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看到的是华丽的战靴，再往上是极富力量感的腿铠。
米莉艾尔知道这应该就是神秘人了——散发着强烈的‘安然，祥和与温柔’的气息。
直击心灵的感受胜过千言万语，甚至还没有开始对话，米莉艾尔就已经有些相信眼前的存在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他对这种感受表现出极大的惊讶，因为在此之前对神秘人的态度还是充满怀疑和些许恐惧。
‘就是神秘人让自己不得不感受这十年内的酸甜苦辣，是祂让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陷入轮回之中。’
‘我没有忘记这一切，但神秘人好似有某种魔性……’
‘那种感觉强行让我讨厌不起祂来。但祂似乎又没有对我实行心灵上的控制。’
透过铠甲垂下的红色绸缎，与之下的并未被覆盖的纤纤手——裸露的左手握一杆血红与碧绿交织的权杖，右手却又被铠甲覆盖住了。
米莉艾尔打心底的觉得这铠甲帅极了，即使是身为普通人类的自己，也能感受到其中散发而出的强烈能量。
‘神秘人也许并不是人类。’
朝那面孔看去，她有着和现在的自己一般的银色头发。
不过脸庞毫无血色，因而显得过于煞白了。
额头上有着一个闪烁着碧绿光辉的半月形印记。
见识过无数设计师创造出的NPC女性形象的米莉艾尔，也因为那份美丽稍微呆滞。
与祂对视时，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中无数人的悲欢离合——米莉艾尔无法承受内心忽然的寂寥和复杂情绪，不住的捂着脑袋颤抖。
最后，因为那些经历太过悲伤和寂寥而垂下头，泪也无法阻止的涌出。
一瞬间，内心仿佛老去了几百岁。
‘这样的存在，让我如何去对抗……’
‘铠甲铿锵摩擦’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然后，她感觉面颊上的泪水被抹去。
睁眼，原来是那个披着闪亮铠甲的存在向自己伸出掌心。
米莉艾尔不好拒绝神秘人的好意，伸出手搭在了上面。
随后感到了一阵强大而坚定的力量传进了心里，瞬间冲散了所有复杂的情绪，使少女内心重归空明。
整个人也被拉了起来。
神秘人松开了手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好高！祂得有两三米。’
看她的面庞得仰视才行。
米莉艾尔清楚了一点：如果眼前的存在想强迫他做什么，那自己绝对无法违抗她的意志。
比自己强大了太多的不仅是实力，还有心智的强度。
二者根本不是一个维度或一个次元的。
‘可恶……我该怎么和这样的存在对抗？由于实力的不对等，纵使我有千万个谈判的技巧又有何用？’
‘但是，我是不可能放弃的。我的身后，有那么多人的性命和未来掌握在我的手上。’
“我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神秘人。”
“你不是如我一般的人类，对吧？”
“我是选择留下了人性的神。”
神。
这个白术最不希望出现的词语出现了。
那常识中无所不能的、无所不知的、全能的神明。
就是这样一位存在？
啊，仅凭容貌和从见面到现在的这种感觉，她还真配得上‘神’这个名号。
“神……吗？”
“我并不想用这个词。但你能听懂的语言中，并没有能更好形容我的词语。”
“也许还有比我更强的存在，虽然我没有见过就是了。”
巨人的声音铿锵有力，神圣庄重。
她的语调不紧不慢，有一种令白术不管怎样都能平静下来的魔力。
见祂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也大胆了些：“你说你留下了人性，也就是说还有没留下的神？”
“你要明白，我所谓的‘神’，是具有概括性质的。你理解的神，和我真正为何存在，之间有许多差别。”
米莉艾尔点头。
“在此基础上，我知道的神只有我一个。”
“好了，过多其他的信息你现在并不需要知道太多。”低头看着这个小不点，神明露出了一个微笑。
‘该死，不要冲我笑啊……这还让我怎么讨厌……’
‘可恶，我这是怎么了。这神秘人身上的魔性，我竟对祂提不起恨意和厌恶。也分不清这是我真实的情感还是被祂有意影响的结果。’
“一路上你经过了几道石门，看到了其中的景色，也见识到了二楼的那些培养仓。”
“嗯”
“醒来的时候你躺的那个池子，是链接不同宇宙的‘门’。这个世界有许多宇宙，我就是观察和管理它们的存在。”
“观察和管理……神明啊，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这些职责是被谁所赋予的？”
“不。这是我自己赋予自己的工作。”
“不过，我的准则是‘尽可能少的插手各个宇宙的事’。这也是为何我会在最后为你提供选择余地的原因。”
