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我冒然插话道。这个问题就像猫挠一样，不断折磨着我的内心。再不问出口的话，我肯定会崩溃！
“什么？”小小玉说。
“我们为什么只能坐以待毙，任由洛戈艾娜完成龙血洗礼，再任由她召唤强大的洛基棱石？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去尝试先发制人？”我瞪着艾莉西娅的后背，语气咄咄逼人。“或许你会说，还有一个更强大的对手隐藏在暗影之中，但你可是与堕魔者伊斯梅尔齐名的圣导士！堂堂圣导士，连伊斯梅尔的手下都打不过，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去为诸神清理敌人？”
就在我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我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这让我感到非常惊讶。为什么自己在面对艾莉西娅的时候居然会不自觉地对她产生这么大的偏见？我自认为童年的经历会让我在看待每件事或每个人的时候，都能够保持一颗平和，甚至是冷漠的心。
可是现在，事实却如一柄大锤，无情的击碎我那一个个可笑的幻想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
难道……一直维系着我的幻象不曾倒下的支柱，是我背后的家族？是家族背后的母亲？是她在不被我察觉的前提下，扫除了一切敢于阻碍或是破坏我美梦的敌人们？
母亲大人……
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母亲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直接念出她的名字，无论是在心里还是在嘴上。
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让我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就在这时，艾莉西娅的话语传入了我的耳中。她的语气很轻，很温柔，还有一丁点的小心翼翼。这声音就像春日里拂过脸颊的微风，暖人心脾。就连我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感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
“小秋，你的母亲一定教过你一句话吧？”艾莉西娅仍保持先前温柔的语气，“看任何事物的时候，都不要只看表象，其本质才是最重要，最致命的。”
“是的。”我的语气和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许多，仿佛是在害怕过大的声音会惊扰到怀中浅睡得猫咪一般。
“救世会就是表象。遗憾的是，这次我也只看到了表象，未能去深入挖掘隐藏在其身后的本质。”艾莉西娅说，“从主人交付于我任务的那一刻起，我从未间断过对救世会的调查。可是，我收集到的关于救世会的信息与此时洛戈艾娜展现给我们的相去甚远！”
“数百年来，除了信奉诸神的正统教会外，也崛起了很多信仰其他神灵的教会。其中不乏一些邪教，就比如现在的救世会。但是绝大多数教会的寿命都很短暂，就像划过天空的流星，转瞬即逝。剩下那些运气不错，能够得以传承至今的异族教会也只留存于纳加共和国，在罗兰和彼欧西斯是完全见不到的。”
“而救世会与他们则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就如同彗星一般崛起，瞬间成为了整个夜空之中最瞩目的存在。他们所传播的信仰遍及整个世界，他们信徒遍布所有种族。甚至就连正统教会也不得不把‘救赎女神’归入诸神之列。”
“他们完成这一切宏伟目标的时间，仅用了三十年……”说到最后，艾莉西娅那温柔至极的语气才产生了略微的波动。不过，也只是稍稍抬高了音量而已。或许她也觉得这很令人惊讶？
“然而，它的本质却被这看似完美的表象给完全遮掩住了。”艾莉西娅继续说道。“猎杀龙族，窃取龙血；扶植傀儡，干预朝政；非法买卖稀有魔法材料……自始至终，我都以为他们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这些而已。”
“我何曾想过自己也会被这虚假浮沉的表象蒙闭双眼。”艾莉西娅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更轻了，哀伤的语气充满了自责和痛苦。至于这痛苦从何而来，我无从得知。但这感觉却异常强烈，就像飘荡在空气中的蔷薇花香一般，只要你呼吸，就必然闻得到。
“或许我还是太过幼稚。少了主人的指点，我做不好任何一件事。”说完，艾莉西娅再次发出一声哀叹。“洛戈艾娜、西尔鲁比·埃蒙、洛基棱石、还有实力位于伊斯梅尔之上的那一位，这些东西我一样都没能查到。救世会把这一切隐藏得太深了。我很怀疑帝国教会是不是收了救世会的好处。这群废物居然信誓旦旦地告诉我洛戈艾娜已经死了。”
