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败。般若每一击无论力道、速度、技巧，全非林梦所能招架，而且对方明显不急于直接杀死林梦，而是故意和林梦“陪练”，每次都用稍快于林梦一点点的攻速击中林梦，而且每次击中之前还会收力，让林梦的护盾可以多撑一会儿。
简直是赤 裸裸的羞辱。
“慢、太慢了。”
般若又一挥刀，刀锋与林梦的刀刃正面相撞，而后般若紧接一记扫腿，将林梦踹倒在地。
林梦慌忙爬起，连退数步，与般若拉开距离。
般若一刀落地，拖着刀身一步步走来：
“你不仅慢，而且毫无技巧，纯粹依靠蛮力无目的地挥刀，你是怎么想？看到我的刀过来了，就抬刀格挡？觉得有破绽了，就伺机进攻？你觉得这就是格斗？”
……难道不是吗？
林梦心想，格斗不就是避免受伤的同时、尽量让对手受伤吗？
不然格斗是什么？
仿佛是在解答林梦心中的疑惑，般若突然话锋一转：
“我问你，如果你是一头狮子，你的面前同时有一头野牛和一只羚羊，你会去捕杀哪一个？”
没等林梦回答，般若自答道：“是羚羊。因为羚羊体型小，易于捕杀；而野牛体型大、又往往结群行动，捕杀它们的话，自己受伤的概率很大，捕杀的成功率却不高，不利于生存。”
林梦紧盯着般若，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我再问你，如果你是一个重量级拳击手，在你面前有两个人，一个是和你一样的重量级，一个是比你弱的轻量级，你更有可能和谁战斗？”
“答案是和你同级的重量级选手。哪怕挑战前者更容易受伤、胜利的概率更低，但是不同量级的拳击手之间是不会交战的。”
说着，般若突然暴起，锐利的刀芒霎时袭来，林梦立刻抬手格挡，般若又反身接上了一记刺击。这一回林梦勉强躲开，但般若右脚一动，再度接上了一次身体上的撞击，逼得林梦连连后退。
数分钟的交战，林梦多少摸清了般若的套路。般若每次攻击的第一招必是一个简单的挥击，但这只是试探，接着挥击的第二招、第三招才是真正的进攻。
林梦可以靠一瞬间的反应力接住迎面砍过来的第一刀，然而后续接上的近身战却让林梦无从招架，导致一退再退。
“格斗无关生存，无关胜负，格斗只为了一个目的，把技巧发挥到极致，这个极致就是在同等条件下、剥夺对手的生命！”
“拳击一般不会打死人吧……”林梦哭丧道。
“格斗的技巧是为了杀敌，为了击倒对手，而这个过程中、自己是否受伤或死亡，不重要！”
又是一连相同的招式，般若的攻击套路基本雷同，但是具体的动作每次都不一样，林梦只能临时反应，但实在没法应战明显训练过的对手。
几乎是本能地挥砍刀刃，然而林梦的攻击基本都会被躲开，每次只能劈在因腐烂摇摇欲坠的地板上。地面被劈开一道道触目的刻痕，通过这些缺口可以看到楼下的景象。
楼下似乎正是剧院的舞台大厅。
一遍遍发动凌厉的攻势，每次故意以略强于林梦一点的方式让林梦难以招架，般若以无比迅捷的速度不断挥刀，面具下发出咆哮：
“你到底在干什么？每次无目的地出刀，总是劈在地上，宝贵的出刀机会……你还要浪费几次？”
“拔刀是神圣的仪式，每次出刀，必定要砍中对手的什么，或者是格挡住对手的所有攻击、或者是一击毙命对手，又或者是麻痹、恐吓住对手，而不是漫无目的、只凭本能地乱砍！”
“如果斩不中敌人，那从一开始就不要出刀啊！不要侮辱了格斗！”
林梦堪堪招架住她的攻击，嘴上实在忍不住吐槽：“你是功夫片里出来的武痴吗？而且我是一开始就要投降的呀，你自己不接受！”
砰，林梦的刀被一击脱手，哐当落在脚边，她慌忙连滚带爬捡起刀，生怕下一秒就被一刀砍死。
般若拖着刀，哪怕隔着面具都能看到她无比失望的眼神：“同样是剑客，我还以为能旗鼓相当地打一场，结果我全程让着你、你都招架不住吗？”
“我这才当上魔法少女第二天啊，考虑一下新手保护行不行……”林梦心想。