“你可以同意我的请求，也可以回到你的世界过你的生活。”
请求。
祂居然说‘请求’。
祂不会逼着自己做出选择吗？
“你并非第一个被我选中，然后穿越到其他世界进行探索的存在。在我所管辖内的宇宙中还有许多和你相同的。”
“跟我来。我会向你简单的说明一切。”
自称为神的神秘人转身向前走去，红金色的披风托在地面上。
米莉艾尔在一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眼前的景色开始不断变换，但注意力都在祂的话上：
“白术。作为人类的你随着成长见识变得愈发高远，想要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时你会怎么办呢。”
米莉艾尔思考了一阵：“我会努力变强，然后得到我想要的。”
“那当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之后，又不想失去或是被未知和可能的威胁夺走时，你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尽力保护它。”
“那么保护需要什么呢？”
“力量。”
“如何才能做到越发好的保护住你不想失去的东西呢？”
“不断的提高力量。”
“嗯。白术，你回答的很好。”
米莉艾尔歪了歪头，意识到自己这个相当女性化的动作后又强制正了回来。
“我说过，我是保有了人性的神。”
“再次强调，我说的‘人性’和‘神’都是概括性质的词语。它们与我的真实情况有许多差别。”
“嗯，我明白。”
之后，神明告诉米莉艾尔：
祂大可以坐看宇宙幻灭，星河浮沉。
祂已经强大到，即便有同等层次的神明，也无法置祂于死地。
“我已经不死不灭。你所在的宇宙中的，那些你所熟悉的诸如时间、空间、寿命以及其他种种法则都不能束缚我。无数其他宇宙中的那些法则也同样。”
说到底，祂是没有上限的，是可以无限制强大下去的。
“但正因如此，我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是否有如我一样的存在。”
“我选择保有人性，也就选择去理解万宙之中万物种们的情绪。”
“也就选择，并想要保护在我眼底的这些宇宙。使得它们不受那些变成纯粹的破坏或创造一切的神明的攻击而导致毁灭。”
“总之，我还需要不断变得更强。”
可神秘人身为拥有人性的神，还是希望尽可能的让各个宇宙自然演变。
所以祂就将影响因素控制到最小，也是为何当时不通过迅话来告诉米莉艾尔真实的目的。
毕竟，当时两个宇宙是连通的，神秘人的话会对自己的世界施加影响。
“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依靠你们帮我探索新的世界，收集那些世界的信息。”
“那么，你明白了吗。“
米莉艾尔点了点头。
她心想如果这些话所说属实，那么眼前的神的确没有什么恶意。甚至站在低次元生物的角度来看，她觉得还挺不错的。
毕竟能受到保护，规避潜在的威胁。何况神也说过她的原则是尽可能少的干涉其他宇宙。
但理性告诉米莉艾尔：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这一切。
‘神’。
超越宇宙万法的神，即便是真的……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宇宙中比沙硕还小万万倍的一个星球上的小小人类。
人去踩死一只蚂蚁的时候、去随手摘掉一株花朵的时候、去踏上路旁的一片树叶时，难道会去设身处地的思考它们会有何痛苦吗？
当然会，但那只是少部分人会。
若什么人天天在乎这些，恐怕会被许多人当成疯子或不理解吧。
毕竟：犯不着啊。
为什么要担心一只蚂蚁，一株花朵、一片叶子……它们又不是人类。
设身处地的为社会上的其他同类思考不就够了吗。
而米莉艾尔十分清楚，若对面所言不虚，那自己和祂之间的差距只会更大。
大到无法想象。
‘万宙万法都不可束缚……那是什么状态？如果这是某个虚拟世界中游戏作品里的最终Boss，那一定会被玩家骂死吧。’
‘这该死的平衡性是怎么回事？’
‘自己去和神明对抗？哈哈，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啧……糟糕了。前所未有的糟糕。我失去了所有可能的谈判条件和说服力与主动性。除非，祂真的是个如祂所说的大慈大悲的神明。’
“这次这个世界有些特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这样的宇宙，而事实证明探索它以及达到目标的难度也是极大的。”
“可以详细说说吗……”
