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可能和你玩儿命的一个娘们儿说要给你讲个故事，你是听还是不听？反正我当时可没什么正派人物那种坚毅不屈的：我不和反派鬼怪废话。这种作死的想法。脑袋点的和鸡啄米似的。反正等道爷我知道你的心病在哪儿了，也就能对症下药超脱了你了。
为了显示诚意，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她表情仿佛感伤，又似迷醉，微微抬起头。用着平淡的口吻开始讲起。
她以前是一个农村家的女儿，那是五年前的夏天。她爹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托了同村一个看起来是发了财的女人带她一起到县城，希望就这样能让她脱离了一辈子摆弄土地，最后嫁一个除了喝酒打老婆什么都不会的庄稼汉的命运。当村口长途车司机第三次用着污言秽语来催促的时候，她爹才放开手送她上了车。
“娃呀，咱农家人么权么势。后面见人了多低头，忍忍就过去了。啊。”
她也轻轻的蹲在地上看着我：“这是我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记到现在。”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把她带到县城之后，并没有安排说好的工厂的工作给她。其实那女人也不过就是洗头房的一个野鸡，只是干的时间长了隐隐算是半个老鸨。当天晚上，她就被安排进了一个阴暗的小房子，里面有一个肥硕的浑身酒气和腋臭的男人。
她挣扎，哭喊以至于撕咬着保护自己的清白。那男人终归是压在了她的身上。报复一样的动作和力气足以把未经人事的她整个儿撕裂开来，半昏迷的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下已然是一摊血红。
仿佛是昨晚一夜的哭喊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亦或是忘记了哭的方法。她再也不哭，却也不会笑。只是呆呆的躺好，伸开。不发一声，不做一点表情的承受着那些白天衣冠楚楚的男人在她身上发泄着见不得人的**。直到最后连那个带她来的女人都已经觉得她的脸色简直如同一个死人一样，在店里实在晦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一样，找了个理由就把她从洗头房放了出来。临走前还塞给她二百块钱说：“妹子啊，不是姐心黑。咱们农村姑娘不是念书出来的几乎没什么出路，带你来做这个也是为了你好。但是看你现在实在是做不成了，这钱你拿着，去车站买个票回家吧。”
手里捏着薄薄的两张钞票，她站在满是灰土的县城主街上。抬头看看这个太阳仿佛都是灰色，来到县城这半年她失去了女孩最宝贵的东西，亲手扼杀的生命也已经不在少数，却始终没能好好认识一下这个村里人奋斗了一辈子也只能在每年赶过年的集的时候来一趟的县城。这半年也就只有这两张油污密布的钞票。
她上了车，很累。累的仿佛是不管不顾一样就只想靠在凳子上睡一觉，她就这么安然的睡着。直到售票员粗鲁的把她推醒。
她到了省城，睡得太死以至于坐过了站。整个人站在夜晚的省城街头，她第一反应是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团。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何况她其实并没有行害人之事，完全没有可恨的理由。只是让我彻底的觉得她很可怜。
“我没有钱回家，也不敢回家。怕对不起爹的期望。”她依旧是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显得小小的一团。“我就这么蹲在街上哭了一夜。”
后面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看到了一张招聘的告示，她没有手机，也不知道去哪里打公用电话。其实现在的城市里也已经几乎没有了公用电话。她就坐在人家公司的大门口，直到第二天早上开门的时候门卫以为她是乞丐要赶她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最古老的祈求方式：下跪。
她跪在地上求门卫给她工作，她不知道这个门卫也不过就是一个最底层的打工者。在她的眼里这个穿着制服显得威武的男人就是这个公司的代表。门卫到底是心软了，带她去了人力资源部。她也就得到了一份保洁的工作，一个月八百块管吃管住。她听到八百这个数字的时候几乎要晕眩过去，这是她在县城出卖肉体两年才能有的收入。
“吃饭的时候我没有找到座位，公司的几个来实习的大学生那里有一个位置，我过去刚要坐下，她们就说这里有人了，我看根本就没有人在打饭，桌上也没有碗。想说为什么不能坐的时候她们就喊着说食堂怎么不打扫干净有垃圾。”她继续平静的叙述着，仿佛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我连忙站起来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真的把哪里没有打扫干净，她们就捂着鼻子喊着‘好臭’的离开了。”
