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头顶的光是清冷的蓝色，光芒亮起的时候，程水水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苏辰的方向，她发现苏辰也在看着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在黑暗里，苏辰就已经在凝视着她。
这样梦幻的场景令程水水失神，她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像喝醉酒。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没等她讲话，台上传来敲打架子鼓的声音。
与此同时，在鼓声中那个被苏辰成为天才的女吉他手，她一边进行神迹般地演奏，一边开口唱道：“夺走我的眼睛，我仍会注视着你，击打我的耳朵，我仍可以听见你，没有一双腿脚，我仍可以向你而去……”
这个女生站在璀璨的光明处，各种彩色灯光交相辉映的地方，仿佛从另外的世界降临，带来海妖似的优美歌声。
这声音像浪潮从台上传来，周围的人群低声相合，便形成一浪又一浪的波涛翻涌。
程水水情不自禁地被这个声音吸引，真的很好听，无关任何音乐技巧，也不需要像坐在陈叔身边欣赏古典乐那样仔细地赏析，这是单纯取悦耳朵的好听。
她意识到周围的人站了起来，在这些表现得很欢乐的人群中，她还有点格格不入，因为她不习惯于这样的场合。
这些彼此陌生的人好像认识很久的朋友那样分享着喜悦，台上光芒万丈，台下略显晦暗，人们却在暗处洋溢着热情。
苏辰忽然对她说：“要不要接吻？”
“什么？”程水水呆望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要不要接吻啊？你不觉得在这里接吻很好玩么，没关系，大家都沉浸在音乐里，没人会注意到我们在做什么。”
苏辰的话仿佛是点燃烟花棒的打火机，程水水心里那个小恶魔疯狂地呐喊着，想啊！她当然想！
想和苏辰接吻，拥抱，像情侣那样拉着手在人群中漫步，想带苏辰回家，还想做更多，那件事也想……
不知道苏辰以前和他喜欢过的女生有没有做过这件事，程水水一直放在心里不敢提出，连想都要脸红羞愧的要命。
方才被骤然亮起的灯光驱散的恶魔，重又搭住她的肩膀：“这么想就去做啊，在这里犹犹豫豫的，让我跟着你丢脸。”
她还保有一丝理智：“可是阿辰，我还是有点怕……”
她怕别人的目光，在这种场合里和苏辰接吻要是被围观，她会羞耻的想要像土拨鼠那样钻到洞里去。
“噢这样啊，你心里是这样想的。”苏辰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冷漠。
这样好可怕，程水水感到掉进了冰窟里那样冷，苏辰的眼神好像在看着与他漠不相关的人，甚至是讨厌的人。
怎么会这样？他们的好感度明明在提升，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子，因为她不愿意和苏辰接吻，他生气了吗？
她不想变成被抛弃的人，想要得到苏辰的爱，绝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半途而废。
“水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怎么会连在这里接吻都不愿意，害羞？这只是不够喜欢的借口，我真的很失望，我对你的期望太高了，我以为你对我的爱足够多，多到能打动我让我也试着去爱上你。”
苏辰发出嗤笑：“我带你来到我很喜欢觉得很有趣的地方，算是像你分享我的一部分隐私生活。带你翘课，答应帮你实现愿望清单上的内容，想要让你解脱，过得更轻松愉快，这些事情除了我还有别人愿意陪你做吗？”
“你说喜欢我，你会努力的，可你就是这样做，水水，你这些低级的骗术不会以为真能骗到我吧？”
“归根结底你和我是同样的人。”
程水水愕然地看着苏辰，她的眼睛里饱含泪水，拼命地想要解释：“阿辰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
阿辰怎么会这么想呢，她的爱难道还不够明显？
她看到苏辰转过头，看着演唱台上面，不再留给她眼神。
她真的被抛弃了。
不行，不能这样，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个结局，她得做点什么！
程水水的呼吸急促，如果不是身处喧闹的演唱会中，应该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异状。
她蜷着手，咬住自己中指的骨节，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上无意识地滑落。
苏辰都知道，他刚才是故意那样说的，为了加快激发程水水的情绪，否则她总是把自己包在鸡蛋壳里，这样愿望清单里下面的内容都很难实现。
需要有人用外力敲碎程水水的蛋壳，这个恶人就由他来做，谁叫他天生就有当恶人的潜质呢。
