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敞亮的会议室里，两个女子陷入一种古怪的肃静。
沉默半晌，哥特萝莉率先打破尴尬，抬手撩拨起黑色的秀发，面具底下目光灼灼：
“老板要露面了？！”
“只是视频会议。老板也是很关心我们这边，特意通知过来。”
哥特萝莉很玩味地“诶”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她一手托腮，看着西装男：“肯定是老板不满意了。明明其他地方都好好的，就你们西城区这边，三天蹦出这么多事。一天一败，老板都看不下去喽！”
“只是战术性转移了阵地，不是失败。”般若纠正道。
顿了顿，般若继续说道：“目前我们只抛弃了三处据点：郊区熊胆加工厂、剧院和老城区地下商场。这三处地方本来是人迹罕至的偏远地段，不方便部署人手不说，战略价值也很有限。关键是我们剩下两处据点，这两个地方都位于居住区，是核心地带。如果林梦和夏琴要攻打这两个地方，我们更方便人员的部署。”
兴许是位于地下的原因，会议室的空气有些闷人，如同一潭不流通的死水。般若莫名感觉脑袋缺氧。
“一会儿和老板连上线，我要首先申请更多人员前来支援。我们主动布防的话，就可以玩一手瓮中捉鳖。这次我会亲手解决林梦和夏琴，一雪前耻。”
般若的嗓音镇静而富有磁性，然而对坐的哥特萝莉并不为所动，她打了个哈哈，盯着般若的眼神写满了不信任：
“мало xотeть, нaдo yмeть（说不如做）。你有心情在这里夸夸其谈，为什么不把这点精力拿来反思自己做得不足的地方？三天连败三次，如果我是你，我是绝对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因为光想起来就很丢脸了。”
“比起语言，我认为行动比什么都有说服力。失败了就老老实实闭上嘴，刻苦反思自己，用行动交出更好的答卷，这才是最好的辩解。”
般若死盯着她，一言不发。
“说不出话来了？你也知道你理亏啊。”
“……我只是受不了某人的狐臭。隔着桌子都能闻到。”般若淡淡地说，“还有，不管你说什么，西城区所有恶灵的调动权，老板是给的我们，不是你。希望这一点你能记住。”
“但这里是东城区了，不是你的西城区。”哥特萝莉针锋相对地道，“在东城区既不是你的地盘，也不是我的，而是东城区地下女王帕特丽夏说了算。你在这儿没资格跟谁叫板。”
“顺便说一下，东城区的老板我也从来只认一个人，那就是帕特丽夏女王。我心里的老大只有她一个，也希望你能记住这点，般若。”
“……”
东城港口区帕特丽夏女王的心腹，海城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绰号“人偶师”。般若瞪着这个奇装异服、出言不逊的小个子女人，脑海里浮现出印象中此人的种种名号。
这个女人平时一副哥特萝莉样的打扮，但是她能和自己排在一个梯队，必有她的过人之处。她在思考，如果在这里和人偶师开战，胜算能有几成。
一直沉默的西装男开了口，沉沉的嗓音传入两人耳朵里：
“海城也不是帕特丽夏一个人说了算的。要论海城的地下势力，主城区的江恒雪，南城区的金梦瑶，北郊的‘鬼市’组织，还有我们的‘老板’，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活在他们夹缝当中，谨言慎行得好。”
正说着，电脑屏幕上一直黑屏的弹框终于呈现出了画面，视频中正对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般若和人偶师一齐望向屏幕，两人都分外好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究竟是何许人。这回老板好不容易宣布露面，她俩都想一睹芳容。
西装男整理了下衣衫，一本正经地坐到般若身旁，视线同样盯向屏幕中那张脸。
“诶……”
“老板居然长这样……”
般若三人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面貌淡雅清秀的帅气男子，一头浓郁的黑短发透着鲜亮的光泽，亮到般若都想张口问问发胶的品牌。
一缕鬓发垂下自脸颊右侧，垂落的发丝恰到好处地截断在嘴角边沿，飒爽的利落挥洒着一股清爽的利落感。
男子面庞圆润，是典型的娃娃脸，一双饱满的桃花眼好似含情脉脉，冷峻的眉头却又刻下一抹英气，叫人不小心一眼错看他的性别。
“有点帅哦。”人偶师小声嘟囔着。
视频中，男子两手交叉，略有宽大的西服在不算明亮的光照下挤兑起道道阴暗不明的褶皱。他嘴唇微张。
“嗨，三位。”
女声？！
“你是女的！？”般若第一个没忍住。
“啊？觉得我是男人吗？”老板哈哈一笑，“我这么丑吗？”
“啊不，恰恰相反，你很帅气……就是我没想过，女生也能这么帅。”
般若还是第一次在同为“女性”的人身上感受到帅气，她一直觉得，“帅”这个字或许没有机会被用来形容女人。
“是吗？过奖了~”
老板非常爽朗地冲般若一笑，竖起三根葱白的手指，微笑道：“我听说西城区三天丢掉了三处据点，一天一处，简直像是一口气丢掉的啊。我有点担心，不知道负责西城区的……般若小姐，最近状态不好吗？”
“啊，没有！多谢您挂心！”般若直接站起身鞠了一躬，义正言辞道，“这些只是战术撤退！是收缩防御圈的战略！您也知道，虽然我们上星期联手拿下了杉水墨，但是杉水墨的同僚都不是等闲之辈……她还有两个后辈，目前非常棘手。”
“哦？说说。”老板笑意莹然。
“林梦，夏琴。这两人是杉水墨解决前培养的两个接班人。这两人，尤其以林梦为最大威胁。就是她们屡次三番搅乱我的部署。但是请您放心，下一次……”
“好了，情况我了解了。不用再说了。”
老板赶忙让般若打住，她言简意赅地说道：
“你有什么战略，由你全权决定，我只等一个结果。般若，既然你把对手说得这么严重，那我也放低要求：不求你彻底消灭她们，只求你不输。”
“计划正式开启之前，我不想有任何魔法少女关注到我们在东港区的总部。”
“把她们拖在西城区，至少拖住……三天。把她们拖在西城区三天，而且这期间你不能牺牲，做到这个就算你完成任务。”
“你是我重要的部下，我不想你丢掉生命。而且三天后的正式行动，我也需要你的战力。”
般若再一深鞠躬：
“小人必当竭尽全力！”
“……不愧是流着日本人的血，不鞠躬会死啊。”人偶师忍不住出言。
“人偶师。”老板忽然看向她。
“在、在！”
人偶师比般若好点，没起立鞠躬，只是敬了个礼。
“三天之后，也请你到我身边一趟。我想你做我的保镖，以防万一。”
“明白！”
语毕，视频一黑，老板下线。
三人面面相觑。寂静的会议室中，弥漫着临战的肃杀之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