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到这边后也经历不少,不过好在不用活在阴影中了。”
望着胜勇拿钥匙开门的背影,庆雪的双眼中流动着慈爱与欣慰;来这的路上胜勇把自己这边的经历一一对庆雪诉说,胜勇诉说自己一切的神情让庆雪一度以为回到了那边,回到了胜勇还小的时候。
“不过来那天也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本以为这边不可能见到老妈你和姓贺的家伙的。结果没想到,不仅见到了还是那么年轻的样貌。”
回想起见到贺春来的那天,胜勇的脑海里也不禁想起了贺春来和蒋柳荫的那些密谋,因此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厌恶来形容。不过打开门转头看向庆雪后,又被其神情转化成了孩童般的笑容。
“老妈,这就是我现在的家。”
庆雪慢步进入房门中,屋内的景象因为与自己所想象的有所不同,让庆雪在原地稍微歇了下脚步并环视了下周围;摆列整齐的物品们在视线内向你诉说着这就是它们应有的位置一般,也让你一眼就能明白居住在这里的人稍稍有些强迫症。
“你的强迫症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曾改变啊,就算走近看了若不看书页的褶皱,都不觉得这些东西被动过一般。”
“毕竟我可是和老妈你过了十几年,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克制了。”
“你这是在说是我的错吗?还有刚才我就想说了,为什么开始喊我老妈了?”
“因为真正让我感觉出生是一件好事的就是夫人您,而且让我像个人一样站立的活着的也是夫人您;对于我而言,您才是我的母亲。”
“可我终究只是带着你在阴暗的角落里生存着,使用着不被允许的暴力和肮脏的手段,靠掠取他人谋取生存;严格来说做的都是称不上人所能为的事呢,完全没有做到能让你称为母亲般伟大的事情。”
脑海中曾经往事的回忆让庆雪对眼前的胜勇心生愧疚,无论怎么去粉饰曾经的一切,但让他从小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的这一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可这对胜勇而言却并不是这样,正因为在黑暗中生存过,更加明白如今的自己是何等的珍贵。
“老妈,还记得佩可吗”
“佩可......,当然记得。那件事可是到死都无法让我释怀的事,我曾在那之后思考过很多,如果能在早些遇见她就可以避免了那种结果了吧。”
“正因为遇见到了佩可,我才更加明白了母亲您对于我的意义;如果和佩可交换了经历,我相信佩可会和我现在有一样的想法的。”
胜勇望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在他的视线里那掌心仿佛有血液在上面流淌着;脑海里是已经有些看不清脸的少女重伤倒在地上的记忆,少女的双唇轻微的开合着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对着他人诉说着。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如果没有和你相遇过就好了。”
“佩可,不管你怎么想,但我很感谢与你有了相遇;与你的相遇,也让我再次感谢了自己的出生。”
胜勇的泪水被强行阻止在眼眶中,嘴角也被强行拉扯出微笑,只为不让眼前的人最后看到的那一眼自己显得冷血。
“好丑的笑脸,哈哈哈。谢谢你,能在死前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少女的询问声就如她正在不断流失掉的生命力般渐渐变得微弱,但眼神中的坚毅让她又和将死之人挂不上边。这样的情况让胜勇有些动摇且无法自己做出决定,于是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一身黑色礼服背靠着墙的庆雪面对胜勇投来的视线,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后便将头扭向了别处。她实在不忍看接下来的场景,因为不只是对胜勇而言,这对她而言也是十分残酷的场景。
“我的名字叫胜勇,对不起佩可,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你解脱。”
“胜勇,没关系的胜勇。你也算是完成了对我的承诺了不是吗?谢谢。”
佩可的话语刚刚飘离,紧随其后的便是两声枪响将其掩盖;这急促的两声枪响像是极具嘲讽的话语,对胜勇心中那份懦弱与自责进行了强有力的撞击,让本就强行保持微笑的胜勇一下子进入了崩溃之中。胜勇跪在地上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嘴中发出的早已不是人类的哭声,而是更加接近兽鸣的嘶吼。就在胜勇即将彻底迷失在崩溃的心智之中时,他被一个温暖的拥抱紧紧抱住。那从胸膛传入耳中的心跳声将胜勇从悬崖之上慢慢牵回,轻轻抚摸他头发的那只手则让理智逐渐走回了脑中。
“对不起夫人,我还是在工作中动了情感。”
“没关系的胜勇,你毕竟是人而不是冷冰冰的武器。这是在所难免的,哭吧,哭吧,只有让情绪释放出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回忆到此,胜勇看着不知不觉中已经攥紧的拳头,并在脑海里对某件事开始进行思考。
“你还准备站在外面多久,在思考这个世界佩可是否还活着对吗?”
庆雪温柔的语气将思绪有些走远的胜勇拉了回来,她极具安抚的视线则让望过来的胜勇安心的点了点头。
“老妈你知道裴家吗?”
“裴家?”
“不知道吗?看来裴家果然隐藏的很好啊。”
“那,能和我说说为什么突然和我提起这个裴家吗?”