神明低下头，米莉艾尔看了祂一眼随后移开了眼神。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因为……我明白，自己是完全无法违逆你的意志的。只要你想，我瞬间就会成为飞灰吧。甚至，你可以瞬间毁灭国家、星球、甚至我所在的整个宇宙。”
神点头微笑：“是的，我可以办到。”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是一个邪恶的家伙。”
“……”
“白术。在你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后，你还能拾起足够的勇气和信念，来选择相信我的话吗？”
“神明啊，原谅站在面前的，我这个实力卑微的人类：不过你所说的一切是否可信，在我看来还需要评判。”
那独属于神明才能拥有的貌美而苍白的面孔上，在听到这句话后，浮现了一分笑容。
对于深刻明白实力差距绞尽脑汁思考对策，处于巨大压力下的白术来说……
仿佛感受到一阵温暖的清风拂过面庞，又如同一面温柔的大湖帮他托起身上的重量。
那笑容也许象征着对自己真的没有恶意，而令他想要瞬间放松下来。
‘想用美色让我相信？不可能的。白术也好，米莉艾尔也罢，你们不会傻到中这么低级的计谋吧。’
‘不过，心中的感受也是真的。’
‘怪不得不同时代的史料中总有美色之计的出现，唯有亲历者才能感受到那对于充斥着**的人类来说是多么强而有力。’
‘白小姐、妹妹、妈妈、清瀓、茉莉姐、还有……’
五位亲密的女性以及其他一些都是绝代佳人。想象着与她们之间在过去发生的各种亲密举动后，白术终于再次平静。
于是，一人一神继续起刚才的对话：
“在第三层的时候你看到过那些身披华丽铠甲和武器的男人们了吧。他们，都是我前后派去探索那个世界的人类。”
“那么那些就是纪念他们丰功伟绩的雕塑咯？”
“不。他们都是失败者。我将他们送回了原来的世界，也将那个宇宙一次次重新溯源回未穿越前的状态。”
“穿着那么华丽的武器装备都失败了？那些人很强吧……”
“嗯。所以你明白为何我让你以女性的姿态穿越了吧。”
“为什么？”
“我想，如此多的人以男性姿态穿越都失败了，也许也是时候强制让穿越者转换成女性的姿态来尝试一番了。”
“呃……神明啊……”
“嗯？”
‘总觉得这种脑回路很奇怪，但似乎又有那么点道理。’
‘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凭喜好来定的吧，不一定纯粹理性。因为人就不是一个纯粹理性的生物。’
‘可是，难道眼前的神也并非是纯粹理性的吗？’
‘哦对，祂自己说祂保持了人性。应该也算是拥有感情吧。刚才也冲我笑了几次。’
“没什么。您继续说。”
“至于你的名字‘米莉艾尔’，则是那个世界中最普遍的姓氏之一。拥有它，你融入那个世界将更加顺利。”
“不过它还有另外的用途，这个，就留给你慢慢探索了。”
“除此之外……我在思考也许真的是这个世界的探索难度太高了，所以也想出了一些为你减轻负担的方法。”
“比如：赐予我的一部分力量给你，让你在那个世界拥有一些‘特权’。”
白术皱眉：“那不是开挂吗？”
“这是真实的世界，没有游戏那般既定好的规则。”
米莉艾尔点了点头：“也是。但这样的话，你不也没将影响控制在最小吗？”
“最小，是要建立在‘变强’和保护其他宇宙的基础上的。对于其他在我掌控范围内的宇宙，我基本没有干涉过。”
“但这个不在我的保护范畴内的宇宙，已经阻止了三十多位，来自各个宇宙被我选中之人都没能成功完成使命。那么也是时候稍微提高一些了。”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开挂’进入那个宇宙？然后呢？如何才算帮你收复呢？”
“不必收复，你只要为那片宇宙带来和平便可。”
“……你还真是高尚啊。”
‘好难评价。祂的理由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严肃认真，但又不是纯粹的荒诞搞笑。’
“不，实际上我也是自私的。只不过我没有性命的担忧，并且各种欲望都可以通过神力满足。”
“于是这无数岁月下来，目标自然就慢慢变得高远了些。”
‘我也想变得高远啊！’
“那至少可以说您很诚实，居然把这些话对我这个人类说……”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类称赞‘诚实’。”
“女神呐，不得不说您笑起来真的很美。”
“嗯。”
“……”
“所以你的决定是？”
米莉艾尔仰天闭眼，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无法评价真实或是虚假。
眼前的人想欺骗自己太简单了，在这样的风险下难以判断对方的各种动作也好表情也罢展现的细节是否具有可信度。
也许是故意让自己觉得很真也说不定。
但如此一来，又陷入了猜疑链。
‘死循环。’
依稀感觉，神所说的‘即便不同意也会将他送回原来的世界’应该是真的。而这对于自己来说也是最为保险的。
