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
我们默默地站在门外，贝尔甚至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比人类种有更敏锐的嗅觉的贝尔，对现在空气中弥漫的这股血腥臭味应该是更加抗拒的吧。
“——”
耳边依然能够听到房间里传来雷德的惨叫声，那种感觉，就像是想要去死，却无论如何都死不掉的那种委屈感，比起肉体上的痛苦，更多的可能是精神上的痛楚吧。
“这家伙……即使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这一身的本事还是没忘啊。”山城站在门口，左手一直握着手枪，但表情却很放松：“而且好像还有些进步了呢。”
“毕竟人家当年可是大帝国培训出来的最优秀的特工啊，那是当然了。”因为捏着鼻子，所以贝尔现在的鼻音很重：“她本来也是战犯的说……”
“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我看着她们两个复杂的眼神，不禁叹了口气：“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如果她现在真的是悔改了的话……”
“那你就要原谅她？”山城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那现在，如果那个迪斯特洛现在说要忏悔，你就会原谅他？”
应该不会吧，我也不知道，毕竟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我们在说的，是她究竟能不能相信的问题。”
“而在这个问题上，我倒是觉得可以保持乐观。”贝尔动了动自己的耳朵：“如果她是真的还念记着过去的那个克莱斯勒帝国的话，那现在应该会很失望吧。”
或许这才是她生气的原因吧，当年充满荣耀的国家，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
山城沉默了，低下头，拨弄了几下自己并不凌乱的头发：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是挺怀念我家以前的猎人公会的……”
“恩——虽然我对狼族部落没什么印象，但以前和父亲睡在一张小床上的日子，我也是很怀念。”
明明才过去了几年而已，弗洛耶维纳就从一个充满中世纪气息的文明，变成了宇宙中领先的文明，这虽然和之前他们受到的苦难有很大关系，但这几年……也确实发展得太快了，甚至有些违背规则。
山城家现在的猎人公会，已经不再是什么木屋了，而是气派的大型建筑；贝尔家的狼族那边，好像也开始有一些科技了，只是还住在森林里就是了。
克莱斯勒的科技改变了弗洛耶维纳的人民，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更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环境，让他们的一切都变得十分便捷。
“……”“……”
但正如我现在眼前看到的，不管是贝尔还是山城，脸上并没有带着多么开心的表情。
虽然山城家的猎人公会已经变得有模有样了，但她的父母却不在了，因为那场战争；贝尔的家也变大了，但我却经常能听到她抱怨说“床大睡着好空”，然后一个人沉睡在房间的角落里。
科技的进步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如果进步伴随着的必须是失去自己的笑容的话，那人们又会作何选择呢？
就像刚刚我们三个讨论的那样，一个罪人发自心底地想要忏悔，我们或许能够原谅他，但……我们真的能代替那些死去的人去原谅他吗？我们有这个资格吗？
“怎么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了声音，刚回过神来，芙丽德就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浑身上下好像没有一点改变，甚至连一点污渍都没有，表情也很平静，双手抱在胸前，很奇怪的看着我们。
“啊，芙丽德，那个……”
“如果你想进去看的话，我劝你还是别了。”芙丽德将紧闭的房门稍微打开一个很小的缝，一股比外面还要刺鼻的腥臭味瞬间向我袭来。
“还是赶紧走吧，那个混蛋全都说出来了。”芙丽德重新将门关上：“稍微用了点手段，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比较遗憾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研究部的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毕竟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我没问你这个……”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现在问出来，只是觉得，她好像看起来有些难受，不是表面上的，而是……更深层次的。
“如果是别的就更不要问了。”芙丽德想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却能看到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这些跟你们没有关系，我也不是冲你们生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
“是啊，我的心中，依然还有帝国。”
见我们三个都没有迈开脚步，芙丽德一脸不耐烦的甩了甩手：
“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看不惯……”“够了够了！”
我现在不需要她的解释，因为她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已经是证明一切了。
“你也被自己的组织背叛过，但你也犯下过无法偿还的罪孽。”
“哼。”她冷笑一声：“我不否认就是了，然后呢？当我说完这些，你要干什么？在这里杀了我？”
话说，她的思想能不能别总是这么消极……
“不，才不会杀了你呢。”虽然身后的山城有这种冲动，但应该是不会这么做吧：“你别激动啊。”
我想说的话，其实都已经想好了。关于她的生存方式。
“忘不掉自己的祖国，这很正常，也没人需要你忘记。只是，克莱斯勒帝国，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克莱斯勒只是一个悲惨的星球。对你来说，这里还是你心中的祖国吗？”
她一定会拒绝的。
“不是。”对吧，如我所想。
“其实，你在弗洛耶维纳的孤儿院工作，多少也是因为想要忘记自己已经亡国的痛苦吧？”
作为一个军人，她不会忏悔，更不可能后悔的。只不过是一直为之奋战的理由消失了而已。
“所以你到底想说……”“来我这边吧。”
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或者说，你放不下那些孩子？”
如果说，她想要待在孤儿院的话，我也尊重她的选择，只是……就要辛苦克拉多尼斯继续监视她了。
“……你这个男人，难道是个女人就想收吗？”
这句话不单单是芙丽德，就连身后的那两位都说了出来。
“可能吧，但不是什么坏事，就你这样的身份，万一哪天被弗洛耶维纳查出来，找上门也很正常的。”
尤其是戴安那家伙，搞不好哪天……
“不否定？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呢。”芙丽德上下扫了我一遍，随即点了点头。
“等我对克莱斯勒没有念想了之后，就答应你吧。”
“那我就当做你答应了吧，毕竟你说的是克莱斯勒，而不是帝国。”
毕竟我不觉得她对现在的克莱斯勒有什么怀念。
“哼……这时候倒是挺聪明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