第五章狂岚将至
1988.伦敦.猎魔人总会.乌托邦庄园
凛冽的风鼓吹着雪花自天际飘落，纯白的雪在长青的树冠堆积，这座宏伟的庄园被一望无际的【漆黑森林】环绕，那些参天的古木如同迷宫般延伸向外。
整个乌托邦庄园都被上天泼洒而出的寒冷包围，皑皑落雪在建筑物上勾勒出属于这座杰作的伟大线条。
摇曳的水银灯在夜幕降临的刹那便被守夜人们点燃，新月从遥远的山峦攀爬而上，在纷扬的风雪里显出暧昧不清的姿态。
整座庄园都被静默、纯粹而又肃穆的氛围笼罩着。在庄园第四层的议事厅里，克虏伯·黑山正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眺望着庄园里的雪景，这片辽阔而空旷的景象只有从这扇窗才能尽收眼底。
他揉了揉太阳穴，把那叠厚厚的文件放到桌上，这些天来为了制订针对【全知】的回收作战，全世界的猎魔人们都忙到了焦头烂额的程度。
恐怕即使是在那个传说中的敦煌厅时期，在范海辛们领导下的猎魔人公会也没有过这么团结的时刻，因为强者与弱者们的共同语言实在是太少了。
既然对方是全知的身份，那么己方无论制订怎样严密的计谋都会被一眼识破，所以想要切实地回收全知的话，一定要营造出即使全盘都被对方洞悉也要让对方无可奈何的局面。
“这也是多亏了您能给我一手好牌，”穿着阿玛尼黑标、灰色头发披肩的克虏伯重新抽出了那把瑞士军刀在手中把玩着，“【全知】就是我这辈子唯一能打败师傅的契机，能有与您合作的机会，我感到十分荣幸。”
“希望你能够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一切。”
话音刚落，那个戴着高脚礼帽，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克虏伯已经习惯了他的不请自来与不告而别，他重新把目光投向这片美丽的庄园雪景，这是只有坐在猎魔人工会第一把交椅上才能目睹的景象，换言之，权力者的景象。
“师傅，这次一定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弱小的黑山了。”
克虏伯习惯性地把那叠文件投进火炉，看着熊熊燃烧的火舌舔舐着那些顷刻间化作灰烬的作战计划，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因为那个名为全知的存在只要能够意识到猎魔人公会的动作，即使作战计划已经物理性的从这个世界消失，她也一定能通过搜刮记忆洞悉自己正在筹备的一切吧。
“接下来就是和时间赛跑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他看向堆放着奖章与功勋的玻璃橱柜，最下层摆放着一张合影。
背景是郁葱的绿色丛林与温暖的阳光，年幼的金发女孩与白发少年正在打闹，戴着墨镜的少年没好气地看着他们，青年模样的灰发男人正笑着制止，
那个始终冷漠的男人却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众人身后，像是一尊铁塔或者修罗。
“传说之人的团队吗……”他似乎已经厌倦了思考，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里露出了苦笑，“我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啊。”
………………
“现在吗？”
莱恩哈特似乎有些犹豫，语气里也带着确认的意味。
“没错，就是现在。为了在离开朗伊尔前制订好针对你的训练计划，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一望无际的广袤雪原里，格兰梵亚正和莱恩哈特遥相对峙，不同的是前者赤手空拳，而后者手中却提着纯黑的战术箱匣，其上荆棘缠龙的纹章昭然着里面沉睡着的炼金武装的正体——那正是莱恩哈特的爱剑狮心。
“放马过来吧，不需要留手，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好的，格兰梵亚前辈。”
看着从战术箱匣里取出狮心剑的莱恩哈特，坐在雪橇上看戏的阿黛尔和托尔斯忍不住开始议论。
“嗯……老公，你猜他能撑多久时间？”
“按照我当初的标准的话……第一次面对那种威势大概两到三秒钟就要投降了吧。”
“诶？师傅有那么可怕的吗？”
原来坐在雪橇上抱着薇薇安取暖的墨菲听到两人的谈话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当初陪菲菲你练习的是克虏伯师兄对吧？听说即使是师兄也没能在第一次面对师傅的时候坚持超过五秒钟。”托尔斯不禁回忆起了那个时刻温暖微笑着的众人的兄长，现在想想已经是相当遥远的回忆了。
“不过莱恩哈特拥有狮心剑，那可是把不错的武器喔。”
“想想你的银血髓，”坐在墨菲怀里的薇薇安抱着变化成抱枕大小的黑隼，似乎有些鄙视地看了墨菲一眼，“那不过是格兰梵亚身上的一团血而已，只是经过了各种加成和改造，就能和那把狮心剑旗鼓相当了。”