没错。
自己的决定背后可是代表着整个星球以及宇宙的未来，他不能去赌，他不是一个赌徒也没有理由以此下注。
于是：
“我还是想陪伴我的家人。”
“异世界么……呵呵，但游戏就已经够真实了。”
“而且，我希望您明白，我的决定代表了我的宇宙的未来。以我的性格，我没办法去拿这个作赌注。”
神沉默了。
“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是想帮你的。我也希望来一次异世界冒险啊！但还是请您将我送回我所在的宇宙吧。”
“这三十多位中，你还是第一个拒绝我的。”
“您不会突然生气然后对我做什么恐怖的事情吧……？”
“我只是有些惊讶。”
“……这无数岁月以来您应该也见识过无数个体的一生了。按理说，是最了解各个宇宙的生命的存在，自然也是最了解人的。”
“所以，如我这样的人，您想必也见过千千万了吧。就请让我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吧……”
神并未再多回应，只是说道：
“你为何不重新考虑一番？我可以将你的宇宙暂时冻结。当你完成冒险后再恢复如常。”
“而你，也相当于被赋予了一段全新的一生，享受了几百几千年的寿命。”
米莉艾尔一怔，随后心中有些激动。
如果是这样说的话，简直太具有吸引力了。
没有任何后果，还能多活几百几千年！？
这，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在这里，有被称为精灵的慧光种、还有被称为魔族的狂沌种以及等等种族。也有邪恶到超出人类想象的怪物。对于你的宇宙来说，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幻想重的剑与魔法的大陆。
“你可以邂逅各种各样的女子，进行冒险，升级，学习魔法。”
“不管是翱翔天地的自由人、还是选择成为一方霸主、不管是纵欲享乐还是完成我给你的使命，在你去到那个世界后，我都不会管你。”
“就算你会有生命危险，但在我给你的权能之下，想死掉还是很难的。”
“即使最终你死了，我也会救活你然后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就像那三十多位一样。”
米莉艾尔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似乎很想让我去？换一个人不可以吗？”
“疑心重并非一件坏事。是因为你刚好首通了那款异世界游戏，不是吗。你的思维方式等等还算是有所准备的。”
“也有乐观等很适合抗压和冒险的品质，再者你挺善良的。也拥有挑战精神所以不会止步不前。综合考虑，你是很合格的人选。”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担此大任。或者再简单点，你得到了我的青睐。”
“这并非什么神明的试炼。其实你会发现我也有情绪和欲望，所以我也只是一位能力强大的有人性的存在罢了。”
米莉艾尔真的很向往那样的世界，也想切身体会一场冒险。
如果能保证家人和宇宙的安全，那……
‘等等，但我需要过去多少年呢？’
‘也许我选择回到原来的世界，立即就能回到舒适的日常。但这眼前的一切也许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会碰到的机会……’
‘如果不把握住的话，会后悔一辈子吧？’
“如果我不去，神明啊——会怎么办呢？”
祂缓缓说道：“你是第一，那么第二就是接下来的人选。”
本来表情还算柔和的米莉艾尔猛地睁大了眼睛：
“第二不是白小姐吗！可是她已经退游很久了……你为什么还要找她？”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选。何况我说过，有我的权能，她迎来死亡的结局还是很困难的。”
“……好吧。你既然这样说，我肯定不能让她面对哪怕是一点风险。”
“很好白术。如果你对她有这样的情愫，那么也一定能理解我对保护宇宙为何也有同样的执念了吧。就和你对她的感情一样。”
米莉艾尔又思考了良久，最终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感觉，这个决定或许会影响自己的一生。
但无论如何，神明已经拿出了诚意，自己也想见识一下真正的异世界……
那还有任何其他选择吗！
‘我的内心已经告诉了我真正的答案……’
‘也说不定我其实盼望着一个，能逃离‘白小姐抛弃了我’这个既定事实所在的世界。’
神明见米莉艾尔已经大概同意，露出了满意的表情：“那么，就让我赐予你一些力量吧。但为了让双方都能安心，我们要先列一份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