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心事吗？孩子？”
结束了晚上的工作，正在大快朵颐时，德克突兀的问。
以往这个坐拥两家餐厅，对自己意外和蔼的八旬老人都是在弹琴的工作结束之后给岚呈上一道亲自烹饪的晚餐，打开钢琴边的吊灯，一言不发的盯着岚吃完这顿来之不易的佳肴，而它的确能填饱岚的胃。
而今天不一样，氛围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听到这话，岚愣了一下，抬头以一种意料之外的眼神——悲伤又迷茫——看着德克，咽下口中的食物，她默默擦好嘴，把吃了不到一半的盘子推到一边，委婉表示“够了”，无论指食物还是德克的问题。
“你绝对有心事。”该死。岚尴尬的拽着大衣角，为什么每个人都能如此轻易看穿自己。
“我一向不赞成把什么怨气之类的负面情绪憋在心里，”德克拿一把叉子比比划划：“它甚至会影响你进食，你连我的拿手菜都没吃完。”
“抱歉先生，”岚小心翼翼的回答：“我只是觉得愧疚，我今天迟到了，而您还是这么慷慨的招待我。”
“我从来没说过迟到会怎么样，虽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准时，但这又能怎么样呢？这并不会改变你是个好孩子，是个优秀的钢琴家的事实。”
“你心中没有对我的愧疚，或者说，是对别的事情。”
他又说对了。岚头低到不能再低。
今天在诊室里.....岚又看见了4424。
医生不相信她的话，可是4424确实出现了，不是什么普鲁邓希奥式的幻觉，她只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磁带和帽子，岚，”4424微笑道，向她伸出左手：“你不打算拉我一把吗？”
我就该拉她一把的。悔恨为时已晚，当初永远是当初。
“拉谁？”德克追问到。
我怎么把心声说出来了？！岚慌忙捂住嘴。德克先生会认为我是精神病吧。
抱着这种心态，岚推开椅子，匆匆告别后离开了餐厅，快到德克来不及关灯。
“喂！孩子！你的薪水没结！”
德克昂起头，望着岚的身影在风涌中心颠簸，直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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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谢里夫镇就已经漫天飞舞鹅毛大雪，十点多钟的街道连路灯都只有寥寥几盏放射微弱的灯光，指引风雪中“颠沛流离”的岚让她不至于迷失方向。
“今年的暴雪来的不仅早，怎么还这么猛？”岚得按住帽子裹紧大衣才能勉强保持平稳从而不被掀个底朝天，尽管在下田区居住的一年以来她每天都在锻练。
也许我能找到家便利店买点夜宵，德克是对的，我现在真的很饿。
环顾四周，有个灯突然断电，噼啪爆裂声吓她一跳。
不会大半夜遇上什么抢劫之类的倒霉事吧，肉搏我可敌不过拿热兵器的自由党狂热分子。
好在那盏路灯很快续上了电，灯光更加刺眼，代价是周围可见的一切光亮全部消失。
灯底下靠着一个人，她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类似报纸的东西，而她正聚精会神的阅读，肆意横行的风雪和凌乱的发丝似乎都不能影响到她。
周围的黑暗驱使岚往光源处走去，好歹这路上有个活人嘛，不是吗？
“嗯.....您好？您知道附近还有什么便利店开着吗？”岚尽量做到彬彬有礼。
读书的女子似乎没有听见，岚呼唤了一遍又一遍，手都搭在她肩头了：“您好？您听的见吗？”
女人这才如梦初醒般扭过头，可表情一点也不惊讶或迷茫，她扭头的一瞬间，岚产生了一种她是4424的错觉，要不是看清了女人闪着绿宝石光泽的双眼，她几乎要惊喜的呼出声来，马上把她扑倒在地。
“回家去，岚，”女人很友好的说，她腾出空手挠挠头，又说了一次：“马上回家去吧，家多美好。”
“那个，我知道，我现在就要回家.....唉？您....您去哪？我还有问题要问！”
女人甩下话，头也不回走进酝酿已久的风暴，愈演愈烈的暴雪完全吞噬了她，然后....
雪停了，不是普通的停下，而是正在下降的雪花，包括即将落到岚身上的，都一瞬间被抹除了，路灯恢复了正常，积雪已到小腿中部，仿佛这仅仅持续了几小时的风雪已经下了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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