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枪声、呼啸的风声，注定会成为这几秒钟的主旋律。
距离进化者和改造者最近的，是一个不被认为是生物，至多至多，也只能凭借其智能的限制级自我进化特性归类为人工智能的仿生人。
那个仿生人有着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外貌，在姿容上，算得上出众，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人类在制造这些“机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它们诞生的意义。
20的逻辑链与核心回路都在告诉它，此时此刻，自己应当上前，为自己的所有者出一份力。
这场纷争是相当危险的，那个，被人类定义为“敌人”的进化者，有着相当强大的力量，那看起来纤细的身体总是能够以一种极其怪异，完全无法被正常人模仿的方式来做出动作，无论是出力层级，还是动作幅度，都已经达到了人类词汇中“夸张”的程度。
自己的所有者，其实处在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之中。
只要她一声令下......不，如果不是她明言禁止的话，自己恐怕已经根据最底层的程序逻辑来行动了。
到现在都无法计算这份命令之中到底有几分是出于纯粹的事实判断，但是，就20小姐到现在为止看到的东西而言，它真的不认为，让自己待命是一个好的主意。
就算说，让自己在合适的机会进行帮助，可是......
就凭目前碰撞的强度与密度，这两个人恨不得把对方都直接搂到身前来，自己甚至需要调动更多的计算能力来观测两人位置的动向，以免让自己的记录出现空白。
想要插手，起码需要寻找到机会。
可是自己并没有搭载战斗类型的模组，这便让自己的计算模式与当前场景有了很大的隔阂，换句话说......
带来了很大的运算负荷。
如果用人类的词汇来形容，那么现在的20恐怕就属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但它还是在一刻不停地看着，哪怕运算内核因为这陡然拔高的负荷量而开始积攒起不太好的负面要素，也依然在执行着这份命令。
那么，再看沐梓那一边。
两人的距离堪称是在共舞，当然了，在贴近一点的话可能就要开始激情的你侬我侬，甚至深入发展成什么负数距离乃至液体交换了。
那样的话多少有些串台了。
“很有意思。”
嘴边的裂口比之前更加严重，这让陆稔说话的声音都有点走样，就理论而言，强化者因为身体活性程度比一般人更高，所以也会有更加强大的自愈能力（甚至有更高的出血量），但现在，这份自愈能力，貌似有些强大过头了。
那些新生的，从伤口处延伸而出，本来应该连接在一起，将空白填补，将伤痕抹去的新生肉芽完全脱离了原本的掌握，它们仿佛失去了固定的记忆，不再按照那既定的轨迹去填充原本的空缺，反而是塑造了全新的异态。
不管是从开始的嘴边的伤口，还是后续出现的，左手小臂上的枪伤，被金属割裂的小腹，还有因为以血肉对撞机械而露出了一点点白骨的右手，这些地方，都有奇异的东西滋生着。
“疼啊，真疼......”
陆稔感觉，自己的内心从某一刻开始，裂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她还是她自己，而另一部分，却变成了一只受了伤，见了血的野兽。
没有理性，没有智慧，依靠着本能行动，甚至，想要将自己剩余的理智完全吞没。
呵......真有意思，真有意思，恐怕当初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如同反噬一般的动静会来的如此迅速，如此猝不及防。
“你要知道，是药三分毒，无论多么稳定的药物，都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危害，或许这对别人来说是一味良方，但是对你而言，这可能就是一份致命的毒药了。”
依稀还能记得那个时候的场景。
自己坐在简单的轮椅上面，想要站起来，但是已经有萎缩趋向的双腿完全将这种可能性扼死在了摇篮之中，身边的人都在劝说她，让她接受改造手术，来弥补身体的缺陷。
但是她拒绝了。
“我不需要一切不属于我的东西！”
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对别人大喊大叫的，现在想起来，多少觉得，有那么一点冲动了，因为这会让别人将自己看成疯子，而疯子，是很难躲藏在这个世界之中的。
后来，她遇到了那个人。
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就连身形都进行过掩饰，这是自己分析记忆的时候得出的结果，哪怕当时面对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丫头，那个人都将防备做到了极限。
这么长时间下来，自己也只是摸清楚了他的性别，还有一些零碎的信息罢了。
他问自己，想不想，以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以人类的方式站起来。
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人的动机目的，但是，对于一个久被病痛困扰，又天生排斥将机械与血肉混杂的人而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拒绝呢？
“我想知道，它对我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这是那时候她在勉强维持着理智的情况下，问出的最好的一个问题。
“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不过......它有可能，将你引导向这个世界进化的浪潮之中，仅此而已。”
当时的T先生是如此回答的。
“进化的浪潮......”
看着自己伤口处因为失控自愈而出现的种种怪异，陆稔并没有从中感受到多少不适，反而是有一种怡然的心情，仿佛自己能轻易地接受这样的转变，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体之中宛若浪潮涌动般的血脉声，那声音在安抚自己最本能的情绪，在告诉自己，要去接受，而不是排斥。
这样的情绪，其中究竟有多少属于最初最原本的自己？
“T先生，你还真是个藏头露尾的混账东西......”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走神，陆稔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光芒一闪。
她看到，那个几乎将自己完全与机械融合的女孩，她的眼神之中看不到情绪的存在，有的只是数据光的流动而已，人类应该有的东西，在她身上能看到一丁半点吗？
没有。
“所以我才讨厌改造者......”
看着自己飞出去的左手，陆稔喃喃地说道。
这个改造者女孩的手上有极其细微的银光环绕，仔细看去，那确是几根缠绕在她手指上的丝线，将自己手腕整个切断的，就是这些不起眼的东西。
永远都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掏出什么东西，但是同样的就是，会给自己造成相当大的麻烦。
结束了。
这是出现在两人脑海中的同样的想法。
五秒钟的时间，分胜负，虽然说终究是没能决生死。
看着手腕断处露出的场景，沐梓面无表情回撤，因为她看到，陆稔身后的远处，已经有其他人出现了。
还是一个之前见过的眼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