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皮靴踏在地板上，带起一阵急促而清亮的脚步声，如一阵连绵的战鼓敲击着每个人的心房。有的人匆匆闪避，有的人视而不见，更多的人则是默默地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他停在了某个倒霉蛋的面前：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是新来的，还不太懂规矩……”
身边的人连忙替这个倒霉蛋解释。
“哼。”
他不屑地轻笑一声，越过那个倒霉蛋继续前进，
“新来的家伙太多了。对了，叶菲姆呢？他怎么不在？”
没有人敢接他的话茬。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副总长是这里唯一可以不给叶菲姆总长面子的人，他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反对叶菲姆的决策，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总长直呼其名过。
有人想，也许只是副总长急得口误了。而另一些心思更活络的人则已经开始猜测起来，将“叶菲姆”这个名字的“总长”后缀去掉，或许代表着他们的这位副总长从省里带回了一些特别的消息。
“你说什么？他和老婆去度假了？作为全郡的纠察队总长，在这节骨眼上……跑去度假？！”
绕是一惯对叶菲姆极为不满的副总长都有些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他坐在曾属于叶菲姆的高级办公椅上，捏着拧巴的眉头，一脸无奈，
“算了，把还在这里的各分队队长都叫来。”
总长不在，副总长就是这里唯一的头，没有谁敢再磨磨蹭蹭的，特别是在这位“头”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情况下。
目光依次扫过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各异的队长们，副总长大人用低沉的声音开口道：
“先生们，上级部门对于去年的三起纠察队失踪案，以及押运队遇袭案表达了高度的关切，并建议我们考虑这几起案件之间的可能联系。现在，有谁能告诉我，在我不在的这几个月里，你们的调查取得了什么进展？”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先生们？”
在副总长目光的逼视下，总算有人开始吞吞吐吐地向他讲述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比如又有四五支分队失踪，在湼瓦山郡南部行动的纠察队同时失联等等。
副总长大人本来还能忍耐着听下去，直到队长们讲到叶菲姆总长在对卡拉城周边发动扫荡后的那些事时，他终于爆发了：
“皇帝在上！取得情报全部封存，整整一个月了！一丁点也没有上报，甚至连和同级部门协商也没有？！叶菲姆他到底想做什么？！因为南方的纠察队失联，所以就干脆不出卡拉城？像只老鼠一样缩在洞里！这头愚蠢、发烂的猪！若不是我对他低劣的品行很了解，我都要以为他是感染者们的同情者了！”
暴怒的副总长将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推到了地下，连那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玻璃花瓶都被摔了个粉碎。
“你们又是怎么做的？就这么默许这个蠢货把一切都搞砸吗？哦，对。你们没人敢反驳他……别傻站着了，先生们，我们就要大祸临头了！”
在副总长大发脾气的时候，所有人都识趣地选择了沉默，等到他发泄得差不多了，有些颓废地坐回椅子上的时候，大家才积极地凑上去安慰他，让这位副总长的气色渐渐恢复一点。
但也仅限于一点，等到他拿到之前的审讯记录的时候，这位副总长的脸才是彻底的变成了“面无血色”，白得就像一个死人。
他挥舞着手里那一大卷档案，嘴唇微微颤抖：
“皇帝在上……先生们，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完整地看过这些汇总的材料？”
“不就是一些感染者结社吗？郡里年年都有这种家伙，一见到刀子就老实了。”
一个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队长满不在乎地说道。
“蠢货！”
副总长当即破口大骂，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结合这些材料，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感染者群落大规模迁移、纠察队失踪和押运队遇袭这三件事息息相关……先生们，我们可能正在面对一起重大的叛乱阴谋。”
“叛乱？”
队长们嘀咕着，显然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几个感染者闹事罢了，有必要上升到这种高度吗？有些人甚至猜测副总长是不是想升官想疯了，硬要造出个叛乱案子来。
“是的，我迟钝的先生们。这不是普通的暴动，也不是随便的抢掠，而是处心积虑的叛乱，叛乱！”
他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办公桌上，几乎捶出一个印子。接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封不起眼的信件：
“这是省一级的感染者纠察部门负责人给我的授权文件。因为叶菲姆•谢尔盖耶维奇•伊万诺夫在郡总长岗位上长期玩忽职守、严重失职，并面临贪污受贿等多项严重指控……因此他的总长职位从此刻起被解除，并由本人伊万•亚历山德罗维奇•萨拉诺夫暂时接管。另外，我还得到了指挥协同湼瓦山郡各部门全力侦破此次大案的授权……也是从今天起生效。”
叶菲姆终于倒台了，也许叶菲姆自己对此也有所预料，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出去度假的吧？但上级监察部门已经发布了对他的逮捕令，他逃到哪里都没用。卡拉城里留下了大量叶菲姆的犯罪证据，足够把他推上绞架了。
自己这样就算赢了？叶菲姆在自己来之前就狼狈逃窜了，没能体验当面宣读免职命令的愉悦。伊万副总长，不，伊万代总长总觉得有些微妙。不过，这才是第一步，只有侦破这次大案，消灭那群图谋不轨的感染者，自己才能把总长前面的“代”给去掉。要是没能及时破案……他的下场也不会比叶菲姆好多少。
“总长大人……请问我们该怎么做？”
队长们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就纷纷接受了局势的变化，毫不迟疑地倒向了伊万。原本的叶菲姆就实在算不上好长官，失势的叶菲姆更是一文不值。没有人不识趣地在总长前面加“代”，这让觊觎总长宝座已久的伊万十分受用。
“考虑到目前的情况，我担心卡拉城内可能遭到了大量阴谋分子的渗透，这会让我们的工作十分被动。因此，当务之急是……”
伊万在被“清理”过的光洁桌面上摊开双手，发布了他作为总长的第一号命令，
“立刻照会警务处、照会城防司令部，发布戒严令！凡是身份证明过期或存疑的，全部留下来测源石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