胜勇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他明白接下来的话语很可能将眼前的人卷入麻烦,可这一话题又不得不告诉她;同时自己十分清楚瞒着她的后果,于是再三思索之后还是决定继续这个话题。
“贺春来马上要订婚了,订婚的对象就是这个裴家的二小姐。”
“这么快就到这一步了,我本以为还得两年呢。”
庆雪的语气与表情没有一丝惊讶,反倒像是一开始就对此有所思想准备一般;她这般反应也因此让胜勇产生了些惊讶,毕竟刚刚庆雪还对自己说不知道裴家。
“嗯?哦~我以前没跟你说过这些来着。”
“老妈你虽然以前没少和我说起贺春来的事,不过关于你离开自己祖国前的事却基本没有提及过;不如接着这个机会和我说说吧,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胜勇一边准备着茶水一边对刚刚坐到客厅沙发上的庆雪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他对这个自己称其为母亲的人有所了解,但却又对她的过去知之甚少;可将自己想法表达后,望着庆雪笑容又对自己提出的想法感到了些不好意思。
“也对呢,过去的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要和一个孩子聊什么,因此没少和你说起春来这个人。”
“嗯,而且老妈你每次提起贺春来都是一副悲伤的表情,所以我可是对他没有一点好感。”
“诶,是吗?呵呵,不过他倒是没有做过什么令我悲伤的事,只是我自己选择导致的那些结果罢了。”
“自己的选择?”
“嗯,没错。和现在不同,那边的春来发现我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因为这幅身躯的爷爷突然离世,导致我必须永远在这幅身躯里生活,所以我没有再刻意去装作庆雪的样子。因此,在之后的一次见面里,很快就被春来识破。说起来,那时候的他和前段时间做了同样的事啊。”
正和胜勇诉说着过去的庆雪,随着自己的话语在脑海里把某个记忆钓上了岸;而那个记忆所产生的画面逐渐清晰的同时,也让庆雪的双颊沾染了绯红与幸福的笑容。别说是胜勇,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幅情景,都能瞬间明白庆雪口中说的同样的事是何样的事。
“啧,那天真应该给他一拳的。”
“嗯?你刚有说什么吗?”
“没有,后续呢老妈?”
庆雪的一声询问,让刚把茶水放上茶几的胜勇赶快慌忙的转移话题,并在心里暗自庆幸对方没听清自己的小声嘀咕。
“那之后?嗯,我因为心里的那道坎短时间无法接受他,就选择了远离。然后紧接着没多久,就在他母亲那里听说了他要订婚的消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还挺无能的,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质问他,反倒是逃离。还一逃就逃到了那里,而且一逃避就逃了二十多年呢,不过也因此了解到自己独特的一面呢。”
“独特的一面,是指当杀手吗?”
“嗯嗯,因为接手的任务都是针对那里的财阀,所以意外的没什么心理负担,也就上手很快。”
“这样的吗?我认识老妈已经是很靠后的事了,所以我还一直以为老妈也和我一样,刚开始的时候多少也会有心理上的负担呢。”
“呵呵,我入那行的时候可是大人哦,那里会像胜勇你这么没出息。”
庆雪瞪大着双眼使劲的摆着右手,仿佛在扇走胜勇口中的那种可能性一般;胜勇看着这样的庆雪,满脸写着受到了心灵重击的表情。
“不过,后来的胜勇很不错哦。每次目标都能很棒的完成,还能开发很多奇妙的软件和武器的改良方法,同时也能毫不犹豫的给予我解脱。”
“我很后悔和老妈接下那个任务,那个任务结束的晚上我几度想要结束掉自己。但老妈对我的教导,和我最终的目的让我不能那样做。”
“嘿~原来我家胜勇真的这么重视我啊,有个这么棒的孩子,我上辈子也没算白活啊。”庆雪端起茶水却没有去喝,反倒是看着茶水展露了有些释然还带些幸福的微笑。
“我并没有做的多好,如果是换做老妈,就肯定不会让我死掉的。”
“别说笑了胜勇,若当时我不死,朴姝华不可能放松警惕的。就结果来说,你至少干掉了他不是吗?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你干掉他之后有好好去娶妻生子安享晚年吗?”
“诶,嗯....。”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娶了个很像佩可的女人,还生了一儿一女,超幸福的度过了一生的。”
“嘿---这样啊。不过,为什么觉得说着这话的你看上去心虚极了?”
“真的啦,我可从没骗过老妈你啊。不说这个,我们还是说会裴家吧。”
与庆雪宛若针刺的质疑目光相比,胜勇的目光则仿佛受惊的兔子般乱窜着不敢与其对视;不过好在还有一个比较合适的话题,让庆雪停下她那极具压迫的质疑目光。
“在正式提起裴家之前,我想问下老妈你对于贺春来的想法。”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会再放手了。虽然在那时候我选择了逃避,但我也在最后的那次任务里了解到了些信息。春来与这个裴家的订婚,应该是因为贺家的一些人所作的局。”
“所作的局?”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本想当面问问春来。但你也知道,结果却是我和春来都一起没了。”
“那先不管那个局是什么,至少我明白老妈你这次是要趟这趟浑水了。”
“你和我突然提裴家的时候,我就知道可能和春来有关了。然后,能告诉我这裴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吗?”
看着一脸轻松模样的庆雪,胜勇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可内心中还是多少有些不愿意这年轻时期的母亲卷入危险。
“你是在担心我在这件事里有什么危险吗?”
“嗯,毕竟现在的您看上去挺柔弱的。”
“嘿~那要打打看吗?”
还不等胜勇发表自己的意见,庆雪已经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剪刀抵住了他的喉咙;常人面对如此情况时大多早已面露恐惧了,但胜勇却像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般松了口气。
“不愧是老妈,我明明把家里的利器都放得很隐蔽了。”
“哼,也不看看是谁教的你这些。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那我们来正式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