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15.某个男人的回忆2(其之三)

作者:夏目千裕 更新时间:2019/4/15 21:19:09 字数:3980

那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就平安结束了。

【好困......】

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看向隔壁的房间。因为实在太过于在意在隔壁房间睡觉的琳,他几乎一夜都没合过眼。倒不如说自从来到这个家后他一直都战战兢兢的。虽然这只是间连普通都说不上的破旧房间,但一想到这是琳一直生活的地方,他就连呼吸都感到十分困难。每当他触摸到房间的某个物品时,他的脑中总会无法克制的冒出【啊,这是琳摸过的东西】这种思春期少年都不会冒出的青涩想法。以至于在晚饭后帮忙洗碗的时候他还因为过于慌乱打碎了好几个盘子。

【我这是怎么了......】

凯百思不得其解,作为一名21岁的成年人,这种想法与行为明显不正常。但凯依旧不明白原因,与少女相遇后,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退化到了5岁一样,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在以前的自己看来都是极其愚蠢而又幼稚。

【.....今天可不能这样了。】

思考结束后,凯默默下定决心,并决定要在琳的面前展现出一名成熟男人该有的风度。而这时,隔壁房间的门缓缓打开,身着睡衣的琳打着哈欠,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凯目瞪口呆的看着琳,正确来说是琳不整的衣冠以及裸露出来的肌肤,宛如石化一样愣在原地。而在看到凯后,琳稍微愣了下,接着顺着凯的视线,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最后脸“teng”的一下红了起来。她赶紧将领口的扣子扣起来,接着一边拼命整理起自己的头发一边道歉说。

【抱,抱歉!那个....因为平常根本没有人会在我家过夜的原因,一不小心就....】

【.....哈!】

被少女的身姿惊到的凯大出一口气,终于缓过神来。他拼尽全力将视线从少女裸露的锁骨与脚踝处移开,也跟着少女连连道歉。

【不,不,没什么,恩,倒不如说十分感谢。不!不是!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十分抱歉!】

道完歉后,他们缓缓抬起头,接着发现对方也是一样想的。视线对上,看着彼此慌乱泛红的脸颊,他们两人在愣了一会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愉快的笑声伴随着窗外的鸟啼回响在小小的房间内,在笑够后,琳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然后用可爱的笑容对凯打了个迟来的招呼。

【早上好,凯先生。】

清晨的朝阳透过窗户倾洒在少女身上,金色的长发宛如被披上一层淡雅的光芒。看着在阳光下微笑的琳,凯早就忘记了前几分钟自己所下定的决心。他呆呆的看着琳的笑颜,连呼吸都差点忘记。看来在琳的面前,无论自己怎么样逞强,最后总会变成这样。所以最后,他也只能认命的向琳举起白旗。

(我可真是.....)

回过神的凯露出一丝苦笑。他看向琳,但因为常年独身一人的原因,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对话。在琳含笑的注视下,凯害羞的挠着脸颊,用生硬的语气回应道。

【早,早上好.....琳。】

插在窗边花瓶的香水草在风中微微摇曳,生涩的两人面露微笑看着对方。在鸟啼与花香的萦绕下,他们之间的缘分就此结了下来。

只是一次意外的小小邂逅,本不可能相交的两条平行线产生了些许偏移,并逐渐汇聚在一起,如同原本就是同一条线一样。

那之后,凯就一直住在了那间小小的破旧房间。不知不觉,他们两人在一起的风景已经成为了日常。一起冒险,一起吃饭,一起洗碗,一起躺在草丛,在香水草的包围下数着天空的星星。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见习骑士的修行所,位于商业街尽头不起眼的餐厅,虽然顾客都是凶神恶煞的大汉但是酒水味道是王都第一的酒馆,最后还一起去观看了前夜祭的演出。当然,因为琳的性格,他们也经常接到近乎于无偿的危险委托。黑铁杉木的知识也是在第二次前往帕西楚之森的时候琳教给他的。

他们遇见了很多人,自然,期间也发生了很多开心与悲伤的事情。但对他们两人来说,那都是属于他们的极其珍贵的回忆。

凯曾经问过琳。在冒了大风险,又一次无偿帮助了一名素不平生的人后,凯这样问道。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帮助别人?】

那时,她是这样回答的,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毫不犹豫的回答说。

【帮助人需要理由吗?】

【明明很危险还没有报酬?】

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无数次的生命危险,换来的报酬往往只是一句“谢谢”。对凯来说,这是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但琳不是这样想的,她笑着指了指自己,就像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一样,说道。

【不用担心,因为我是一个幸运的人。而且——】

她背着手向前跳了几步,然后转过头看向凯说道。

【不是有你在吗?】

含笑的绿色双眸中闪烁着对凯的绝对信任。听完琳的回答,早已习惯的凯只能苦笑着无言举起双手投降。

【倒是你,凯。】

早已舍去敬称的琳直接叫了凯的名字,并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你的钱应该早就存够了吧,为什么还住在我家呢?】

【唔....】

凯一时语塞,在琳恶作剧的逼问下连连后退。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虽然这只是琳对自己的小小捉弄,但凯还是陷入了思考。

为什么。

这个问题自从与琳相遇后就一直困扰着自己。

他思考着思考着不断思考着,然后——

【大概.....】

凯张开口,但其实他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只是单纯的,又或是下意识的将自己内心的话语说出来罢了。

