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10 漂浮，而不沉没
“小玉，时间差不多了。”
“是，佐藤先生。”
在Bar Paradeisos之中，虽然空间较小，但一如既往地地座无虚席。不过在座的各位都已经是熟客了，各自之间不问出处，只是为了喝上一杯喜欢的酒而聚集在这里。
“抱歉各位，今天我们要提前打烊了。”
佐藤看向挂在墙上的魔导钟后，小声对着小玉这么说道，让大家今天提前回去。之所以不敢自己说，是因为要是自己来说明的话，绝对会被在场的众人狠狠地抗议一把。
“什么啊佐藤，现在不是连8点都不到吗？”
“今天有些私事，所以只能提前打烊了。”
不过就算是小玉来说，大家也会来找佐藤要个说法就是了。
“私事？不会是约了女孩子了吧，有小玉了还不够吗？”
“哈哈，不是啦。哪里会有女孩子看上我这个满身酒味的男人。”佐藤自嘲道，“今天约了我的老相识过来，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所以想两个人好好聚聚而已。这样吧，各位下次来第一杯就不收钱了。”
“这是你说的哦，你可要说话算数哦。”
听到有免费的酒喝大家都纷纷改变了主意，本来能来到这里喝上一杯全靠缘分，现在连酒钱都免了，这等好事还能不放过？
不过佐藤也不是说让在场的人全部马上离开，毕竟大家的杯中还有没喝完的。不过这也是各位的最后一杯了，等到最后一个客人也离开之后，佐藤便和小玉一起收拾店内的桌椅，只留下吧台上的一张凳子。
“呵……这里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这么冷清呢。”
“我只是让客人们都回去了而已，不然你是不会来的吧。”
在把店内的桌椅都收拾好后，佐藤回到吧台内擦拭已经被小玉洗干净的玻璃杯。这个时候店内想起了“叮铃叮铃”的铃铛响声，随即木门被推开。
这扇门拥有特殊的能力，类似世界法则的存在，它会不定时地出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也会在某个固定的地方在不同时间随机出现，不出现的时候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来到Bar Paradeisos。而此时这道门以及被佐藤给关闭，任何人都已经无法推开这扇门，除了自己正在等的客人。
推开门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大衣，头戴帽子的男性，从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是比较年轻的样子，但是说话的语气却非常老成。
“衣服，我来挂吧。”
“啊……麻烦了。”
小玉走上前接过那个那人脱下的大衣，并向着附近的衣架走去。男人又借此挖苦佐藤道。
“你啊，差不多该去找个新的服务员了吧。就算被你起了玉藻前这个名字，不过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啊。”
“就算是个孩子，年龄比我和你加起来再乘个十倍还要大哦。”
面对男人的嘲讽，佐藤仍然不为所动，实际上自己也有过要不要多找些人回来帮忙这个想法，但是在讲给小玉后她马上表示自己不赞成。
“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吧。”
“啊……有个几十年吧。”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吧台前，把凳子拉出来后坐下。“不过时间对我们来说都已经毫无意义了吧。”
“也对。”
佐藤这么回答，弯下腰从酒架底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像是白色陶瓷的瓶子，并且拿出一个小小的杯子放在吧台前。
“加热还是冰的？”
“冰的。”
佐藤拿出来的是来自他故乡的日本清酒，他很少会把这瓶酒给拿出来，因为没有多少人能和自己一起喝上一杯。
听到男人的回答后，佐藤又拿出一个小一点的酒瓶子，把大瓶子的酒往里面倒之后，拿出一个装着冰块的木盆并把小酒瓶放在里面，用以冰镇。
“不过你会主动约我还真是件少见的事情，一般不都是我约你的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哪壶不该提提哪壶。”
在充分冰镇后，佐藤把清酒倒入酒杯中，和那名男子一起喝了一杯。
“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这点东西我还看不出来吗，空。”
“哼……”
被说中心事的空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和佐藤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国家的人。但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要比佐藤早，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他了解的比佐藤多得多。而佐藤虽然大多数都待在自己酒吧里，不过也会时不时的出去好好地玩一番，毕竟自己可是身处异世界之中，外面的任何事物对自己来说都是陌生的事物。
“怎么啦，生意不好做了吗？”
“教会那群老不死还在阴魂不散的调查我的行踪，都几百年了还不放弃。”
“毕竟对他们来说，我们世界的科学就是恶魔的技术吧。”
佐藤向着空举出就被，空也会意地举杯相碰，随后一饮而尽。
