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钥和桐瞳还没有回来，我没有参与进对面北山高中那批人的聊天中去。
我们这一方，那两位图书管理员彼此的头挨得很近，一起看着手机，关系似乎很好的样子。
由于竹钥和桐瞳分别坐在我的左右方，她俩不在的话，我就像是被单独隔了一个座位，莫名有些突兀，和现在轻松聊天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在众人之中保持沉默不语，对我来说，是早已习惯的，所以也没有觉得尴尬。
“中午回去吃什么呢？”
心中这样想着，食指用平缓的频率敲击着咖啡杯的杯壁，我的视线也放在杯中那仅剩一层浅薄的咖啡。
临树和文雯在聊着今中午去哪里吃饭的话题，因为只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所以，我可以很清晰地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
与其说是在聊天，倒不如说是文雯在附和临树的话。
不管临树提出哪家店，文雯都是用标准的微笑点头称好。
“要不去吃烤肉吧？有一家很好吃的，就在这附近！”
临树的语气难掩激动。
“哎~~感觉可以呢。”
文雯的双眼微眯，嘴角用不变的幅度上扬。
“嗯嗯，说起来，有家烤鱼也不错啊，也离得不远！”
“哎~~烤鱼啊，还不错呢。”
两人完全就是进行着无效对话啊。
不知道情侣之间的交谈到底是什么样的，反正，听着眼前这两人的对话，我只觉得无聊。
店内的服务员打算过来清理一下我们的桌面，刚才在会议过程中，桐瞳拿了桌面中央的几颗糖吃，糖纸还没有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店内装饰的美观，这张长桌周围并没有垃圾桶，而是靠店员间隔一段时间过来清理垃圾。
有店员过来，临树和文雯两人的谈话也戛然而止，他们都将手从桌面上抬开，让店员把垃圾拿走。
这位来清理桌面的店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姐姐，她手中搭了两根毛巾，一根是湿的，一根是干的，两根毛巾先后擦拭，不必担心会弄脏顾客的衣袖。
清理到文雯面前的时候，文雯瞟了眼这位穿着店员服装的姐姐，嘴角的幅度有些微妙，似乎有些优越感。
为了方便店员清理桌面，我将面前摆放的杯子拿起，给她留出空间打扫。
店员感激地对我笑了笑，很快清扫好我面前的桌面。
店员擦拭完桌面后，注意到我点的咖啡已经喝完了，便询问道。
“您好帅哥，请问这杯咖啡还满意吗？”
她的笑容比刚才要亲切些。
“还不错，很好喝。”
我平静地回答说，对店员露出了微笑。
店员甜甜地笑了出来，继续问道：“感谢您评价，请问需要续杯吗？”
“那麻烦再来一杯同样的吧。”
我把杯子捧起，递向店员。
店员的脸颊有些泛红，肯定地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到制作饮品的操作区去了。
只是店员过来清理桌面，我却立马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临树和文雯突然没有再聊天了。
两人的视线都放在我身上，但眼神并不相同。
临树笑得很勉强，他在看向我的同时，还不时地瞟向坐在身边的文雯。
而文雯呢，眼神不只有怀念的意味，还夹杂了一点别的东西。
没有打算和他们搭上话，我平静地笑了笑，便想把视线挪开。
“对了，文雯……等会吃完饭要去哪里玩吗？”
临树的双手在桌面下握紧，他想让文雯的注意力继续放在自己身上，便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啊，等会吃完了再说吧~”
文雯不以为意地回答道，随后立马将话题转移。
“凘眀，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她眨了眨眼睛，一边朝我讲话，一边将自己垂在肩后的长发捋了捋。
听到文雯的话，临树马上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些嫉妒。
我对临树露出无奈的笑容，随后面无表情地转向文雯。
“普普通通。”
“嘿~~~你是不是把头发给留长了啊？记得以前的你头发比较短呢。”
文雯把视线往上抬了些，开始谈起了我的发型。
“确实比以前长。”
我仍然没有对文雯露出笑容，回答的语气也非常平淡。
文雯的双眼稍微眯了眯，深吸一口气后，用一种感慨似的口吻说道：“不错呢，感觉很好看哦。”
她似乎在等待我做出什么反应。
我从她的那刻意摆出的笑容中，已经看出来了她的心思。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谢谢。”
皮笑肉不笑，我对文雯点了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果然，文雯的表情有些惊讶，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满。
抱歉啊，没有按照你的预期来回答。
见文雯把聊天的对象转移到了我这里，临树有些吃醋起来，他想加进对话之中，便用充满好奇的口吻开口问道：“说起来，凘眀同学，你和文雯她是初中同学对吧？以前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为了了解自己追求的对象，需要先了解她过去的经历吗？
文雯的笑容僵住了，有些尴尬地看向我。
店员制作好了我点的第二杯咖啡，端在托盘中，将咖啡送了过来。
“请慢用。”
她对我浅浅地鞠了个躬，脸颊又变红了。
看来，这个店员才刚来上班不久啊。
“谢谢。”
我用微笑回应了她，店员把托盘用双手捏住，遮在脸前，快步走了回去。
那么，又回到和文雯、临树的聊天中去吧。
