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0.群鸦的盛宴.其之十二
【索尔海伊王国·南部丘陵地带·尼诺村附近密林】
——我还不能死。
还不是今天。
也不能是今天。
所以我不能死。
休谟猛地睁开眼睛，就像是将灵魂从深渊中拉出来了一般。此刻的休谟满脸都是泪水，他伸出右臂擦去眼角上的泪珠，虽然右臂还是很疼，但是休谟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大部分已经痊愈，虽然依旧觉得疲劳，但是伤口已经愈合了......
——温妮莎的治愈魔法这么好用？
他这才发现，温妮莎正靠在树干边睡觉，而他则是躺在了温妮莎的腿上。
“......”
嗯，确实挺软的，但是也该起来了。
休谟坐起身，用手摸了摸温妮莎的苍白的面庞。
“醒醒了。”
林子中有什么鸟儿在叫，天边已经浮现出一丝光芒。
都已经是清晨了......
“奴隶。醒一醒......”
“......温妮莎？”
休谟叫了半天温妮莎的名字，但是温妮莎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休谟虽然不知道温妮莎是用什么方法救了他，但是这个方法似乎对温妮莎造成了非常严重的负担......也罢，让她好好休息吧。休谟也同温妮莎一样靠在树干上。
没想到自己还真的命不该绝。
休谟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掌心里的血自然已经凝固，不过他还是感觉自己心留在了布满血渍的过去。他又一次回想起了往事，每想一次，休谟的内心都会经历一次煎熬，心中的怒火也会增加一分。
他已经等不及要去杀了那些主教和神官了......
想着想着，休谟攥紧了双拳。
“......休谟？”
温妮莎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休谟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醒了？”
“是休谟吧？”温妮莎看着身边的青年，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眼睛里打着转。
“是我。”
“你没死吧？”温妮莎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
“托你的福，还活着......”
“——呜呜呜呜呜！”温妮莎一边哭一边扑到了休谟的胸口里，她知道这样很不矜持，也不是圣女应该做的，可是她真的很伤心，很后怕，“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要是死掉的话我该怎么办......”
“你的话......怎么着也得好好活下去吧？”
“活不下去，只靠我一个人，根本走不了多远！”温妮莎带着哭腔控诉道。
“嗯......谢谢。”休谟犹豫了好久，才把这几个字说出来，主人对奴隶说谢谢，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但是温妮莎确实救了自己的命，休谟心里很感谢她，从各种角度来说都是一样。不过说出来是完全两回事。
“......”温妮莎抬起头来，犹如一般的美丽双眸一瞬间击溃了休谟脆弱的内心。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把温妮莎抱在了怀里。
“休谟......？”
温妮莎并不懂，只是感觉脸颊燥热，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搅动。过去困在王宫里的温妮莎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但是很安心，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很安心。
“嘘......”休谟没有纠正温妮莎对他的叫法，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嗯......”温妮莎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安静地靠在了休谟的身上，她也很累，但是她也不清楚昨天晚上为什么能修复休谟身上的致命伤，温妮莎只记得自己在祈祷的时候，手里出现了很强烈的光芒......在这之后的事情，温妮莎一概记不清楚了......
但是休谟还活着。
自己也能保护他。
认识到了这点的温妮莎很开心。
被他抱着也很开心。
这大概是温妮莎离开王宫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事情了。
温妮莎已经想象着把休谟带回王宫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冷静点了？现在你得回答我的问题了——你是怎么救的我？”突然，休谟打破了沉默，“我确定我那个时候已经死了，连遗言都说了。”
“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休谟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温妮莎，就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眼睛瞪得老大，“别动。”休谟用手抹了抹温妮莎的上嘴唇。温妮莎发现休谟的手指头被液体染红，于是也伸出手来抹了抹，手背上立刻出现了红色的液体。
是血。
“你鼻子里面流血了。”
“哎......”
“疼么？”
“没感觉......”
