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太阳将银白色的甘露洒在它所能目视的一切,如雨水般滋润着需要它的一切。冬季的夜空在大部分时间里总是清晰的,清晰到像是被雪花清洗过一般。经过一白天的积累,白色的土壤已经平坦的铺在了地上。外部的寒冷让身处温室之中的人们大多都放弃了与雪相拥的想法,因此与银色太阳共舞的只有静谧的气息与名为庆雪的少女。
今日是最重要的新年之夜,少女视线中的每扇窗户都向她诉说着人们迎接新春的欢喜。一步、两步、三步,少女一边数着自己的步数一边在白色的土壤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四步、五步、六步,此时白色冰凉的鹅绒来到少女的肩膀歇息。七步、八步、九步,一朵朵彩色的昙花开始在夜空绽放。十步,至此少女的脚步未再挪动一步,只因眼前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人。
“为什么来这里,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吧?”
“小兔这边更重要,所以过来了。”
“你果然是脑子有问题吗?比起朋友来说,家人更重要才对吧。”
“嗯,但现在的小兔对我而言并非朋友这么简单。”
“你是蠢货吗?这样的日子更应该去陪家里人,哪怕只是坐在他们的旁边说说话也是好的。”
庆雪紧握着双拳看向白色的地面,她的语气渐渐充斥着怒火,但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那本从嘴中规律呼出的热气,也逐渐隐去了自身的身影。庆雪还想继续从喉咙中送出某些话语,却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抽泣了起来。不受控制的情绪也让庆雪变得焦虑且不知所措,只能不断用双手去阻止眼角流淌出的小溪。
“你这话听着倒不像在斥责我,而是自己一般。明明都这么久了,内心依然是如此无法释怀吗。”
贺春来缓步走到庆雪的面前,望着庆雪的双眼夹杂着忧伤与疼爱之情。看着那被雪景衬托得更加娇小的身躯,与泪水衬托得更加惹人怜爱的脸颊。贺春来将一只手伸出并拂去了庆雪眼角的泪滴,但他知道他无法拂去的是她双眼中的自责与忧伤。
“小兔,让我再说多少年也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对你说同样的话,那不是你的错。”贺春来的语气出奇的温柔,其刚刚拂去泪水的手此时转而抚摸起庆雪的半张脸颊。
“嗯......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回去陪陪叔叔阿姨吧。”庆雪说罢将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在银色太阳的照耀下是那么的凄美。
“安心啦,我家里的情况你不是很清楚吗,根本不用急着回去。而且我实在放心不下现在的你,至少让我多待一会吧。”贺春来牵起庆雪的的手,语气中的温柔不减反增。可贺春来的视线从一开始的脸颊处,已经移到了庆雪的手腕上。
“不要担心了,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没那种想法了,而且现在也不是自己的身体。”庆雪一眼便看破了贺春来,将自己的双手抽出后转而握住贺春来的双手。
“希望如此吧,不过关于身体的话题。我觉得另外那方应该已经没有换回去的想法了。”
“诶?你突然在说什么?”
“小兔果然不知道吗?庆...蒋柳荫和柳绛花开始交往了,就在今天下午稍晚些的时候。”
“一切都如了你的愿,开心吗?”
“你在说什么呢,像是在说我设计好了这一切一样。”
夜里的风宛如早已有约般,恰达好处的将地上的白色土壤牵起。庆雪的眼神也在此时失去了温度一般看着贺春来,但那本握着贺春来的双手却做出了与眼神截然相反的举动。娇小白嫩如雪的双手,轻轻的,像是将要去捧起小部分的溪水般捧起了贺春来的脸颊。
“昨日流水影无踪,唯有垂柳忆相逢。巧化仙女从天落,不敢与君度此生。黑夜终归入白昼,吾生悔得泪横流。若有来世从头聚,只愿伴君数春秋。”
“小兔你这首诗,让我有些不太懂。”
“你终究会懂得,毕竟春来你自小就聪明。没事的,就算你设计好了这一切,我也不会怨你的,倒不如说......。”
不明所以的话语,以及由寒雪化为春水的眼神,让贺春来充满了疑惑。三个月的布局,本认为已经考虑到了全部的情况。但庆雪的反应依然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可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贺春来发现庆雪并没有抗拒自己的爱意。为了证明这一点,贺春来在脑海里拼命的回忆后发现自那次自己亲吻他后,他没有逃避过自己任何一次。这是不正常的,就算他现在是女人,那也是才不过短短几个月。面对我这变了质的友情,就算不厌恶我也该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柳.....”
“你喊错了哦,春来。我已不是蒋柳荫了,更不是庆雪,那么我是谁呢?”庆雪捧着贺春来脸颊的双手伴随着自己的话语,用大拇指轻轻抚摸了几下。同时那双眼中溢出的春水,像是想淹没眼前的男人一般死死盯着。
“小兔,你是小兔。并非蒋柳荫,也非庆雪,而是小兔。”贺春来的语气与眼神被不可置信这一想法占据,心中那答案让他不知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对话,悲伤、心疼、疑惑、惊讶、相信、怀疑等情绪不停地在脑中来回乱窜。
“对,我是小兔。所以我说过了,我没事的,你该回去陪陪家人了春来。”说罢,庆雪狠狠地用右手将贺春来的脑门弹了一下。
脑门的疼痛感让贺春来瞬间恢复清醒,也让贺春来想要确认自己所得到的答案。但庆雪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并用落寞的眼神望着他摇了摇头。贺春来明白,她不想听到自己得到的答案,仿佛那答案入了耳朵,就有什么东西不再存在一般。
“我不会问你我的答案对不对,因为我明白了那是无意义的。”
“是吗。”
“嗯,但是小兔,从今天开始不需要再一个人了。昨日流水影无踪,唯有垂柳忆相逢。从此刻开始,这不再是结果。流水汇山河,垂柳化腐泥。流水只与鱼儿舞,腐泥只为垂柳活。”
“你写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烂,不过你想表达什么我很清楚了,快回去吧。”
“要你管!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如果觉得一个人待着很无聊,就给我打电话。还有不要总想着点外卖,可以叫我过来给你做,知道吗。”
“我会做的哦,回头要尝尝吗?”
“诶?嗯,好啊........。”贺春来有些心疼的看着庆雪,欲言又止,挣扎了几秒后转而背过身去表示放弃询问的念头。
“那,回头见?”
“嗯,回头见小兔。”
“腐泥只为垂柳活,意思是此生不做过路流水,而做相伴至死的腐泥吗。呵呵,无论在哪里,你都是如此这般不曾改变啊。(此处小声)”
看着贺春来离去的背影,庆雪的视线一刻都不愿挪开,合上的嘴唇中孕育的话语也总是想要跑出去拽住正在离开的他。但庆雪忍住了,她深知自己不可以任性,她默默的劝告自己知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