如果这一切是场游戏，那游戏策划简直该拉去枪毙。
“你这么强，却干残害无辜的事情……难道那些被做成恶灵的无辜者，也算是格斗的一部分吗？”
“……那是任务，和格斗无关。”
“什么任务要靠杀人才能完成？！”
“……都说了和你无关。”般若顿了一下，正了正脖子，“你只需要陪我玩玩，然后乖乖去死。”
“……你练的，是居合？”林梦突然没来由道。
“哦？你还懂这个？”般若的语气颇有惊喜。
林梦点头，道：“日本的居合道讲求敌我双方精神上的对峙，以及出刀即制敌的快攻战术。我知道大多数人喜欢简单地把居合理解成‘拔刀斩’或者以为它是日本剑道的一部分。居合真正的核心并不在拔刀，而在出刀之前的较量。出刀之前，双方彼此窥探对方的动作、思考对方可能采取的战术、在脑海里做好应对一切状况的准备，而最后的出刀，只是一个收尾工作。如果认为居合是‘拔刀斩’，等于把最后的收尾当成了全部，就本末倒置了。”
林梦紧盯着般若，后者若有所思，似乎在讶异林梦会突然说这些。
不过般若也丝毫没有大意，想靠嘴遁偷袭她显然是不可能了。
“另外居合和剑道也不是一回事。剑道诞生之初，就伴随着竞技性和观赏性，本质是专为比赛诞生的武艺。而居合道发源自实战，是纯粹的杀人术，所以重视战前对峙和一击必杀。”
林梦绞紧脑汁，硬是憋出了一堆有关日本剑术的知识。她觉得般若肯定会对这个感兴趣。
“和我说这些，你什么意思？”般若狐疑地一歪头。
“就是想告诉你……实战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嘛。既然你练的是居合，你应该知道，实战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而且真正的战斗，在最后出刀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我不懂。难道你觉得你还没输？”般若疑问道，“不服气的话，我们再来？”
“……”
林梦沉默着，她一把举起刀，刀尖朝下，然后用力刺入脚下的地板。在般若不明所以的注视中，林梦注入魔力、同时用力挥刀一斩！
般若下意识想躲避，却发现林梦斩的根本不是她的方向。没等她理解其用意，她忽觉脚下一松，随即身体猛地下沉！
哐，薄弱的木地板陡然裂开大片缝隙，而般若站着的地方，刚好在破开的裂缝之上。般若直接落进了缝隙之中，而裂缝的宽度刚好小于她的肩宽，以至于她两臂卡在木板上，整个人悬在空中。
哒，林梦一脚踏上，手中的刀滑向般若的脖子，居高临下道：
“你说我一直出刀没用，但是你没发现，我每次砍空在地板上面，刚好能测试出地板的牢靠程度，进而把你陷在里面。刚才的战斗只是对峙而已，现在才是真的出刀！”
林梦心里万般窃喜：多亏自己细心，临时起意想出了编胡话拖延、然后趁其不备把对手陷进地板里的战术，还能顺便耍个帅，实在太机智了。
瞪着般若，林梦没有去摘她的面具，因为她估计摘了也不认识；而是直接抬起刀，对着般若的脑门重重劈下！
“反正有护盾，应该劈不死吧……”
“就算死了也是恶人，我是正当防卫……”
刷，这一刀丝毫没有留手，般若体表的护盾明显碎裂，连带脆弱的木板又遭沉重一击，般若直接从中跌落，沉沉摔了下去！
一声闷响，一层楼的高度，不死也得内伤了。
顺着裂缝看下去，般若痛苦地挣扎了两下，竟重新站了起来。她抬起头，面具的眼眶里透着寒光，手搭上剑鞘。
出刀，般若的刀只对着林梦的方向一划，一阵森寒的气息瞬时袭来。
一股如浸冰水般的寒意突然笼罩了林梦，她顿觉不妙。
“不会是……剑气？！”
仿佛是印证她瞬间的猜想，林梦脚底的木板突然凭空碎裂，整个人跟着滑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