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向心的忏悔

作者:白奉行 更新时间:2022/1/18 15:06:03 字数:3702

昏暗的房间里,油灯上的火焰时隐时现,似乎很快就要熄灭了一般。

少女将一封信写好后封装在信封里,再用红蜡封上,嘴角微抿。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少女把信藏好。

“圣女殿下……”来者是一位年长的圣族,但身上的那种风韵却不受时间的摧残,依旧在维持着她优雅的气质。

她有些奇怪,怎么圣女殿下的房间这么昏暗,是灯油不够了吗?

“有事吗?”迦楼茵扭头看向这位年长的圣族,对方并不是自己带来的侍女,她来自圣域。

“是王的口信,希望有机会你能回去跟他商量一下关于婚约的事。”

油灯里的烛火明灭不定,迦楼茵看向她的脸也时亮时暗。

“啊,这样啊,父亲大人还想要给我找婚约者吗?”迦楼茵缓缓起身,“明明我以为,曼德殿下的事结束后就再也不会有了呢。”

年长的圣族微微欠身,“对不起,圣女殿下,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呢,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事。”

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一阵微风,一直坚挺没有熄灭的烛火也最终在那一瞬间被压垮,伴随着火焰的熄灭,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

!?

“圣,圣女殿下,我去给你找灯油来。”年长的圣族不知为何心中传来一丝悸动。

失去光亮,身处黑暗,任何人都会感觉到恐怖。

但很多人,都不是在恐惧黑暗本身,他们真正恐惧的是,隐匿在黑暗中的,那些未知的存在。

面对年长圣族的建议,迦楼茵却并没有回话。

寂静,随着光明的远去,被黑暗侵蚀的房间内充满了死寂一般的气息,如同倾洒而出的浓墨,为这黑暗诡异的氛围再添加了一份不祥的漆黑。

“圣女殿下?”年长圣族再次发问,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圣女殿下不回答?是出了什么事吗?

虽然可以使用魔法照明,但是圣族又严令禁止在圣女面前不经允许地使用魔法。

哪怕心中的那份悸动伴随着恐惧在逐渐扩大。

“失,失礼了……”年长圣族在黑暗中按照记忆的方向,摸索着来到迦楼茵本来站立的位置上。

但迦楼茵并不在那里,她消失了。

年长圣族感觉事态有些不对,连忙准备使用魔法照明,而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探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噫!?”年长圣族不自觉地惊声道。

油灯被再次点燃,光明重新回到了这个房间里,迦楼茵一手拽住年长圣族的手腕一手点亮了油灯。

“不好意思,我刚刚去找灯油了,你……没事吧?”迦楼茵看向她,面带歉意地说道。

“不……不,啊,对不起圣女殿下,是我刚刚失态了。”

“没事的。”迦楼茵温和地笑道,“谁都有害怕的时候。”

似乎是看见迦楼茵的笑容,年长女性才从刚刚的惊吓中找回了一点失去的体温。

“回去告诉父亲大人吧,说我有机会,会去见他的,一定会。”迦楼茵站在原地打算送客。

“那,我就告辞了。”

迦楼茵站在原地,并没有把她送到门口,只是那样,站在原地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中,微笑着挥手送别年长圣族。

只是,那样而已。

离开宿舍的年长圣族不自觉地伸出触碰了一下刚刚被迦楼茵抓住的手腕。

圣女殿下的手,好凉啊……

说起来,刚刚自己的脖颈后面,也有类似的凉意呢。

是自己的错觉吧。

圣女殿下,才没那么恐怖呢,为什么自己要害怕她呢……

……

隔天,基洛带着希尔德再次来到了迦楼茵的宿舍外。

再次来到这里,心里真的是有些复杂,当初就是差点在这里死掉了,说起来也没听到关于曼德的消息啊,那该死的混蛋不会真的跟迦楼茵成婚了吧?

有点,不敢当面去询问她啊。

基洛今天是客人,他收到了一封迦楼茵亲手写的邀请函,当初说好要来一起吃顿饭的,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迦楼茵就发出了邀请呢。

“呼……嘛,就是简单地聊天吃饭嘛,没必要那么紧张。”基洛平息心绪。

“哥哥,你还是很紧张,手都在颤抖。”一旁的希尔德开口提醒道。

基洛苦笑着稳住手上的颤抖,糟糕呀,果然还是有点不敢直面迦楼茵呢,虽然那次在楼兰绝雾被她所救,但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只能彼此偷偷看着对方却又不敢上前搭话。

见到如此的基洛,希尔德的眼中也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色彩,在基洛失踪的那一晚,他留下了一封信,虽然没有明说去了哪里,但是她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基洛是去找迦楼茵了,但也因此,被混沌偷袭了。

希尔德打心底里不信任迦楼茵,都是因为她基洛才会在圣域里来回奔波,在她看来,基洛是被迦楼茵给利用了,才惹上了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次的邀请,让她心里很不安。

随着大门门铃被按响,给基洛开门却并不是侍女,而是迦楼茵本人。

“欢迎……”

迦楼茵身着白净的长裙行礼说道,身后的翅膀舒展开并微微压低,与后背并行成一条直线,这是圣族迎客的最高礼仪,迦楼茵完成的十分完美。

天使啊……基洛在那一瞬间产生了错觉。

那一刻,仿佛回到了两人刚刚结识的时候,什么都没变,但又感觉……

什么都变了。

……

基洛还是第一次正式进入到迦楼茵的宿舍内部,说来惭愧,第一次是来送谢礼的,在花园里见了一面后就分别了,之后第二次是偷偷来的,结果反而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比起其他神族的宿舍,迦楼茵的宿舍居然十分罕见的简陋,不是说穷酸,而是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外居然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

客厅除了用来接客的沙发以及餐桌外连多余的花瓶都没有,椅子也都是很普通的木质椅子,至于私人房间里又是什么样子,基洛想都不敢想。

虽然一直听说圣族强调节约为大,但是这个家,是不是有点太空空荡荡了?