我的态度从刚才对店员的柔和，迅速切换回了平淡。
“也没有什么算是有趣的事情，对吧，文雯？”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久违的女生，内心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悸动。
尽管会感慨时光带给我们的改变，但，我现在对文雯的印象，只能算是“认识”，仅此而已。
不过，时间虽然会改变我对文雯这个人的感觉，但是，她所造成的伤害，内心的创伤，我不会忘记。
如果文雯也能记住自己所犯下的错误，那么，我是可以放下对她的仇视的。
因为，现在的我，尝过了什么是痛苦的滋味，也就更加明白真心的可贵。
直视过去的错误，这是现在的我对文雯的期望。
“不再纠结过去。”
泳乐的话语浮现在耳边，我意味深长地看着文雯，等待她的反应。
文雯的眼眸轻微颤抖起来，她似乎有些害怕我的视线。
“啊……是啊，很，日常的生活呢，我们以前。”
她转头对临树笑了笑，又对我笑了笑，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
顿时，我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也没有继续和文雯谈下去的念头了。
桐瞳和竹钥一起回到了店里，会议即将继续进行。
和我聊过以后，临树的姿态明显放低了一些，他似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对手”，而且，还不是一个靠“硬碰硬”就能击败的对手。
桐瞳和竹钥都是工作起来就心无旁骛的类型，她们几乎是刚坐下，就立马进入到开会的状态中，坐姿端正庄重。
我只得重新把背打直，和她们保持一致。
有待商榷的事务还有很多，恐怕，这次会议得开到中午去了。
……
虽然本次会议过程中并没存在太多分歧点，但是，会议结束后，总觉得特别疲惫。
要说原因，恐怕是因为“提出方案、分析规划”等主要的任务都落在我们这一方头上了吧。
北山高中那一方基本只需要点头同意就行。
这次晚会的规划，不论是场地选址，还是节目顺序，都是由竹钥主要规划，会议结束后，她已经精疲力竭，神色颇为憔悴。但竹钥仍抱着双臂，看起来很有毅力。
团队合作并非是各自提出意见整合，其实是单独的一个或者几个成员在承担大部分任务，因为，在互相合作的团队里，大多人都只是接收任务的执行者，而非总体的规划者。
但是，总体的规划者，往往才是最累的人。
更何况，核对节目的顺序、时间等具体工作也都是竹钥亲力亲为，不但消耗体力，也在剧烈地耗费她的精力。
桐瞳甚至直接倒头趴在了桌面上，额头抵住桌面，眼神甚至都涣散无光了。
我们马不停蹄地商讨了所有的内容，只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敲定了晚会的方案，接下来，只需要实际去执行。
我苦笑着看了看身边已经累瘫在座位上的几人，这样紧迫地商量完所有内容，真是辛苦大家了。
北山高中那批人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虽然没怎么提意见，但听了这么久的方案汇报和讲解，也有些倦乏。
双方线下的第一次会议宣告结束，商定在两周以后检查方案的落实情况。
而检查的方式，是双方互相派人到对方的学校去审核节目、物资的准备，我们这一方派出的是我和桐瞳，作为策划委员会会长及其秘书的身份。
而对方派出的是临树和另外一位汉服社社员，文雯并未选择参加审核。
我们一起离开了这家饮品店，双方分开后，两位图书管理员结伴走了，留我和竹钥、桐瞳三人还停留在饮品店前。（话说，那两个图书管理员估计就是情侣关系了吧？从见到那两人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喂喂，怎么还有情侣组团来参加学校职务的？）
桐瞳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两声，她却能保持面无表情，丝毫不觉得尴尬。
“我们要去吃点什么吗？”
见两人的状态都非常疲惫，我苦笑着问道。
我也饿得有些难受，现在只想吃点什么来填肚子。
不然的话，等坐地铁到家，肚子已经瘪下去了吧？
看来，这个周末的午饭得凘莹自己做了……
竹钥本想摇头拒绝，她刚把头摇了一下，桐瞳就瘪起嘴，坚决地回答：“要！”
这让竹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无奈地对竹钥笑了笑，劝她说：“刚才开了那么久的会，还是先吃点东西填肚子吧。”
竹钥提了提肩膀上的单肩包，不好意思地看向我，又看向往我身边靠拢的桐瞳，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意了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我今早上解冻了一块肉，还放在厨房里，不过没关系，下午回去再继续处理。”
她解释起自己刚才想拒绝的原因。
桐瞳没有听竹钥的解释，一把将我的手臂挽住。
“……”
竹钥刚说完，就被桐瞳的行为惊到了，她瞪大了双眼，随后冷冷地瞪着我，叠抱起双臂。
桐瞳则毫不让步，没打算松手。
“哈……好了，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吧。”
因为清楚桐瞳的为人，也明白桐瞳在我面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竹钥没有打算计较，而是快步朝前走去，略带不爽地催促我带着桐瞳跟上。
这家伙，明明刚才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现在又恢复了精力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