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彻夜未眠。
那不堪的一幕幕回映在我的视网膜上，让我的思绪不得安宁。
看见了她那种姿态，接下来要怎样才能继续相处下去？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下，我真的还能心安理得的继续工作下去吗？
像菲尔德老爷那样的衣冠禽兽，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的好吗？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是先安慰一下大小姐比较好。
今早也是黑着眼圈站在了大小姐寝室的门前。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但是最终要正视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大小姐，我进来了。”
这一次我起的很早，平时的这个时候，大小姐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我进入她的屋子的。
但是今天是个例外。
昨晚所发生的事，已经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倒了难以逾越的地步，同时，大小姐也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房间里没有回应声，一片寂静。
如我所料，她并没有像平时一样阻拦我进入她的房间。
我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大小姐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床沿上。
只是这次，她没有穿着遮蔽身体的厚服装，只是穿着睡衣而已，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拉开。
大小姐明明亲口说过很喜欢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感觉来着。
裸露出的胳膊和大腿上，遍布疤痕，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到大小姐的身上，即便隔着那薄纱睡衣，也能依稀看到她躯干上的痕迹。
她面容上，微微露出哀愁之色，蹙着眉，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大小姐···请到这边来，我为您梳理头发吧。”
她犹豫了些许，最终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坐到了梳妆台的前面。
她那伤痕累累的斑驳身躯，毫不留情地映入了纤尘不染的镜子之中。
镜子这种东西，真是现实又残酷，从来不会留下丝毫的同情和怜悯，只会把最可悲的一面展示在你的面前，然后告诉你这就是现实。
她那在我面前拼命保持的，仅剩下的一点点自尊心已经被打碎了，只留下会割伤手指的残渣。
大小姐的眼眶开始稍稍泛红。
我用手指梳理着那柔顺漂亮的水蓝色发丝，轻轻地一条条捋开。
明明昨天还被污浊之物弄得粘稠不堪的秀发，已经再一次变得靓丽了，肯定是一遍又一遍的清洗过了吧。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摆出笑容。
“大小姐，今天要跟我推荐什么有趣的书呢？”
“你都看到了吧。”
“······”
没办法否定，想要说出什么来，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什么都无法讲出。
“没必要掩饰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吧！”
大小姐的情绪变得激动，语气带着悲愤的颜色。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了下巴，然后悄然落下，只是一滴眼泪而已，却那样惊心动魄。
它打湿了梳妆台，留下了一片水渍，但比身上的血痕还要令人惋惜。
“请别这样，大小姐。”
我收回了正梳理着头发的手，此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拼命维持的那一点点形象，那一点点的尊严都被无情践踏的感觉，我曾深有体会。
那简直是···不愿为人的感觉···
“我很可笑吧···”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蜷缩着身体。
“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名门之女···实际上却是连娼妇都不如的可怜虫···”
她捂住自己的脸颊，完全遮蔽住了镜子中的自己。
“甚至连走出家门一步都做不到。”
此刻的我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
抱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搂在怀中。
大小姐愣了一下，轻微地挣扎着。
但最终还是顺从地将头埋入我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声带抽动着，已经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抱歉···抱歉雪莉尔···呜呜···”
她的肩头抽动着，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
虽然是个坚强的孩子，但是悲伤起来也是如此的令人心碎。
在这个神的旋律传达不到的地方，她究竟是怎样度过这种非人折磨的每一天的呢？
轻轻抚摸着大小姐的头，此刻的我也只能这样来安慰她。
原本只是个孩子而已，为什么要这么逞强。
原本只是个孩子而已，又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样悲惨的命运？
在这之前的日日夜夜里，大小姐恐怕都在忍受着从身体到内心的煎熬。
我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虽然这世界上不公的事情多到我数不过来，也管不过来，但是至少，我还能做到自己目力所及范围内的事情！
我扶着她的肩膀起来，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此刻在我怀里痛哭的大小姐，简直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哭过之后，感觉会好得多吧。
“大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请不要顾忌，讲给我听吧。”
“·····”
她抬起头，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还是沉默了。
“我们是朋友吧，大小姐？”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无论事实如何，我都希望你能说给我听，这种事情要您一个人承担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依旧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的错...”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任性和自私而已。”
语出惊人，我无法理解。
都已经受到了那种残酷的折磨，却还认为是自己犯下的错吗，大小姐究竟是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值得做到这种程度？
不...看着像大小姐这么乖巧的女孩子，根本不像是会犯下那种十恶不赦之罪的人...
难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异世界患者吗？
也不对，大小姐明明有着自己喜欢的人来着。
“这都是因为，五岁那年我草率的决断。”
大小姐卧在我的怀中。
“那一次令我悔恨终身的错，致使我的家族沦落到今天的这副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