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机构……对于莫妮卡的直截了当，奥格斯克苦笑了一下，不过并未否认她的说法。
无论在哪个地方，佣兵工会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因为这里是各路人马汇聚的地方，无论是外来商队，贵族，甚至教会人员，都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
而且，由于佣兵工会的运营形式，以及佣兵们趋利的本质，只要有金额足够高昂的委托，其手下管理的众多佣兵都可以立刻转职，成为优秀的耳目，为雇主打探情报。
这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见奥格斯克没有接话的意思，莫妮卡坐姿恢复端庄，但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仍然盯着奥格斯克，压迫力不减地道：
“你应该很清楚，这份清单对我而言根本没什么意义，总有些车队是不会被守卫记录下来的。”
奥格斯克沉默地听着，伸手整了整领口，仿佛那里勒得过于紧致。
他很清楚面前这位金发少女的意思。
不会被守卫记录，就说明车队着有不小的特权，意味着里面很可能是某些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比如教会的主教，比如实权贵族，甚至皇族。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一个地方性的佣兵工会敢于招惹的对象，因此即使报酬再高，他也不敢承诺，否则佣兵工会的会长说不定很快就得换人了，运气不好的话，脑袋也要搬家。
不过，面前的少女身份同样尊贵，奥格斯克也不敢惹，这让他不禁有些头疼，卷入大贵族们的纷争真是件令人难受的事，就像走在钢丝绳上，一不小心就会得罪某一边。
奥格斯克想了想，坦然道：
“很抱歉，特兰达菲尔小姐，这件事可能牵扯到的层次太高，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佣兵工会应该掺合的事情，还希望您能够理解。”
这种时候，比起临时找个借口试图蒙混过去，奥格斯克觉得还不如坦诚一些，道出难处，这样最起码不会直接触怒对方，让对方觉得被当成了傻子来糊弄。
莫妮卡挑了挑姣好的眉毛，端起红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忽然开口道：
“怀尔德先生，我听说你是赛尔特佣兵工会最优秀，最有所作为的一任会长。”
“你担任会长之后，主动降低了工会的佣金抽成比例，吸纳了一大批佣兵，让雇佣护卫的成本降低，商路上强盗伤人的事件也因此减少了很多。”
奥格斯克听着这突兀而没头没尾的话，内心略微打鼓，觉得难以把握莫妮卡的想法，只好采用少说少错的办法，自谦了一句道：
“您过誉了，我自认称不上最优秀的会长，只是在尽力维护商路的安全罢了，这是我职责所在。”
莫妮卡轻轻地放下茶杯，嘴角微勾，表情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谚语：当地上不再有苦难和危险，天国就将会被人们所遗忘。”
“某些以狩猎为生的部族中也流传着类似的话，飞鸟如果被狩猎殆尽，那再好的弓箭也只是一根用来珍藏的木头。”
“如果套用这两句谚语的逻辑，那么，你的做法，确实会让商队雇佣的护卫力量变强，安全得到保障。”
“然后，强盗自知这片商路难以得手，他们自然会流窜到其他地方，不会再打这里的主意。”
“商路因此变得安全，商人们就会觉得，既然商路如此安全，那么就可以减少护卫的数量，这样能节省许多成本。”
无视掉奥格斯克逐渐难看的脸色，莫妮卡放下茶杯，声音甜美，自顾自地继续道：
“这样一来，由于对护卫的需求减少，佣兵工会的营收和佣兵数量反而会下降，但事实却刚好相反，自从你到任后，赛尔特佣兵工会的注册数量逐年增加，利润也越来越高。”
“怀尔德会长，可以具体一些谈谈，你是怎么解决这个矛盾的吗？”
“比如说，刻意维持商路附近强盗的数量？”
随着莫妮卡声音落下，会议室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空气凝滞得仿佛固体。
沉默地拭去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奥格斯克苦笑了一声道：
“特兰达菲尔小姐，您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看来您已经发现端倪了吧。”
“光从表面现象看的话，做出这个推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莫妮卡展露得体的礼仪微笑，点头道：
“是的，我早就通过自己的渠道发现，赛尔特这段商路上，相当一部分强盗受到佣兵工会的控制，就是你们豢养的‘鬣狗’。”
“不过，这件事与我并无关联，客观上而言，你这么做，也算是维护了商路的安全，只是手段有些不光彩而已。所以，我也没必要告诉任何人，只要你们愿意与我合作。”
奥格斯克再次苦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对赛尔特佣兵工会而言，如果商路没有强盗活动，护卫存在的必要性就会大大减少，因为商路边的森林早就被开发过多年，并没有什么强大的魔兽。
而收编部分强盗，不但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还能获取不少无需入账的额外收入，或者指使他们干一些见不得光的活。
莫妮卡笑了笑：
“你们佣兵工会不想掺合的话，可以让他们出来掺合，把佣兵工会摘出去，把责任推到强盗身上，我想这方面应该不需要我教你。”
“当然，金钱方面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付出足够的报酬。”
由于把柄被人拿捏，奥格斯克只好点头同意，同时在心里感叹起大贵族们的可怕，即使是一位年轻的少女也不容丝毫轻慢对待。
…………
克洛艾从深林返回，偷偷摸进萨姆小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黯淡，明显不适宜出发了。
感叹着深秋时节天黑得真早的克洛艾决定留宿，同时衡量了一下自己的经济状况，选择了一家廉价旅店。
路费可以理直气壮地报销，但是萨姆小镇的住宿费就不太好说了，要我自己花钱，当然是找家能住的凑合就行……克洛艾排出20文铜法尔，拿好钥匙，走上楼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