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在城市边缘的待拆迁住宅区,只剩下十字路口的那一盏灯还亮着,把破旧小楼的影子拉到世界尽头。
几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不远处,踌躇了一会后,皆融入楼影中。
“是这里吗,二璇?”
或许是被寂静的环境感染,十香压低着声音询问还在感受方向的女孩。
“无误,是在此地。”
“可是没有夕暮的味道哦。”
“线索,这里有脚印,应该是属于夕暮的。”
风暴双子比较活泛,在其他人还在犹豫时,她们就举着手机上的手电筒来回搜索,在不远处发现一连串霉菌画出来的脚印。
脚印与脚印之间的形状,朝向与距离几乎完全不同,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光是行走就已经很努力。
“绝对……是——夕暮的脚印吧?”
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沐月率先却又吞吞吐吐地做出判断,说罢又观察身边人们的表情,发现士道的脸阴沉地吓人。
“羔羊……羔羊……你怎么敢……”
士道的眼前浮现出那张时时挂着欠打笑容的俊俏脸蛋,紧紧握住拳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不要被愤怒摧毁理智,还记得我们说好的计划吗?”
毕竟突然的出现有些耐人寻味,不排除是陷阱的可能。
“我记得,大家都戴上耳机了吗?”
弗拉克西纳斯的耳机是很好的东西,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够及时联系。
“好,按照约定好的那样三人一组,二璇先回空中舰上, 去不同方向每组搜索三十分钟,就算没什么发现也要回到弗拉克西纳斯上。”
『空中舰每六分钟会向大家进行通讯,核对暗号,并公布下一次通讯时的暗号,如果有队伍没有收到回应或者暗号错误,我们会默认该队失踪,终止搜救行动,所以一定要记好暗号,并及时做出回答。』
每组认领好方向,从各队的小队语音中确认第一个暗号,一切准备就绪,士道点点头。
“沐月,十香,我们去脚印的反方向找。”
因为士道也会在地上留下脚印,即使能够根据大小分辨出来,但为提高效率,士道决定去会造成干扰最小的方向。
“可是,真的没有夕暮的味道哦。”
“十香!”
士道罕见地向着十香提高音量与声调。
“不要添乱。”
“哦……哦……”
挨了骂的十香蔫了下去,默不作声地跟在士道身后。其他女孩大多是第一次看到士道用这么重的语气对精灵说话,全都绷紧嘴唇,有点被吓到的样子。
“开始行动吧。”
沐月和十香按照说好的跟在士道身后,沐月找到合适的时间碰碰她的手。
“十香,五河士道只是着急而已啦,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可是,我感觉夕暮真的不在这里。”
“我相信你的判断有一定道理,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别的线索啦,不如这样好啦,十香就努力证明夕暮真的不在这里吧。”
“好,我要证明给你们看!一定要找到夕暮!”
——十香挥动拳头立下誓言,而这元气满满的背影,同时落到一个破败的女孩眼中。
『你们,来救我了吗?十香大人,沐月大人,士道大人』——夕暮欣喜地用出最后的力量跑向士道,但他们匆匆离开的脚步太快,失去太多血液的夕暮没跑两步,就如同急需维修的风箱喘着粗气。
她也想呼唤他们的名字,只是这被药物腐蚀,可能长满烂肉的喉咙中只能发出一串惹人发笑的气喘声。
所以她只能站着那里,一边祈祷着他们会回头,一边看着士道消失在黑夜之中。
失望随着逐渐冷却的血液流至全身,夕暮顿时失去继续逃跑的动力。
没关系的,再坚持下去,很快就会被士道找到的。
失望中的少女为自己鼓励,但左手的手腕突然被巨大的力量拽住。
“我抓住你了呢。小夕暮。”
应该还有三次机会才对,夕暮很不客气地挣扎,但羔羊脸上浮现出爱抚小动物时才会出现的笑容,扭转手腕,把夕暮左手小臂折到九十度。
骨头断裂的声音点燃神经,而神经像是引线,引爆她脑袋中名为疼痛的炸弹,夕暮瞬间把胃袋里最后一些残余喷了个干干净净。
“唔~本来是计划切掉的,可是鉴于已经听不到小夕暮的声音,还是折断好了。”
要是把蜘蛛的八条腿都拔下来,就不能跑了,那多没意思。
羔羊松开手,在惯性的作用下小黑猫失控地向前走了几步,失去平衡撞到残墙才停下来,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口水悬挂在毫无血色的嘴唇上,精致又可爱的脸蛋,因为苍白、泪痕与逆流而出的秽物而变得丑陋恶心了呢。
“哼,下一次的话,就折断左腿吧。”
羔羊装模作样地看了眼白净的手腕。
“小夕暮,再给你5秒钟,不要把下一次的机会浪费喽。”
被追上的话……被追上的话……
『快逃』的念头压制了一切,她甚至没有想着站起来,就这么像猫狗般四肢着地地爬行,直到拉开一段距离,理智才堪堪回笼。
应该可以了。夕暮回身看,羔羊在视野中只占据了很小的部分,像是随时会爆炸的心跳终于舒缓了些。
这一次羔羊没有作弊,她就是在身后跟着夕暮的路线,用比她正常行走快一些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走着,让她只能在竭尽全力的奔跑中榨取体力,再气喘吁吁地拖着身体行走,看到她靠近后,再次催动回复的体力拉开距离。
简直就像是把她绑在沙漏的最底端,眼看着沙砾由头顶的小孔落在身上,等到掩埋过闭口,死期就来临了。
不过没关系的,很快就会被士道大人救出去的。
夕暮就像是那陷入极度困厄中的僧侣,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经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只是双手合十,迎着小小窗户外透出的阳光,一昧地祈祷神明的怜悯。
不能停下来,还不能停下来。
夕暮咬紧牙关用意志拽着身体与身后的追兵再拉开一段距离,她发现在废墟之中有画着红色十字的包。
这是医生用的——可能会有用,啊……没锁,太好了。
医药包里装着各种药物,绷带,运动饮料,压缩饼干以及一把小刀?反而像是逃难或是避难时用的。
小黑猫来不及想这么多,确认过保质期后,用牙咬开瓶盖,猛灌两口水,右手拿着止血用的药,嘴里咬着绷带继续跑出一段距离,再在伤口处喷上药,并拿绷带草草卷上,断掉的左臂也忍痛掰直,喷了喷,还是用绷带卷上,医生大人们就是这么做的吧……夕暮想。
不过又不是什么游戏,这样装模作样的处理很难说有什么作用,可至少没有再流血,夕暮的信心被调动起来。
这样坚持下去,等到士道大人他们找到自己,一定能行的。
一定能行吗?羔羊站在不远处,双手托着胸部看着,直到夕暮再度开始行动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追上去。
不管怎么说,至少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