“……我有个问题”我小心翼翼地再度打断了艾莉西娅的话，“实力位于伊斯梅尔之上的那个人，指的就是先前那个隐藏于暗影之人吧？”
“对。”洛戈艾娜回答道。
“那……她既然已经凌驾于伊斯梅尔之上了，为什么还要对伊斯梅尔言听计从？”我皱眉，紧盯着艾莉西娅问道。
“你——”
“实力？呵呵呵呵……”一连串充满讥讽与不屑的尖笑声截断了艾莉西娅预想说出的话……
我将视线从艾莉西娅身上移开，看向声音的主人——洛戈艾娜，不，应该是洛基棱石。
“实力在大多数时候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但是在某些时候也会变得一无是处。与我拥有相同力量的兄弟们不计其数，现在他们又去哪了？还不是只剩下两位哥哥和我苟活于世？被这个世界拘束的我，所能释放出的力量也不过原来的百分之一，但我仍能凌驾于众生之上。所谓‘众生’也包括诸神在内。”接受了洛基棱石的意志的洛戈艾娜，周身都散发着强烈的不祥气息。
而位于她身后的学生们几乎已经全部崩溃。不绝于耳的惨叫、充斥于目的鲜血、扭曲疯狂的人群……然而制造这一切的元凶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一脸漠然的直视着我们。
这冷酷的模样更能让人感到恐惧和颤抖！因为你永远也猜不到隐藏在那副冷酷面具之下的内心将会在何时动手捕杀猎物，也不知道它又会用何种残忍的手法折磨自己的猎物！
洛戈艾娜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流露出绝非人类能够拥有的情感！就好似……因为存在的时间太过久远，早对看透世间一切的那种沧桑和……厌倦？
这种情感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人类，恐怕也都无法拥有吧？毕竟，世间万物都会在时间的洗礼中走向毁灭，然后再诞生，再毁灭……周而复始，不休不止。
“小子，看在你我本是同源的份上，给你个机会？”洛基棱石突然说道。
同源？我区区一个人类和洛基棱石同源？它大概指的是我手臂上的印记吧？
我摇摇头，扔掉了这个古怪的问题，然后对棱石说道：“机会？什么机会？”
“你小子时间不多了吧？”在洛基棱石控制下的洛戈艾娜忽然扬起一丝微笑。但是嘴角没有上扬，只是向两边延展而已。大概是因为它从来都没笑过吧？
我对棱石那别有深意的微笑感到奇怪。明面上说要夺取我的力量，结果在完成洗礼后，却停下了动作。现在更是莫名其妙的要给我一个机会。‘
救世会的人脾气都这么古怪么？还是说……这又是一个忽视了本质的表象？
“你想说什么？”我问。“我可不认为你的主人脾气会好到去容忍一个帮助敌人的叛徒。”
“呵呵呵呵……”棱石再度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尖笑。“哦，我真的很喜欢幽默的孩子。我的主人？你觉得在我眼中和蝼蚁无异的人类配做我的主人么？我侍奉于救世会完全是因为我喜欢伊斯梅尔这个孩子。我想走，没有人敢提出一声异议。”
“那听你的意思，你其实是有主人的咯？”我耸耸肩，说道。
“万物皆有其主，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棱石看着自己面前闪烁的星尘，然后抽回了放在星尘之中的手掌。当手掌完全离开聚合体的范围时，原本跳动的聚合体立刻安静了下去。但是，铠甲胸前的印记依旧闪烁着明亮的深蓝色光芒。
“小子，我帮你抑制力量的扩散。你告诉我那本书到底在哪，怎么样？”棱石的目光重新聚集到我的身上。丑陋的微笑也消失不见，满脸的冷酷好似盘踞在脚边的毒蛇，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危险致命！
“书？什么书？”我故作姿态地反问道。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我的内心却无比震惊！一块石头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看过那本书的？我连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什么！那难道不是艾莉西娅粗心大意之下的产物吗？莫非……它真和那所谓的“秩序”有关？
“小子，给你机会已经是计划之外的事了。我可不喜欢装傻充愣的家伙。我不仅知道你看过那本书，我还知道你和你旁边那小女孩一起睡了多久。这里这么多人，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讲出来，给大家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怎么样？”棱石冷冷的说道。
棱石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