我默默的听着。听着那些同公司的所谓“城里人”一步步的霸凌她，那些老员工和领导一步步的克扣她。听着她在仔细的清洁马桶的时候被人从隔间外面泼进一桶水。
“爹说莫要与人争，同住的乡下女孩也说城里人脾气大，千万莫要与他们争。”她转过头对我笑了笑，“但是我恨他们。”
她似乎累了一样把头埋在膝盖间，我静静的看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点上。犹豫了一下，递给了她。她伸手从我手上拿走了烟，烟却还在我手里。她叼着烟，没有点燃却冒出了火。
“那你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我深吸一口，没有一丝味道，看来她是取走了烟的精华。却也没扔，叼在嘴里没滋没味的抽着。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还能怎么样？你觉得一个洗厕所的女人是怎么在省城买得起房子的？”
我突然想起刘胜利说的话：哦，你隔壁住了个小娘们儿。是个被包的小三儿。
她在那年十一放假的时候知道了她爹的死讯。她爹一辈子老实巴交烟酒不沾，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染上了肺癌。她走了之后她爹也就一个人活着，所以死之后都发臭了才被村里人发现。裹了个草席就那么扔在乱葬岗里用薄土盖了。
她这下就彻底的没有家了。十一放假宿舍的小姐妹儿也都回了家，只留着她一个人守在公司留守。也就是那时候，他们公司的一个副总晚上乘着酒性，被人也是怂恿两句，就把她**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逆来顺受的事情，反而让这个副总更加的食髓知味。她副总家里的老婆是个河东狮，而在她那种毫无反应的认命态度下反而是找到了作为男人的雄风。两人就从一场**变成了你情我愿的情人关系。
“他每次带我出去吃饭都要在酒里放几枚蓝色的药丸，自以为隐藏得很好。而我也绝对不会拆穿他。”烟气顺着鼻孔慢慢飘出来。“我不能说，这是规则，也是我获得这些东西的代价。”
“他带我出去吃饭，都是西餐。那种你们城里人，高等人才能去的地方。没有人敢说我是苍蝇了，也没有人敢不让我坐了。而那几个人现在应该还在大街上找工作吧？活该！我付出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报复他们！这就是报复！”她突然歇斯底里一样的大叫，又嘻笑出声。
“我们吵架了。”她很快就平复了表情，继续讲下去。“他说我是个贱人，我说我就是贱，他不也要用我吗。他打了我。我没哭，我也不会哭了。我已经没有哭的资格了。我就是贱人。”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老霸，你爱过人吗？”
看到我犹豫的样子，她似乎笑的很开心。
“我打电话威胁他，我说我存了他的账本。他命令我还给他，问我要多少钱。我说不，我也不要他的钱，我只是要他来陪我。女人总是盲目的，我知道我们俩不过相互利用。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去希望与他更进一步，希望他真的能爱上我。可是他说我如果不给他活路他就要弄死我。所以看来盲目的也是男人，不过男人并不为爱盲目，他只为自己。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所谓的账本呢？”
“有人敲门，他有钥匙。没有人会来找我，没有人知道我。他要杀我了吗？我还是愿意被他杀掉的。在他要杀死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他我是骗他的吧？这可是我第一次骗他，他会原谅我的吧？”她一边平静的叙述着，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这里得到回答。
“唉，你这又是何必。”我轻叹一声，“你身世凄惨我已了然，可而今你也终究是死了。死人就该放下过往去投胎吧。下辈子找个好男人…..”
话没说完我突然感到周围温度猛地下降了，她仿佛是被触动了什么一样颤抖起来，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找个…找个好男人？我已经死了…..”
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一声，这娘们儿怕是要坏！整个红色衣服开始像渗出血一样更加艳丽甚至已经趋于发黑，这小娘们儿估计是要妖化了！这话说的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当时手就朝师刀摸去。
“凭什么？！凭什么我死了！为什么那些男人都好好的活着！他们那么凌辱我，死的最后却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我还没来得及拔出师刀戳她脑门儿，胸口就像是被铁锤击中一样仰翻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