“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了？我不觉得那你之前对魔法的掌握能够把我救活。”休谟异常警觉地问道，“我命令你回答我！”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对着你释放了治愈魔法，然后在心里祈求你不会有事......”温妮莎呆呆地望着休谟，在休谟的“命令”下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如实禀告给了身为主人的休谟。
休谟沉默了两秒。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什么？”
“就算我快死了，也不要用那种东西了。”
使用魔法是有代偿的，说不定，温妮莎使用的魔法，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面伤害。
“不行。”
“这是命令，从现在开始生效！”休谟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冰冷，这让温妮莎有些受伤。这可是她刚找到的帮助休谟的办法，马上就被休谟给否决了。她有点委屈，但是马上再一次被休谟抱在了怀里。
温妮莎压抑着自己想哭的心情，将脸埋进休谟的胸口。
“......为什么？”
“任何魔法都是有代偿的，你在释放治愈魔法的时候也许也会损耗自己的生命力......虽然你和水晶这样的魔法介质具有契约，但是你刚才流鼻血说明这种魔法对你的身体还是有很大负担，所以不准用了。”
“那你要是.......”
“我不会死的。”休谟看了一眼温妮莎，“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昨天晚上就差点死了。”
“所以你出现了，我又活了......”休谟也不知道自己说了点啥，就像是头脑一热就开始胡言乱语了一般。他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将温妮莎扶起来，随后站起身，“你还能走么？”
温妮莎也从草坪上站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尘土。
看来没什么大碍。
我多虑了么......
“该工作了。”
“哎？”
休谟拉起温妮莎的手，向密林深处走了过去。
“村子，要往那边走吧——”
“好不容易杀了那么多猎物，当然要剥取素材吧。”
剥取素材？温妮莎没弄明白。不过她马上也就清楚了。
休谟带着温妮莎来到昨晚他厮杀过的场地，即便过了一夜，弥漫在四周的血腥味儿还是没有散去。草坪上到处都是已经变成深色的血迹，温妮莎知道这么多血迹里面，肯定也有休谟的血。地上不止留着狼人的尸体，还有很多灰狼的尸体。
——他到底是遭遇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想着想着，温妮莎把休谟的手攥得更紧了。
休谟抽出短刀，跪在一具比较完整的狼的尸体前，然后一刀**灰狼的腹部，像是要把灰狼整个割开一样顺着狼的腹部划下去，温妮莎能真切地听到血肉被割开的声音。
随着休谟熟练的动作，温妮莎终于明白了，休谟要把狼皮割下来。
仔细地处理着组织之间的距离，休谟将狼皮慢慢地剥了下来。
“给。”休谟解开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口袋，递给温妮莎。
温妮莎没能理解休谟递给自己这么小布口袋的意思。
“撑开它呀。我要把素材放进去。”
“这......”
这么小的口袋，能装下那么大的狼皮？温妮莎有点懵懵的，而她懵懵的样子有点可爱。
“这不是普通的口袋，上面有魔法的印记，看到了么？”
温妮莎这才发现口袋里面似乎确实画着什么图案。
“这种口袋的容量比你想象的要大，你看到的只是它的一小部分......我也不懂，反正装进去就对了。”
“......之前没有用过么？”
“我不喜欢魔法。”
“那这个是？”
“安琪罗送我的。”休谟回头答道，还没等温妮莎询问安琪罗是谁，休谟就补充了一句，“我妹妹......”
温妮莎记得，休谟的妹妹已经不幸去世了，而且是一种悲惨的方式离开人世的......
休谟低下头，“——撑开口袋吧。”
“嗯。”
温妮莎撑开小口袋，而休谟将狼皮卷成一个柱体，硬塞进口袋口。
进不去啊这。
休谟一使劲，卷起来的狼皮就像是被什么吸附住了一样，蹭地落进了小口袋里，消失了踪影。
温妮莎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真是奇了。
在王宫里作为圣女生活，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啊......
休谟没有再说什么，又去剥取狼的内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