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噩梦的尽头

作者:苑云鬼九 更新时间:2016/5/8 19:30:31 字数:3117

王子的侍卫不能被带离方堡,所以洛奇的接管也不过是给他换了一个关押地点罢了。

巴多夫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墨斯和洛奇用麻布口袋套住了他的头,然后把他搬到了方堡第二层的一个空房间里,这房间非常大,而且临街,在正对大门的方向开了一扇不能容人通过的小窗,这也是房间唯一的光源,巴多夫被扔到了角落里,激起的尘埃在光线的映照下特别明显,空气中还带着刺鼻的霉臭味道。

“这里可不像是审讯室。”洛奇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是仓库,以前存放了一些棉被之类的生活用品以及大量火铳弹药。”墨斯说。

“警部的储物风格真是特立独行,把棉被和火药放在一起存,不怕引起火灾么?”洛奇扬了扬眉。

“本来只是用来存放棉被,但在五年前的欧克西亚斯之变的前几周从军部调了一批武装物资过来,这批物资在那一晚被用光了……事后总长大人也觉得在这里存放棉被什么的有火灾隐患,就在诺门格里另选了一处仓库,所以这里暂时被废弃了。”

“原来如此。”洛奇微微眯起眼睛,墨斯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段话中所蕴含的深意……早在欧克西亚斯氏族被定罪以前警部就开始着手准备针对他们的战略物资了,这岂不是说明帝国早就有铲除欧克西亚斯氏族的意图?这些明目张胆的准备工作以当时欧克西亚斯氏族的势力不可能注意不到,为什么家族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里不是个合适的关押地,但除了审讯室以外,目前我能想到的好地方只有这里了。”墨斯打断了洛奇的思考:“我不能在仓库外面布置警卫,这容易引来怀疑,是不是给他加上枷锁?否则要是被巴多夫跑掉,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没关系,他跑不掉。”洛奇对此倒是相当有自信:“精神控制对人脑的损伤非常大,尤其是进行到一半停止,会给脑部带来更大的冲击,虽然不至于精神错乱,但短期内丧失行动能力是肯定的了,我想目前他连站起来都不可能。”

“但这不是关键吧?”墨斯叹了口气:“虽然是避免了辛萨斯从中作梗,可你真的会精神控制么?要是你没法让巴多夫在庭审上自首,不也是毫无意义?”

“我当然不可能会精神控制了,那是魔导师才能掌握的高深魔法。”洛奇说:“可是谁说一定要精神控制才能让巴多夫自首呢?”

“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反正这件事关乎你自己的性命,你有把握就好。”墨斯撇了撇嘴,然后转身离开:“我得再去打点一下,我想你也不愿意被人打扰吧。”

“嗯,姑且先把他叫醒吧。”洛奇伸出手指轻轻摇晃,附近水元素被他快速抽取而来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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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的经历对于巴多夫而言就像是一场噩梦,他所服侍的王子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据说那是一名贵族少女寄给他的,上面以柔情款款的语气写下一篇言辞恳切的告白书,在信的最后她表示自己会偷偷溜出诺门格,在约定的地方等待王子的到来。

可这位“痴情少女”由始至终信上都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不断请求王子务必到信上所书的地方与她相见,这封信在巴多夫看来十分可疑,斯卡亚特王国的王子生得腰宽体胖,脸上的赘肉一直耷拉到下巴上去,和信中所说的“英俊潇洒”绝无半点联系,巴多夫可不相信雷尔斯帝国的哪位千金会看得上这位质留异国的王子。

换成平时王子倒也不会理睬这样一封可笑到了极点的告白信,但不巧前几日王子恰好参加了一场帝都内圈的贵族舞会,据王子自己描述,在舞会上的确有一位大家族的闺秀和他多聊了两句,而王子把这视为对他的青睐。所以这一次好色的王子对神秘的邀请深信不疑,不顾巴多夫的劝阻执意要去见那位对他芳心暗许的贵族少女。就连信中颇多的可疑之处,在王子的口中也变成了合情合理的安排,比如没有留下名字是为了避过家族的耳目,约见地点选在城外是为了摆脱家族的监视,至于对王子那一连串不切实际的吹捧则干脆就是实话实说,王子可从来不觉得自己与丑陋有半点关系。

身为王子的近侍,巴多夫无权干涉王子的所作所为,因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佩上自己的单手剑和黄铜手铳跟着王子一起赴约。事实上连他自己也带着一些侥幸心理,在他看来王子在这个暗潮汹涌的帝都里是绝对安全的,王子没有招惹任何一个大人物,也不参与任何一个阴谋,一旦王子死在诺门格就是雷尔斯帝国对默西亚和约的背弃,将引来诸国的围攻,帝都的人不仅不会杀他,反而还要想法设法地保护他,所以怎么可能有人会如此费心费力地来对付他呢?