程水水哭泣着伸出手来拉他的衣袖，美少女露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心疼。
苏辰觉得他这样做确实挺罪恶，为了激发程水水的黑暗面，是不是操之过急？
“阿辰，你要怎样才可以相信我，水水是真的喜欢你，你想要什么，水水都愿意去做！”
苏辰想，他当然相信啊，这样美貌又可爱的女生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可他还是说：“你都不愿意亲我。”
“我愿意，水水愿意！我刚才那样说是因为我害羞，我没想到阿辰你会在意这个，对不起，如果阿辰想要的话，水水可以的！”
苏辰继续煽风点火：“好像我在为难你似的，明明是你对我告白想要追我。”
“对不起唔……”程水水咬着嘴唇，她哭的那绵软粉嫩的唇瓣都在发抖。
她身后的小恶魔说道：“这种时候说抱歉的话根本没有用，真的喜欢苏辰就按照他说的做呀，这也是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满足自己也愉悦对方不好吗？要是实在做不来，我可以帮你。”
“怎……怎么帮？”
“这还用问，你也知道的吧，就是暂时把这具身体借给我，嗯？该不会让我亲他，你也会吃醋？我们是同一个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没有区别的。”
程水水攥紧了手，没有别的办法，要赢回阿辰的心只能铤而走险，只是偶尔释放一次恶魔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她脸上的泪水还在流淌，嘴角却逐渐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容。
“阿辰……”
程水水呼唤着他的名字，苏辰瞬间察觉到不同，虽然还是同样的声音，但光凭语气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区别。
这种事情他太擅长，他看着眼前的程水水，她的脸颊被彩色灯光映射着，模样还是那般美丽，却说不出的让人感到内心发寒。
那个笑容并不是温柔可爱的，应该说表面上看起来可爱，实则像是浮在脸上的假笑，隐隐透出几分疯狂。
是她出来了。
苏辰见到了他想要激发出来的人，他早就发现程水水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很好奇，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
现在如愿以偿，他却并没有特别兴奋的感觉。
程水水用手托着下巴，俏皮地歪着脑袋说：“阿辰看起来不怎么惊讶，是早就发现我了吗？阿辰好聪明呀，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苏辰笑着回答：“一个人做出的事情与她的性格不符，或者对事情的看法与性格不一样，就像是另一个人在做这件事情，在同一个时间，表现出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本来对人的态度非常热情，突然就变得很冷漠，这些都是双重人格的典型症状。”
“嗯……其实我对心理学也不是很懂，我只是看过丹尼尔.凯斯写的一个传记式小说，叫《24个比利》。”
程水水点点头：“阿辰说的都对，我的确是双重人格哦，不过和通常的双重人格自我意识障碍不同，我们两个不是完全独立的人格，我们相互依存共生，那个相对弱小乖顺的程水水很害怕我，可我其实是为了保护她而存在的。”
“为了保护她，她受过什么伤害么？”
苏辰仔细去回忆，他和程水水相处的时候，未曾发现这位大小姐有脆弱敏感的内心伤痕，除非把晚餐没喝到奶油鸡肉玉米汤也算上。
程水水吐了吐舌头：“她确实没受到过伤害，正是因为有我存在，她才能一直快乐无忧，所有的烦恼都被我吃掉啦。”
苏辰问：“那你会难过吗？你把她的烦恼吃掉，烦恼就进到你的肚子里，烦恼这种东西，消化起来总是很慢且痛苦。”
程水水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苏辰会问出这个问题，她从来没听到别人这样问她，就连在同具身体里的另一人格，也未曾如此关心她。
随后她依旧笑着：“我也会难过，发现阿辰在关心我，我就不难过了。”
程水水伸手抚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全都被爱填满了。”
这么容易满足啊，苏辰笑了笑，看来程水水的黑暗面也是蛮可爱的存在。
“阿辰，刚才你和她说那些话，都是故意的吧，你就是想见我。”
“嗯，没错，很抱歉，我也不想让她伤心，她哭泣的时候看着好可怜，连我的心都感觉到疼痛。”
程水水附和道：“我也是，我也感觉心痛。”
“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呀，当然会共享疼痛与甜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