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用】可以针对能力，可以针对物品，自然也可以针对怪物。
而污染，也是能力表现的一种！
【卓越感知】告诉她，这样的行为有危害，但是危害不大。
而这种行为的确能够让卡尔斯纳先生获得一定程度的理智。
但是，正所谓有借有还，正是因为这种特性，德莱雅本身不会受到污染，同时，她无法完全卡尔斯纳先生。
相应的，她还得承受污染造成的痛苦。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忍受痛苦的德莱雅身上，而是将目光都放在了卡尔斯纳先生的身上。
似乎是仍有遗憾，卡尔斯纳先生长叹了一口气。
“哎——我哪里配得上那些人的感恩。”
他每呼出一口气，便又无数的黑色短毛从他的口中喷出，又迅速地消散在空中。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卡尔斯纳先生的情绪瞬间便低落了下去。
“我的确帮赤木镇的人做过很多的事情。但是其实我做错过不少的事情，我帮不上忙的事情也数不胜数。”
“卖面包的琳达女士的女儿患了病，在我这里就诊，但是我却以为那是普通的风寒，给她开了一服简单的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要是我能够更加仔细一点……”
“捕鱼的克里斯先生的妻子难产，在我正在准备器材和药水的时候，她的妻子羊水栓塞，很快就断了气息。要是我的动作能够再快一点……”
“伐木的卡斯先生的孩子不幸被老鹰叼走，他本来向我寻求心理咨询。我们本约好七天一次，但是在最后一次就诊的时候他没来。我本以为他战胜了心理阴影，不料却是站在河边准备投河……要是我能够更快地察觉出他的心理问题……”
一件又一件不幸的事情从卡尔斯纳先生的嘴里说出，那是他积攒了几十年的不幸，那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那是他毕生之痛。
正因善良，才会铭记。正因善良，才会痛苦。
而卡尔斯纳先生也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慕强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卡尔斯纳察觉到了自己的瓶颈。假如他能够做到更多的事情，就不会有更多的人受伤，假如他变得更强，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失误……
“很早我就在想……要是我能够突破自己的天赋……成为精英级别的奇迹法师，该有多好！奇迹法师能够向母亲祈求奇迹，能够制造奇迹……要是我能够引发奇迹，或许赤木镇就不会有人因为我的失误而去世……如果我能更强一些，就能注意到更加细枝末节的错误……”
但是，很快，卡尔斯纳先生便有些兴奋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还是在梦境之中得到了母亲的启示……祂告诉了我如何突破自己的桎梏，祂告诉了我如何设下仪式，祂告诉了我应该如何真正地祈祷……”
母亲……祂……神。
线索来了。
德比里尔先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停下了翻书的行动，将【旅法师的故事书】定格在了某一页。
那是一根针，【爱洛公主的纺车针】，这是一件诞生自某个知名童话睡美人的真实邪物所有被爱洛公主的纺车针刺中的人都会陷入无尽的沉睡，直到有人用真爱的吻唤醒。
随后，德比里尔先生引导者卡尔斯纳说出了“母亲”的尊名。
“那你应该还记得祈祷词吧？说出来吧，就用特洛伊语。让我们不要惊扰到母亲。”
卡尔斯纳先生的表情有些暧昧，有些温暖。
“哦……我当然记得，祂的古老尊名是：一切孩子的母亲，生命的缔造者，爱与美的象征。”
是的……那是祂的古老尊名。
但是那并非是圣母教会的女神的尊名！而是另一位神祇的尊名！
而现在，那名神祇的尊名是：执掌繁育的母神，扭曲的孕育者，污染和邪恶的根源！
祂是万母之母！
卡尔斯纳的仪式指向了错误的存在！
“卡尔斯纳……你应该读过一些书籍……你应该知道……那不是圣母的名号……”
德比里尔先生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如果早一点知道这件事……如果和卡尔斯纳仔细询问一下此事……
“啊？”
卡尔斯纳先生出现了一丝迟滞，随后，他喃喃自语道：
“哦……好像是的……那好像是……万母之母的古代尊名……”
突然间，仿佛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卡尔斯纳先生惊恐地看向了四周，他看到了那些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巨大心脏，他看到了地上长满黑毛的蠕动液体，他看到了自己嘴巴内长满眼球……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由震惊变得茫然，随后卡尔斯纳先生彻底安静了下来，不再惊讶，也不准备抵抗。
他的声音里满是落寞。
“原来我真的是病了。无药可治的那种。”
“咔咔——”
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细碎的碎裂声音，一团黑雾突然在房间内炸开。
仿佛是被黑雾吓到，德莱雅顿时痛苦地大叫。
紧随其后，卡尔斯纳先生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回归身体的污染所吞没。
“对不起……德比里尔！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听信梦中的谗言！是我害了瑞贝卡！是我害了那个小姑娘！天呐！我干了什么！我都干了些什么！”
