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与舰体的感应器连接，成都不断在感知着周围环境。那座太空站的动静，周边工作的宇航器的动静，星球大气层的动静，都在她的实时监视下。
主动扫描器的开启需要谨慎，但被动感应器除非遇到极端环境威胁，不会停止工作。
这些感应器是成都舰对外的眼睛。
对内，她有覆盖舰体绝大多数舱室与通道的监控体系。甚至她这个人形体的眼睛，对她来说也只是其中一个可以移动的碳基摄像头而已。
其它摄像头有固定的监视区域，这个摄像头要看什么呢？
交互端摄像头，就看交互对象吧。
于是她从一开始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代理舰长同志。
对一个少尉舰长，她本来也不抱有太高期望。给出能够理解的任务目标就行。任务合理性，她反而不在意。战舰不需要在意这些，哪怕是送死，执行就是了。
执行任务，进港维护，或者少有的暂时闲置。这是她意识中生活的全部。最起码要有个指挥官告诉她，现在正处在这三个状态中的哪一个。
不过，她注意到这位代理舰长似乎有意识地在寻找什么。先是要看星球外观，又是问轨道上的建筑，而且看见那座建筑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明显出现了变化。
他的记忆里肯定有相关情报。
成都对他有了一些更高的期望。
现在，代理舰长同志正在和她确认补给情况，他得知目前补给较为有限后就陷入了沉默，看着指挥台小屏幕上列出的物资信息一言不发，可能是在思考如何最大化利用它们。
也就是这时候，成都的外部感应器注意到了一些异常。
是超空间信号，信号特征与银河系的任何一个文明都不相同——当然，如果相同了，她反而才会惊讶一下——数量很多，看起来有一支舰队即将跳跃到这里。
成都第一时间报告了这一异常。
信号出现过后大约3秒，成都“看”见了成片的光幕在沙漠行星的轨道上出现，随后，大量舰船自光幕中浮出。
还挺漂亮。
成都并不打算对此进行更多评价，但她知道代理舰长同志会有他的评价。
“舰队？”
听见她的报告，代理舰长同志的面部表情肉眼可见地有了变化。
“成都，扫描他们的构成，放到大屏幕上。”
“分析性主动扫描在绝大多数文明中都被视为挑衅行为，您确定继续吗，舰长同志？”
听到这话，他微微犹豫了一下，紧接着答复道：“确定。这些人是敌人，不用在意他们感受。”
“收到，舰长同志。”
有了代理舰长同志的确认，成都开始了扫描，同时将这支舰队的所有单位全部标记为敌对目标。
敌人……
成都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支舰队会是敌人，不论是数据库与记忆中的信息还是逻辑推断都无法证明对方的敌对性。她更加确信舰长同志的记忆里有相关情报。
她把这些舰船的光学外观与舰载船体分析仪在这个距离上能扫描出来的信息放到了大屏幕上。
舰长同志盯着屏幕，似乎经历了一阵思考，然后慢慢开口道：“成都，如果我们和这支舰队就在这儿打起来，胜算有多大？”
“远程扫描可获知信息较为有限，若以共和国同级战舰作类比，可推演得出以下结论：借助折返跳战术，超载反应炉与超空间引擎，在敌方未装备超空间抑制器的情况下，我方胜率42.61%，另有23.07%概率冷却系统中途过载，丧失战斗力。在敌方装备超空间抑制器的情况下，此战术无法使用。”她给出了初步的判断，“借助隐形系统进行纠缠，我方胜率约为12.54%，另有32.68%概率弹药提前耗尽，我方被迫撤离；正面战列线对抗，我方胜率约为百分之零点……”
她还能列举胜率更低的几种战术，但代理舰长制止了她：“够了，我明白了，我们撤。还能超光速航行吗？”
“可以航行，舰长同志。请输入目的地坐标或于星图中选择坐标点。”
她发现代理舰长同志愣住了。
“星图是哪个？”
看来他会的比她想象的要少。
“您右手边的屏幕，舰长同志。时间有限，成都仅计算出部分周边恒星坐标，您只需作出选择。”
“我们不离开这个星系，”代理舰长同志看着星图，试着戳了两下，不过看起来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嗯……我需要到……靠近银心方向的星系边缘。大致这个范围内就行，到地方我们再找一艘船。”
他需要完整进行一次舰长培训。
成都确认了这一点。
“目标区域已给出，请确认。”她按照代理舰长同志的口头描述调出那片区域。
“确认，起跳吧。”
————
成都舰使用的是超空间引擎，只不过进入超空间的原理与M51常用的超空间引擎略有不同，因此进入超空间的视觉效果也不一样。
这就是支撑甲板上的帕提娅看见的：一阵白光包裹了剑形的舰体，然后与舰体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感应器在消失处检测到了超空间信号，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超空间跳跃。
刚才跳过来的那支舰队又是一种不同的超空间形式，和库申母舰的超空间模式更像。
星际文明的超空间技术花样还挺多。
帕提娅自然而然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过母舰的超空间技术源自卡-托巴，卡-托巴来自希格拉……这支舰队是希格拉那边来的？
如果他们真的来自希格拉或者同是古希格拉后裔，来卡拉克是想干什么？
欢迎？帮助？那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才出现？为什么没有任何发送消息的行为？至少得表示没有敌意吧？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一丝寒意。她迅速联想起了一个自指示石被发现之日起就久盛不衰的话题的某些较为悲观的观点。
那个话题是：我们的祖先为什么会离开希格拉？
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指挥台，那里已经被军方人员接管。来自卡拉克联合政府轨道防御司令部的斯坦利·索班上将与他的参谋团队连同支撑甲板的主管人员一起，正在对着大厅投影仪投影出的那支舰队的实时动态讨论着什么。
作为一个感应器操作员，帕提娅不需要思考这么多。有更专业的人员在应对。
来的既然是军方，就说明卡拉克的轨道防御体系已经准备面对可能的敌袭了。
有什么危险的话，导弹防御系统能够保护我们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