他呆呆的看着琳,如是说道。

【是因为我不想离开你吧?】

【欸?】

琳愣住了,本只是想捉弄一下凯的她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因此大脑一瞬间停止了思考。随后,逐渐明白过来凯这句话含义的琳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就像是秋天的晚霞一样,连耳根都在发烫。她害羞的捂着脸,低下头不敢去看凯的眼。而在说出过了5秒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凯也跟着红了脸,赶紧慌慌张张的解释说。

【不是这样的!不对,也不是说那句话是错的....总,总之!对,我想说的是...帮助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没错,恩,就是这个!我,我只是因为想帮你才继续住在那里的!你看,多个人帮你晒衣服洗盘子也方便不少不是吗!】

【啊,啊~~说的也是呢!恩!】

虽然这只是个蹩脚到不能再蹩脚的理由,估计就算是5岁的孩童都不会相信。但对现在这两个人来说,他们的头脑早就退化成和草履虫差不多了。因此最后他们就像是在骗自己一样接受了这种理由。

他们尴尬的笑着,根本不敢去看对方的脸。意识到必须有人先打破这种窘境后,凯开始在脑中拼命思考着该怎么说。讲个笑话?晚饭吃什么?昨天拍的猫照片?凯拼命的寻找话题,然后——

【....回去吧。】

思考过后的答案,只有这个。

凯依旧不敢去看琳的脸,他别过头,只是将自己的手向琳那边伸了过去。

【回到我们的家。】

西下的晚霞照在他们之间,掩盖住了彼此红透的脸颊。看着凯伸过去的手,琳稍稍愣了一会,随后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幸福的笑容。她看着身边这名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慢慢握住那双比自己要大上好多的手掌,笑着点了点头。

【恩,回去吧,回到我们的家。】

声音就如同加了蜂蜜的牛奶一样,让凯的心中再次涌现出一股痒痒的感觉。

这究竟是什么?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柔与温度,凯再次陷入了思考。

本以为很快就能发现答案,但是与琳的朝夕相处中,凯却变得更加迷惑。

这究竟是什么感情?

为何心中会痒痒的,然后——

他偷偷看了眼旁边低头笑着的琳,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明明只是握住她的手,与她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为何自己会感到如此的幸福,幸福到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又或是这条路永远都无法走到尽头。

他真的只是为了帮助她,不想让她再与之前一样孤身一人深陷险境才不离开她的吗?或许有这样的理由,但凯很清楚的明白,这只是借口。

不想离开她。

想要保护她。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与琳在一起罢了。

凯想知道,这种痒痒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想明白,这种陌生的感情究竟是为何产生。但是,一直孤身一人的凯并没有朋友,年幼的妹妹更是不可能懂得这些。所以在最后,他只能将自己的不解与困惑写在信上,趁着某个森林打开出口的日子,将信寄给了自己的老师。

回信来的比预想还要快,他急切的打开信封。在信的上面,熟悉的笔迹只写了短短一行字。读着那行字,他似乎可以看到那个紫发幼女翻白眼的无奈表情。

上面,是这样写的。

【那不就是恋爱吗?笨蛋。】

世界,豁然开朗。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啊,原来是这样。

他轻轻抚摸着信封上的字,嘴角向上扬起。

【这就是.....恋爱啊。】

对凯·施恩佩妮这个男人来说,他21年的人生都与这个词无缘。过于强大的实力在引来无数赞赏的同时,一起带来的还有孤独。没有可以交谈的同龄友人,唯一有交情的女性只有母亲与妹妹,常年的孤独自然也让凯的性格变得有些怪癖与扭曲。朋友没有任何意义,恋爱更只是为了繁衍后代的无聊手段。对这样的他来说,他对“恋爱”这个词的认知仅有字面上的了解,因为他认为自己今生都不可能与这个词扯上关系。所以,他在遇到琳后才会感到如此的困惑与不解,毕竟他根本不懂真正的恋爱为何物。而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这种陌生的感情以及自己变奇怪的原因,就是因为“恋爱”。

原来恋爱——喜欢上一个人,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陌生的感情逐渐清晰,孕育的种子正在开花。

【我....是喜欢她啊。】

紫白色的香水草随风飘动,“恋之花”,绽开了。

凯伸手触摸着柔软的花瓣,笑着想到。

究竟是何时呢?自己的视线变得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的笑容,她的侧颜,她的一切。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眼中早已满是琳的身影。

然后,又是何时呢?

蹦跳的火星跳在指尖,无论是打开的窗帘,徐徐的微风,还是眼前的香水草全都像是云烟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又是何时,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回忆结束,黑暗回归,篝火噼啪作响,看着自己向前伸出,却什么都无法握住的手,凯痛苦的握住了胸前挂着的戒指。那是在交换誓约的那一天,他交给琳的订婚戒指。

戒指冰冷的触感通过指尖传到全身,凯拿起戒指,放在自己的嘴唇,慢慢闭上眼。他永远都无法忘记,12年前的那时,21岁的自己与16岁的琳是何等幸福。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全部都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怀念,如此的温暖,然后——

又是如此的悲伤。

凯睁开眼,但眼前跳动的只有火星。记忆中的那个少女,他所深深爱着的少女,早就不在人世了。

夜幕降临,凯仰起头,看着遮挡了夜空的枝干,干涸的双眼写满了悲伤与痛苦。

然后——

【....谁。】

身后的草丛悉悉索索,似乎是没想到凯会突然搭话,藏在黑暗中的人影抖了下,随后缓缓走了出来。

就算不去看,但是凯也隐约从气息中感到了来的人气息。

他重重叹了口气,隐藏起悲伤看向来人,随后说道。

【蒂法,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妹妹——蒂法·施恩佩妮,出现在了凯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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