卡尔斯纳先生的声音渐渐变得尖锐刺耳，他的惭愧没他的尖叫渐渐变成了无人能够听懂的呓语，他的嘴角开始开裂，不断地开裂，直到耳根。直到脑袋像是拼接在上面一般。
而讲堂内所有的血肉都开始了蠕动起来，恶臭开始散播，这里仿佛成为了卡尔斯纳先生的胃部，而德莱雅一行人不过是他的食物。腥臭的酸液从天花板上滴落，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白烟。
但是很快，卡尔斯纳先生便安静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祈求奇迹啊……我、我真的好想让奇迹发生啊……”
他闭上了眼睛，所有的眼睛。嘴里的、天花板上的、头上的、还有地上的。
德比里尔先生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看着地上的那张画着【爱洛公主的纺车针】的纸片缓缓碎裂成不可修复的碎渣，看着卡尔斯纳的心脏跳动速度开始降低，看着讲堂内的一切开始萎缩……
“再见了，老朋友。”
随后，他从自己的长袍之中拿出了一份卷轴，刻印着魔法：烈焰风暴的卷轴。
“记住，孩子们。今天，赤木镇的神医，我的挚友，所有人值得尊敬的长者——卡尔斯纳·博尔特托，因为一场奇怪的火灾不幸去世。”
德比里尔先生将那卷轴轻轻地投掷在了地上，随后，明亮的火焰燃起。
“他在生前受人尊敬，而他在死后，也会被赤木镇的人民所铭记爱戴。”
猛烈的火焰没有伤害到德莱雅几人，但是却迅速地将室内的那些血肉、黏液、眼球烧蚀一空，顺带一起燃烧的还有那些座椅和讲台。
但是德莱雅却忍者头脑地剧痛，跑到了讲台上，在火中抢走了那包还没有烧尽的卫生巾。
“呼呼呼！”
德莱雅拍灭了火焰，随后，她便抬起模糊的眼睛，看到了靠近过来的安娜。
“安娜……我、我不想忘记他！”
安娜则是看了一眼克劳——克劳昨天才在卡尔斯纳先生那里接受过免费的治疗，治好了他的鼻青脸肿。
“我也不想！”
最终，火焰将房屋的木质结构点燃，而留在这里不再安全，于是，德比里尔先生也对着自己身边的孩子们淡淡道：
“这里即将坍塌，我们出去吧。”
众人无言地走出了讲台。
没过多久，房屋坍塌，而火焰的风暴也并没有肆意扩散。在将其他的建筑物的外墙熏成了漆黑之后，火焰便销声匿迹，空气中唯独留下一阵燥热。
和悲伤。
“之前我接到教会守卫的禀报，他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卡尔斯纳先生的异常，而那个时候，瑞贝卡已经不见踪影，而保存邪神脐带的匣子也是打开的状态。”
在房屋坍塌，卡尔斯纳先生葬身火场之后，德比里尔先生才开始分析事情的全貌。
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有些力竭。
“教堂虽然有圣母神圣力量的守护，但是物品特殊，我还是决定让卡尔斯纳保护……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这是我的失职。”
但是，就算德比里尔先生不分析，德莱雅也知道这件事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疑团。
她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这不怪德比里尔先生，这件事情有太多的疑团。而邪神的脐带牵扯到的人和事又太多。反倒不如说是赤木镇这个地方太小了，我们的人手不够。”
德比里尔先生点了点头，肯定道：
“嗯……也有这个原因。”
德莱雅结合前后上下文，很快就得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疑点，继而连三地对着德比里尔先生提示道：
“卡尔斯纳先生最开始明明是从大主教莎柏琳娜阁下那里获得的启示，为什么……他后面又改口说是从梦境之中获得的启示？”
“昨天卡尔斯纳先生委托我们去获取奇迹凤蝶的触角，那是奇迹凤蝶幻觉能力的根源，也是最富有灵性的道具。我觉得，有人会在那个东西上动了手脚。”
“我昨天还见过瑞贝卡和卡尔斯纳先生，那是他们还没事。我注意到了卡尔斯纳先生厨房的炉火并没有生火，说明他们早上并没有生火做饭，这说明他们的仪式进行时间是在昨天晚上！”
……
德莱雅一边忍受头部传来的剧痛，一边不断地讲述着自己一路上发现的疑点，讲述着自己获得的线索。
最终，她有些无力地跪了下去。
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昨天我和丹妮莉亚还来过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安娜也噙着泪水，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德莱雅，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拍着她的背。
而德比里尔先生也弯下了腰，轻轻地拍了拍德莱雅的背。
“没事……卡尔斯纳的灵看上去并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污染，我会试着和他的灵魂进行沟通，尝试着获得一些线索。”
“老师！？”
克劳在听见老师决定对一个受到了邪神污染的灵魂进行沟通的时候，顿时就警觉了起来。
“没事。”
德比里尔先生挤出了一个微笑。
“这很危险，我知道，我也知道我有可能会同样被污染。但是卡尔斯纳的精神状态很好！而只要我准备充分，便能将危害降低到最小……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所有的真相都挖掘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