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吗？”
德莱雅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她是完全没有料到原来德比里尔先生原来不仅没有睡觉，甚至还在喝酒。
而看得德比里尔先生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德莱雅非常识趣地眨了眨眼睛，并未对德比里尔先生这副有违慈祥师长的模样说什么调侃的话。
“别拘束，来，坐吧。今天我们非常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没有付出任何的代价……”
德比里尔先生十分开心，而正当德莱雅说安娜在自己身上使用了很多的消耗性道具的时候，德比里尔先生抢先微微一笑。
“钱，是身外之物。那些是可以接受的预支代价。德莱雅不必心疼。”
德比里尔先生一边微微地笑着，一边给德莱雅倒了一杯酒。
那杯酒晶莹澄澈，干净透明的颜色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杂质，远远地闻上去并没有白酒的那种醇香，反而是有着一种来自谷物的淡淡清爽。
德莱雅轻轻地接过了酒杯，然后放在了桌子上，并没有喝。
说实话，越是清澈的酒，说明越是经过过滤和蒸馏，这种酒一看就是以谷物或马铃薯为原料，经过数次蒸馏和活性炭过滤的高度粮食酒。
在现实世界，毛子把这种酒叫做Водка，伏特加。
虽然【卓越感知】给了德莱雅无害的直觉，但是林檎有些怕。
他可不是那种喝酒的人。
但是，给大佬倒酒应酬，林檎还是会一点的。
而德莱雅也点了点头，用着肯定的口吻应和着德比里尔先生。
“的确，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稍微有些醉醺醺的德比里尔先生倒是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德莱雅身上的“异常”。
“啧，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拘束，也看到了迷惑。”
这话说得德莱雅顿时一阵紧张。
难道，醉酒还能提高修行者的灵性，让他看到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吗？
不过随后，德比里尔先生的那些话就让德莱雅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难道是那种非常严肃、非常傲慢的长辈吗？小丫头，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放开自己的思想，对我畅所欲言。虽然我喜欢传统的师生关系，虽然这种传统的师生关系在黄昏修道院的内部也只有很少数的年迈教师才会坚持。这并不代表我会对你摆老资格。嗯，我还是觉得你太过拘束了。”
德比里尔先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在喝完那杯高度白酒之后，这个小老头也有些泄气一般地长叹了一声。
“你们这样，其实我也有些难为情啊！”
德莱雅倒是听出了德比里尔先生话音之中的那一股浓浓的孤独和寂寞。
孤独……是难免的。
赤木镇上的居民虽然经常受到德比里尔先生的帮助，但是他们之间势必不存在深入的交往，农民们交流的话题总是家长里短、农闲农忙，而擅长神秘学和占卜的德比里尔先生也不可能和他们谈论星象与黄历。
而她也知道，在卡尔斯纳先生不幸离世之后，这个小老头的身边又少了一个能否愉快聊天的同辈人。
德莱雅并不能在这个方面帮助德比里尔先生，她无法缓解这个小老头身上的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她只能给出一点自己的建议。
那就是多给家人一点陪伴。
“或许，在这次事件结束之后，您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回到黄昏修道院，回到您最熟悉的地方？多去见见自己的朋友和家人，给他们一点陪伴。”
事实上，这是林檎的建议。
无论是在读书的过程里，还是进厂上班的过程里，抑或是后面自己找了杜可儿以及李依云学姐开手游公司创业的时候，林檎都是这么挺过来的。
当撑不下去了，感觉生活变得无趣了，他就会想到林虞，想到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以家庭和友谊，以及一些并不怎么纯粹的友谊来驱动自己。
自然，大家都是男人，德比里尔先生应该也能理解家庭和朋友对于自己的意义吧？
“哦……家人吗？”
德比里尔先生摸了摸胡子，他那深邃的黑色眼睛里面的迷离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复杂、很难以描述的一种感情。
这通常意味着德比里尔先生和自己的家庭有着一定程度的矛盾，甚至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德莱雅的心里顿时嘎哒一下。