“但是你这次来不是想我发这些牢骚的吧，你被教会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虽然空从未对自己讲过他以前和圣羽教会结下了什么恩怨，但通过这几年来的在这个世界上各处的活动，佐藤也多少知道一些内幕。无非就是空在这个世界里传播了一些超出这个世界的人们能够理解的技术，威胁到了教会的信仰绝对统治的地位，因此遭到教会的追杀。
由于教会的原因，空在这个世界再次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原本自己就是失去了一切来到异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他再度失去自己所珍视的事物，因此他憎恨着教会，奈何自己却不像某人一样手握神之力，只能靠自己的方式，向教会报复。
“没有救活吗？”
“是啊……明明差一点，就差一点……”
再次被佐藤看穿心事的空举起酒杯，把佐藤刚倒进去的就喝干。
“明明一谈到报酬就狮子大开口，却意外地多愁善感呢。”
“哼……”
空没有回话，虽然听上去像是在挖苦自己，但他知道只是佐藤拿自己开玩笑的而已。
“有一杯调酒的名字叫做Hiar of the Dog,你听过吗？”
“意思是像狗一样自己舔自己的伤口吗？”
“不，意思是只有人才能安慰人所受的伤。”一边用一条白色的毛巾擦着酒杯，一边对空说道，“世界上有两个职业不能欺骗别人，一个是医生……”
“另一个是调酒师，对吧？”
没等佐藤把话说完，空就事先把下一句说了出来。听到空的话后佐藤笑着接着说道。
“没错。虽然我们的职业完全不一样，但却在做着同一样事情。你用名为手术刀的工具治疗疾病，而我用名为调酒的工具，治疗灵魂。”
在认识空不久之后，佐藤就和他说过这么一句话，不过没想到空还记着。而空也和佐藤有相同的感觉，他作为外科医生，即使手段再怎么高明，却无法治疗心灵的创伤。佐藤作为调酒师，如果对方是一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人，他也无能为力。
医生的手术刀可能会成为伤害病人的利刃，调酒师的酒也可能会成为一杯毒药，因此佐藤才会这么说，调酒师和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无法说谎的两个职业。
“空你作为医生的技术我自然不会怀疑，既然就连你都做不到，那就是他的命数已尽，不用那么自责。”
“说到底，医生也只是凡人而已。我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圣人，人类始终无法抵抗命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只不过是延长活着的时间罢了。”空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脸上还只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而实际上他已经在这片大陆上已经生活了数百年，经历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事情，亲眼见证过世事的变迁，而正因如此更让他觉得人类的无力。
“但是即使如此，你也不会放下手中的手术刀不是吗？”
“……”
空自己也说过自己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圣人，作为治疗费，他开出的价格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因为他认为，生命本来就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东西，能救回一条命的话，索要再多的钱财都不为过。
安静的酒吧内只开着少量的几盏灯照着佐藤和空，小玉早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对话自己插不上嘴，因此只是坐在远处看着而已。
“我们到底是要安于天命，还是反抗，已经降到自己头上的命运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早就在那里了吗？”
佐藤指了指空的胸口，看着他指着的方向，空把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内，从里面摸出一把手术刀出来。
“是啊……答案不是早就已经出来了吗？”
空把手术刀放在吧台上，魔导灯照到由完整的金属打造而成的手术刀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刀刃上一点缺口都没有，似乎光是摸上去，都能把皮肤给划破。
“人类就是因为不会向命运低头，因此再会被称之为人类。我也曾苦恼过，既然人终有一死，那医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我们能做的不过只是延长人的性命，即使我们竭尽全力，死亡仍然会降临，到头来我不过是白费功夫而已。”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下手中的手术刀。在手术室里我不是医生，而是战士，和名为命运的敌人战斗。我就是为了反抗命运，手中才会握着手术刀。即使生命终究会被死亡带走，但我仍然不会低头。”
空看着放在吧台上的手术刀说道，手术刀就是自己的武器，它所切割的不是人类的肉体，而是缠绕在人类上面，名为死亡的命运。
“这瓶酒也已经没了，要不要喝一杯别的？”
在往酒杯里倒入最后一杯酒后，佐藤把已经空了的酒瓶放在一旁，向着空这么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