“这么说倒也是喔……”
因为距离的缘故，莱恩哈特没能听到众人的议论，如果他听说了即使是那位【灰袍】都无法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坚持五秒钟，想必会极大的动摇吧。
莱恩哈特手握狮心剑，锁定了眼前的格兰梵亚。但是男人只是毫无做作地站在那里，他却一个破绽都找不到。
那股浑然一体的气场让莱恩哈特感觉自己并不是在面对一个个体，而是一支军队或者一堵城墙。
他又想起了那天的巴拉哈赫，已经精疲力竭的自己在面对格兰梵亚时被单方面教训，当时被愤怒和热血冲昏的头脑根本没能意识到两人之间那宛如鸿沟的差距。
等到现在真正意义上与这个被称为“世界最强”的男人对峙时，莱恩哈特才体验到那些曾经与他交手的人的绝望。
感觉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方位进攻，自己那一败涂地的未来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准备好了吗？”
“嗯……”
莱恩哈特下意识地回复了格兰梵亚的问题，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间隙里，男人的身影已经从他面前消失了。
“右边！”
这速度已经近乎可以旅法师们引以为豪的【闪现】媲美，不同的是后者是凭借魔力进行肉体上的极限加速，而格兰梵亚只是单纯的依靠炼金身躯那变态的筋力罢了。
狮心剑咆哮着被激活，燃烧起的金色光焰在刀锋上吞吐出近半米的赤金刀刃，辉煌的剑身如同醒狮怒吼，爪牙霎时猎猎生风！
莱恩哈特清晰地感觉到从刀刃上传来了招架的手感，但就在他想要凭借那个手感进一步追踪对手的时候，却发现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仰面朝天被放倒在地。
“反应不错，但是你过于依赖那个武器了。”
格兰梵亚看着还倒在雪地里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莱恩哈特，伸出手把他拽了起来。
“你要改变自己的作战方式，只是单纯依赖武器是绝对不可取的。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比你的狮心剑更加强大的武器了。”
“是……前辈。”
“过去了多久啊师兄？”
“和预想中一样，两秒钟多一点吧，算是不错了。”
看着托尔斯和墨菲那副聚精会神的样子，薇薇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们又哪里知道这是格兰梵亚故意放水的结果呢？恐怕即使是那位新世代中公认最强的旅法师墨狄来进行挑战，也无法在认真的格兰梵亚面前坚持太久。
毕竟这个男人作为世界最强已经存在数个世纪，那经由岁月与屠杀积淀而出的残忍与强大早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人类的认知，即使是那些神秘界长寿的大人物们都无法望其项背，更何况是莱恩哈特这群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小辈呢？
“现在竭尽全力来攻击我，我要测试一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当然，如果你已经是那种无可救药的程度，我劝你还是回到意大利，不要再掺和进这边的世界比较好。”
“……”
一阵无言的莱恩哈特看着那个转过身去走向远方的背影，原本虽然想象过双方对峙时的场景，但是这种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碾压还是始料未及的。
感觉到自己迄今为止营造的世界观正在逐步崩塌，莱恩哈特却已经没有时间迷茫了，在见识到这个世界上武力的天花板后，在这个男人内心那缕原本模糊的意识正在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这份强大正是自己缺少的东西，在自己还能够呼吸的时候能够追赶上这份强大哪怕一步，莱恩哈特都能拥有更多的底气去守护那些自己目前根本无力守护的东西。
“我要上了，前辈。”
那煌煌灼灼的赤金光芒在风雪中炸裂，风与火搅成疯狂的龙卷，最终在广袤的洁白雪原上绽放出一朵耀眼的花。
呼啸的风暴已经过去，莱恩哈特因为出力过度而瘫软在地，那道漫长的沟壑在雪原上纵深着。
“合格。”
看着格兰梵亚手里那把因为过载已经半毁的狮心剑，催动全部矩阵后把爱剑不计后果掷出的的莱恩哈特气喘吁吁地笑了出来。
“你这家伙，不知道修一次那把剑有多费功夫吗？”托尔斯挠了挠头走上前去把莱恩哈特拽起，“不过还是欢迎你来到朗伊尔，师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