“完了——自己踩雷了。”
不过，喝酒之后灵感暴增的德比里尔先生倒是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德莱雅的情绪。
那个和善的小老头笑了笑，道：
“啊，对了，我貌似一直以来都没有和大家说过我的姓氏吧？”
姓氏？
对于德莱雅而言，姓氏这种东西是有些过于遥远的。
在这个世界上，姓氏通常代表了自己的身份，德莱雅没有姓氏、丹妮莉亚也没有姓氏。赤木镇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姓氏，而她自己在银行账户上的名字，就是德莱雅·捷克的女儿。
捷克是她的父亲的名字。
而到了别的地方，或许，她在银行或者其他地方需要填写的名字又变成了——来自赤木镇的德莱雅，捷克的女儿。
和她一样，出生在赤木镇的这些农民大多数都没有姓氏，他们甚至都没有名字，只有二狗、张三这样的诨名和外号。
不过，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赤木镇有名有姓的人还是有的，那便是已经离世的卡尔斯纳先生。
“我记得而卡尔斯纳先生的姓氏是彼得拉斯，乃是托拉斯帝国有名有姓的权贵。正因如此，卡尔斯纳先生放弃原本可以继承的家产和权利，选择来到这样偏远的外国帮助这些愚昧未开化的农民，是多么崇高的一种行为。”
或许是喝了酒，或许是难得有人在夜半和他交流，德比里尔先生并没有隐藏什么，而是大大方方地对着德莱雅说出了自己的家世。
而和卡尔斯纳先生一样，德比里尔先生的出身也十分显赫……甚至更高一些。
“嗯……是的，其实我也算是个贵族出身，我的姓氏是哈桑。出自一个世代服务于深渊守护者的刺客世家。”
“哦……果不其然……”
其实德莱雅对德比里尔先生出身显赫并不意外，毕竟没有一个显赫的世家，是不可能提供职业者海量的培养、升职素材的，只有一个非常有钱的刺客世家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修行者……
桥豆麻袋……刺、刺客？
德莱雅顿时瞪大了眼睛，十分不敢置信地看着德比里尔先生。
“等等……刺客世家？”
怎么？你这个浓眉大眼长胡子，怎么看都是魔戒里的甘道夫，现在你告诉我，你是一个阿萨辛？
林檎感觉自己的DNA错乱了。
这该不会是什么bug吧？
微醺的德比里尔先生露出了和以往一样的笑容，他对着德莱雅微微一笑，又咕噜一口小酒，长叹一声。
“对，刺客世家。”
在得到了德比里尔先生肯定的答复之后，德莱雅并没有轻举妄动。
她眨了眨眼睛，观察起了德比里尔先生的神态，以期望能从他的语言和神态之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但是，就算是喝了一点酒，德比里尔先生的神态管理依旧和以往一样出色，并不会和卡尔斯纳先生一样有着很多的肢体动作和表情。
虽然德莱雅看不出什么情报，但是这一点本身就是情报。
或许……德比里尔先生真的是刺客世家出来的，并且小时候还经过训练……
“我的家族是世代效忠绝望之远古魔兽的刺客世家，在远古时代，我们和深渊做斗争，当深渊消亡之后，我们依照远古魔兽的意志，世代都在和与圣母教会作对的邪神势力作斗争。而我从小也都是作为一个刺客培养的。”
德比里尔先生在看到德莱雅的表情的时候，突然有些出乎意料地噗嗤一笑，道：
“不然，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破坏者职业的低级职业者——猎人和工匠的职业仪式？这些东西对于绝大多数的家族和势力可都是绝密，就算是强大的黄昏修道院，他们的完整职业序列也只有修行者！”
职业的进阶和转职仪式就像是现实世界的科技树一样。大家虽然都在朝着上面爬，但是自己点的科技点都是绝密的、不同的，不太会外泄的。那些巨大的组织就算是掌握着其他组织的职业，也大概率不会完整。
就像是2021年美国拿光科技卡脖子一样。我国有着“光刻机”的低级职业，但是，缺少职业的进阶仪式，而对面也不会轻易地将那些仪式给予我们。
而隔壁南亚次大陆第一 强国印度的科技点就点在了摩托车载人上面，也是不轻易外传的秘密。
“原来如此……原来我就算是不拜师，我还是您的学生。”
德莱雅的猎人职业就是从德比里尔先生这里获得的，而工匠的进阶仪式也是德比里尔先生主持的，更何况，德比里尔先生在德莱雅的职业规划之中，作出了很多非常中肯、非常具有建设性的意见。这让德莱雅走了很多很多的弯路。
她本来以为这是因为德比里尔先生的博学，看来，这种博学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不错，这就是我为什么是一个修士，却知道那么多关于破坏者职业的事情的原因。”
德比里尔先生的脸色先是有些骄傲，然后，又是有些没落了下去。
“虽然我作为一个专家级的职业者，在你们的眼里有些水平，但是，这气势也只是半路出家的我的极限了。或许如果当初我不和兄长闹矛盾，不和家里闹矛盾，继承了家族的传统。或许，我现在至少已经是一个史诗级别的不朽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