事实本来的确如此,假如他没有跟着王子离开诺门格,警部的计划可能还要延后,但在他与王子离开诺门格的瞬间,笑点满载的恶作剧就变成了一次精心策划的劫杀行动。

巴多夫和王子到达了约定的地点,见到的不是什么美丽多情的贵族少女,而是一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刺客,在雷尔斯帝国的心腹之地,只有帝国内部的人才有可能拥有如此程度的武装。巴多夫甚至注意到了对方手里不加掩饰的印着雷尔斯帝国标记的连射铳……不是居心叵测的恐怖分子、也不是野心勃勃的各大家族,是雷尔斯帝国本身要对他们下手。

巴多夫绝对是一个优秀的护卫,他是斯卡亚特王国的老兵,一直被训练如何保护主人,他的枪法和剑法在任何一支军队中都是佼佼者,可这些在早有准备的大批刺客面前毫无意义,对方轻而易举地隔开了他和王子,然后他所要保护的对象没有悬念地死掉。

作为护卫,一旦王子身亡,那么他存在的价值就没有了,巴多夫没有试图逃跑或者反击,这两种行为都不会成功,他闭上眼睛等待刺客们给他致命一击,彻底杀人灭口。

但预料中的死亡没有到来,他被刺客蒙住双眼之后五花大绑抓走,直到这时巴多夫仍然摸不清楚状况,难道对方把他和王子搞混了?难道不应该是杀死护卫绑架主人么?哪有反其道而行之的道理?

巴多夫被秘密运回了城里,当他能够重新视物时引入眼帘的第一个人就是身穿法袍的魔导师,对方甚至相当高调地做了自我介绍,辛萨斯·尼德尔——巴多夫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紧接着的就是地狱般的折磨,魔导师没有碰他一根毫毛,但只要辛萨斯嘴唇无声地开阖,巴多夫就能感觉到有一条蛇在往他脑子里钻。

巴多夫不是没有见过魔法,但他对魔导师的概念一无所知,更对这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精神魔法束手无策,随着施法的进行,最开始的一条蛇变成了无数条蛇,它们有着锋利的外皮和残暴的性情,每当辛萨斯开始念咒,这些东西就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它们围着他打转、撕咬,最后在他的头盖骨上切开一个洞全部钻进去,此时大脑就会嗡嗡作响,痛苦像是海浪般扑打着他,这种痛苦没有极限,一次比一次更痛,巴多夫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在第一时间自我了结而是落入了敌人的手里。

辛萨斯的施法中断过好几次,每次停止的时候巴多夫都会恳求对方杀死他,但辛萨斯只是冷笑,然后给他服用各种毒品,这些东西对人体有害,但对于此刻的巴多夫来说却无法拒绝,只要能缓解施法带来的痛苦哪怕一点点,别说是毒品了,毒药他都会吃上几大碗。

之后辛萨斯解除了巴多夫身上的所有拘束,但巴多夫却发现自己已经逃不掉了,他的身体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他会做一些自己平时……至少是此情此景下绝不会做的事,比如对着天花板唱歌、比如站起来对着魔导师跳一支他从没学过的舞蹈。

虽然身体脱离了掌握,但巴多夫却觉得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晰,他不是傻瓜,终于明白这位魔导师是打算抢夺他的身体控制权,明知如此,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每个身体部位逐渐接受另一个人的命令。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意识也开始叛变了,他会变得昏昏欲睡,现实与梦境的界限模糊起来,只有痛苦保持着最初的真实。

噩梦的尽头有凉意袭来,巴多夫从恍惚中惊醒,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了水面,他睁开眼还来不及看周围的情景,只顾大口呼吸。

那绵绵不绝的痛苦消失了,他试图抬起手,却发现全身像是注了铅一样沉重,想动一动手指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至少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五感与四肢,他的身体重新属于他自己了。

然后他才费力地抬头,看向前方,映入视野的是身穿默西亚圣学院制式校服的蓝发少年,在他身后站着同样穿着的红发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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