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不能放了你。”
冬青摊开手，表现得非常坦诚，
“至少现在还不行。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性，随便就释放你是一种不负责任。”
“切……不聊了，不聊了！让我自己待一会。”
血魔少女倔强地摇了摇头，
“本来还想着终于有个人能陪我解解闷，没想到你这家伙这么讨厌……说什么公理……哼，我认识不少喜欢提什么公理的家伙，他们也照样剥骨洗髓，而且还喜欢白嫖。”
“看起来你对我有很多偏见。”
“是啦，我对喜欢扯公理的人就是有偏见！打死我的父亲、烧死我的母亲的就是什么狗屁的公理，明明他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可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杀了他们。我记得，我全记得，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那种狂热的表情……仅仅因为我们之间有些不同，就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
“那不是公理，那只是被扭曲的民意。他们需要教育、需要训导，他们需要学会相互尊重，需要学会享受自由，需要学会在头顶没有鞭子的情况下过好自己的生活……奴隶和主人是两种生物，我也从不寄希望于没有经济和政治根基的道德。”
冬青一字一句地说道。
“哈？亲爱的小冤种，你是哪门子学者吗？如果不是单纯为了炫耀，那就别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她对他吐起舌头，血魔的舌头很长，就像蛇的信子一样在冬青的面前甩来甩去。
“那就说得简单一点。”
冬青搭住她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听着，我不会让无辜者仅因为种落之见就被活活烧死，也不会让小姑娘流落街头，去当杀手。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因为在学校里，念念课本、玩玩游戏……”
“可你那个时候不在……”
血魔少女沉默了一会，突然张大嘴巴、装作要咬，吓得冬青把手缩了回去，阴谋得逞的她便发出咯咯的奸笑，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指望我信你的话？”
“你不也是一样，还敢骗我说你是华法琳？”
冬青也是被气笑了，顺手又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我都讲了那么多了，够写一本《血魔回忆录》了吧？这回要说名字也得是你先说。”
她的眼中掠过一道狡黠的光。
“冬青。”
“什么？”
“我的名字。”
“哈，你叫冬青？这是什么鬼名字？听起来像是我们那的特殊工作者爱起的花名，哦，你也不是干正经工作的吧？”
血魔少女的两眼弯成一条缝，笑得有些猥琐。
“我是正经的反贼……算了，你的名字呢？”
“冬青，冬青……我有点想耍赖该怎么办呢？靠！停停！别放火，有话好好说！”
血魔少女在看到冬青手上的火焰之后老实了不少，
“格蕾西娅，我叫格蕾西娅！”
血魔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仅如此，她的整个人都静止住了，飘扬的发丝像雕塑一样凝固于空中，仿佛【紧急避险】被触发时的情景一样。
“怎么回事？”
冬青突然发现自己与血魔的距离正在变得越来越远，本来只是咫尺之遥，一眨眼就已经拉开了许多，仿佛是他脚下的地板在自行后退。
他连忙向前行进，继而跑动起来，但距离还是越拉越远。他看着那血魔逐渐变成视野尽头的一个黑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过了背后的墙壁。
那道已经出现在面前的墙壁同样在离他而去，由漆黑变得绯红，最后竟呈现出红宝石般的质地，难道刚才所处的房间其实只是在红宝石内吗？还没等冬青从震惊中恢复，一只被重重黑雾包裹着的巨大手掌就从上方落了下来，将他面前的那颗巨大的红宝石直接抓走。
“哈！”
冬青倒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发现四周已经变了样子。宽阔无比，头顶星空，没错，这才是他熟悉的“静默之殿”。而那道熟悉的黑影也正站在他的面前，握着那颗血红的宝石，黑影的手指慢慢收紧，将宝石的辉煌掩藏于黑暗之中。
“刚才……那是什么？”
冬青大口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
“回响，血魔的回响。”
人形的黑影简洁地回答道，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
“她……她真的只是回响吗？”
冬青怀疑地问道。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高大的黑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可她看起来似乎有感情，她有名字！简直就像……活人。”
冬青说道。
“回响有各种各样的形式，也许它的保质期还没过。”
黑影满不在乎地说道，
“越新的回响就越像活人……你以为的那些有感情的举动都不过是对生者的拙劣模仿，它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只能照着既有的程式行动，和那些机械人偶并无本质区别。”
“那你呢？你也是毫无感情和思考能力的人偶吗？”
冬青追问道。
“没错……还有……”
黑影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殿堂中央的那具棺材，
“你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黑影干瘦的爪子像铁钳一样抓住冬青的手臂，粗暴地拖着他往那具棺材走，似乎是想把他送回去。
“你……你知道转化值是什么意思吗？是你想要转化我吗？你到底想让我变成什么样？”
冬青仍在不停地反抗着，但他在这里根本用不出任何法术，也没法减缓黑影的脚步。黑影的力量很多，几乎要握断他的骨头。
“我只是一道旧日的幻影，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阴影冷漠地回答道。
“如果转化值满了会怎么样？你知不知道？”
冬青死死扳住黄铜棺材的边缘，不让黑影把自己拖进去。
“我说了，我不知道！”
黑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高大了，轻易地就将冬青提了起来，直接按进棺材里，
“我只知我所知之事。但若是提及所谓转化……记住！只有你自己能决定你变成什么样！”
“哦，对了。”
黑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把已经没入黑水的冬青稍微提出来一点，
“那个回响并不适合你，因此暂时就由我替你保管，你可以将那颗石头当作普通的法杖来使用。”
言毕，他就按着冬青的脑袋，将之狠狠地压入棺内那仿佛无底的黑水之中。那些黑水既粘稠又冰冷，带着刺鼻的味道，仿佛实体化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