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人很憔悴，即使化上淡妆，依旧能看出来其拥有者的脸色略显苍白。
窗外的光刚好照到床脚处，满地乱扔的衣服和垃圾混在一起，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偶尔还有几只苍蝇在空中盘旋。
掏出手机，指纹解锁，入目的时间是2020年10月21日。
艾克看着手机上面的时间愣了愣，许久之后才想起这种生活已经过去了整整15天，一时间竟觉得这一切都变得像吃饭喝水正常了。
他依旧默默的盯着镜中的女孩——他当然是女孩，除了生理以外他的每一处都是女孩，会和同事聚会，看见新出的化妆品会关注，和同性聊着只属于她们的家长里短，身边还有不少的追求者，这些无不显示着他是个优秀而美丽的女孩。
“讽刺至及的玩笑。”他冷笑一声，背起跨包便出了门。
上班，一如既往的上班，虽然对警察局的工作可以说是一概不知，每天都只是跟在老人的身后不断学习，只要懂得适当沉默，一定的失误是可以被容忍并不断被补充的。
艾克自认为不是一个傻瓜，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缺点，容易被情绪支配的他自始至终都只是那个人的玩具，可以需意摆弄、拆解、重组，而且不似那些所谓的提线木偶，他还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价值。
潜伏在警察局而更好的获得消息？当然不是，犹奈沙怎么可能会缺这点情报，以他多日来的观察，只要这家伙那天真的因为疯了而放下手中的一切，结果就是现实世界连维持数分钟都是难事……甚至于不需要主动出手。
说来也是悲哀，究竟是这一切背后的扭曲塑造了这个男人，还是这个扭曲的男人铸造世，他不得而知，但是只需要清楚一点——犹奈沙是不死的，他也不能死。
其实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然而最后都是一无所获，真是令人窒息的现实啊。
胸口一痛，回过神来的艾克此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车站，眼前这个年轻男孩道了一声歉后便连忙跑开，神色匆忙的样子也让他升不起什么怒意。
不久公交车入站，身边零星几人陆续上车，好巧不巧，此时运动服里的手机微微一震，让他有瞬间有种不详的预感。
熟练开机点击微信，那个前几天建的微信群里终于发布了属于他的第一条消息：
【你应该好好学习一下怎么去应对那些异常，比如说刚才撞了你的孩子，他身上的东西你很需要。】
熟悉的味道，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发的。
立马收起手机，不再多想，循着刚才的记忆便开始向那个男孩离开的方向跑去。
清晨的雾霾还未完全消散，潮湿寒冷的空气并不会因为这点阳光而变。几分钟后，一点一点的冷风随着奔跑中的喘息而不断侵入他娇嫩的肺部，疼得他只能尽量减少吸气，然后是缺氧，伴随着身体的脱力，这具出生到现在不过半个月的“婴儿身体”即将迎来属于它的极限。
他勉强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继续小跑着，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都比他更有价值，仅此而已。
又走了一会儿，他透过那层薄雾再次看到那个男孩，只是此时的他不再匆忙，而是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掩面抽泣，没有人会关注他——除了艾克。
似乎是真的到极限，但是不重要，他根本不想在意，已经微颤的身体一把坐在地上，眺望着仅有十几米远的男孩，心里的计划已经有了大概。
“救救我……”
声音的主人虚弱无比的倒在路边，路过的几人大都选择了无视，只有那个孩子停下抽泣，眼框微红，略微有些的看向他。
“帮我一下……包里的药。”
男孩眼里的“女人”嘴唇干裂，脸皮白的吓人，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的他连忙用袖子擦干脸跑过来，看着艾克痛苦的样子不像做假，可男孩却不知道自已应该该干什么？只能焦急的开了口。
“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叫一下救护车？我……”声音不像一般变声期时的低沉，乍听上去似乎更像是女孩。
“我包里我……的药，蓝色！”艾克尽量大声，可一但张口他便能感觉到整个呼吸系统都在疼，于是只能伸手指向自己刚才扔在不远处的背包。
最好的表演方式就是减去刻意，让一切变得“本应如此”才是一个好演员，这是艾克对自己这些时间来的总结之一。
那背包里的只是一盒金嗓子罢了，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那层包装，这点就得归结刷他的一个奇怪爱好上，也算是先见之明吧。
手忙脚乱的男孩找了好几分钟才从背包的内袋里找到药，嘴上也不停的鼓励着艾克，希望他不要有事，不要放弃生命之类的话，恐怕都没注意到他已经比刚才恢复了许多。
“小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啊？”艾克吞下那片所谓的救命药，原本属于夏芥的美丽容颜绽放出一抹深入人心的微笑。
“我叫孙尚玉，不用叫我恩人的，这只是妈妈教我的，见到别人有难一定要见义勇为。”孙尚玉被夸得小脸一红，立马认真得回答起来，就像一个接受老师提问的学生。
“扶我起来一下，腿软了。”
“哦哦哦，你没事吧？真不去医院吗？”
“没事，老毛病，就是上班迟到了。”他轻叹一声，“不过也没事，我其实早就被停职了，单位是我自己想去看看的。”
“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很多的。”
“你那么厉害吗？那刚才是谁在哭呀？”艾克轻笑道，缓缓走到花坛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么随便就叫姐姐？嗯哼，叫我夏芥就行，也可以叫夏姐，都差不多。”
“夏姐？你不急吗？”
“你要是不急，陪我聊天不挺好的，正好找时间恢复一下。”
“呜，那聊什么啊？”
“比如说：你几岁了？”
觉得已经渐入佳境的艾克摆出一幅饶有兴致的样子，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十五了已经，可我妈总说我长得太矮了，跟其他男孩子不一样。”
“不矮呀，你跟那些正在发育的男孩子比什呀？”
“可是我就是男……”
“你是女孩子对吧？”艾克摸向她的手，而后者则猛的把手缩到身后，听到这句话更是连最后那个字都没吐出来。
“抱歉啊，职业习惯，其实你的伪装真不错的，因为一些先天的……优势，一般人也发现不了，连我却是花了点时间才看清的，真厉害呀。”
听完之后的孙尚玉没说什么，更是没听出话中的调侃，只是一个人呆呆的，开始嘴中不断默念着什么，然后慌慌张张的跑走了，只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和一张身份证明。
“孙尚玉，十五岁，男吗？那么这就是突破口了吧。”
艾克慵懒的躺在骑子上，看着照片上的清秀脸蛋不免回忆起了自己原来的样子，随即又觉得有些可笑，继续着这份为数不多的清闲，直到太阳几乎完全升起时才起身融入人流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