就好像,失去了所谓的灵魂一样。

也难怪外面会有那么大的一个花园,在这个家里缺失的东西,都被补足到了外在。

外表鲜艳华丽,内在却又十分空虚,总觉得,有点可怜啊。

迦楼茵的侍女们将一盘盘具有圣族特色的菜肴摆放在餐桌上,然后就告辞退出了宿舍内,现在整个房子里,只有迦楼茵希尔德以及基洛三个人。

“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是要请你们到外面用餐的,但最近有一些繁琐的事,只能在这里解决了。”迦楼茵对着基洛面带歉意地说道。

“啊啊,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

“那,精灵公主呢?”迦楼茵又看向希尔德。

“……我不介意。”不知为何,在这种氛围下,希尔德居然也感觉有些同情迦楼茵了。

这空空荡荡的房间,让她回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小世界”,她能从这里嗅出相同的味道。

她们,似乎是同类。

“啊,这样啊,真好呢,你们没有讨厌呢。”迦楼茵微笑着回应道,她似乎很开心有人会愿意来这里。

……

圣族的菜肴多以蒸煮为主,且十分清淡,偏偏却又能从中体味到世间百味,毕竟圣族是所有神族里最具有知识与智慧的一族,就连做菜似乎都颇有心得。

毫不客气的说,这些菜带给人味觉的冲击丝毫不逊色于外面的著名餐厅,堪称一绝。

基洛在地球也是混过上流社会的,自然能看出来这一道道清淡的菜肴是上乘的美食。

迦楼茵为此似乎花了不少的心思啊。

只是这餐桌上的氛围就有些不好说了,三人都无话可说,略显尴尬。

“尝尝这个吧,这是我亲手做的。”迦楼茵用筷子给基洛牵起了一块鱼肉。

见此希尔德眉头微皱。

身为精灵族,基本能适应各种山珍,却偏偏不怎么喜欢海味,严重的甚至会反胃,所以她从来没有碰这餐桌上的鱼肉以及其他海鲜。

“啊,多谢……”基洛连忙接过,感觉此时的迦楼茵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对希尔德还有自己都十分祥和。

“身体最近怎么样了?还好吗?”迦楼茵率先引出话题问道。

“嗯,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样啊,那就好。”迦楼茵低语道,“没事就好。”

“那个,其实,我有事要跟你说。”基洛还是狠下了决心,迦楼茵这边的麻烦才是最大的,一年前在秘语殿的忏悔,曼德的事,还有所谓的神,这些疑问他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询问迦楼茵。

但是,迦楼茵却伸出食指比出了一个安静的姿势。

“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

吵醒?谁?

突然,基洛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了一份重量。

希尔德居然枕着自己的肩膀睡了过去,耳边传来了她淡淡的呼吸声。

这是!?

希尔德不可能在吃饭的时候睡着,那么就只有……这菜有问题!?

“请不要紧张,我们接下来的对话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我可以保证她只是睡着了,身体没有大碍。”迦楼茵指向刚刚牵给基洛的鱼肉。

“那是用来中和药物的,我知道精灵族不喜欢吃海味,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让你……感到不悦了吗?”

基洛长呼一口气,还真是迦楼茵的手笔,这也像她,无论是精灵族的饮食习惯还是自己是否会吃这个鱼肉,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没事,我也知道接下来的对话牵涉的事有很多。”基洛起身抱起希尔德把她放到了沙发上。

“去我的房间里聊吧,不会有人打扰的。”迦楼茵起身引导着基洛上楼,“不好意思,我一会儿会叫人再做一桌的。”

“哈哈,没事啦,也已经吃了不少了。”

来到一处房间前,迦楼茵打开房门示意基洛进入。

果然,不出基洛所料,这房间几乎跟楼下的客厅是一样的配置。

偌大的房间里,两把椅子一张木桌,一张床以及一个带镜子的柜子就是这里的全部。

太精简了,精简的有点……可怕。

“我说,你这里似乎有点……”基洛并没有注意到迦楼茵悄悄地反锁上了门,绕到了他的身后。

就在基洛转身问她的一瞬间,基洛被扑倒在了床上。

!?

什么情况?

鼻中传来淡淡的清香,迦楼茵从正面抱住了他,他们脸颊相擦,基洛的耳朵甚至能感受到迦楼茵吐出的余温,迦楼茵的翅膀更是直接裹住了基洛的身体两侧。

基洛确实被吓了一跳,这样的行为对迦楼茵这样的圣族而言无疑不是大胆的。

但是,他也没有选择挣扎去挣脱迦楼茵的束缚。

因为,她在颤抖着。

“你愿意,倾听一下,我的忏悔吗?”

“救救我,基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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