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变回了人形，回校的途中绕了个远路，刻意避开夜生活丰富的联合都市圈，飞进高楼林立的居民区。
从那些已经熄灯只剩幕墙还投射着全息广告的大厦间滑翔而过。
尽管有暴露的可能性，但在紧迫的环境下卫灵已无暇顾及太多。
他将衣服反着穿又用口罩遮掩住面部，龙之预感作为雷达，提前规避巡逻的无人机群，除了那些专门抓拍高速物体的高速相机其他设备只能拍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飞了十多公里，卫灵发现自己迷路了，高楼太过密集仿佛钢铁森林，他在中间穿梭起来就像置身于一座巨大的迷宫。
但现在也不是尴尬的时候，卫灵找了个没有监控的角落拿出手机打开，屏幕上显示时间是十点半。
输入密码解锁手机，卫灵打开缺德导航确认路线。
兜兜转转费了半小时卫灵感觉自己已经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一路上似乎有无数恐怖的东西已经出来了，它们窥视着一切活物。
卫灵直接从围墙那飞进去，同时察觉到一道极其隐晦的目光从保安室那边投来。
他对别人的目光极其敏感不会出错。
竟然有人能在夜色的掩护下注意到他。
暗中的诡异事物卫灵也只能在生活中一些细节问题上敏感察觉它们的存在，到现在为止也不是百分百肯定它们是否真实存在，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病了才产生这些错觉。
午夜的教学楼看上去阴森又恐怖，偶尔还有碗筷敲击声与木门打开的声音令人心生怯意。
卫灵不敢大摇大摆在天空飞行，从操场那边落至地面后打算徒步走回宿舍。
叮当当——
大概是到了零点整，高一学生教学楼顶层的大钟自行响起来了仿佛传达着某种信号。
钟声很清脆可以传播很远，难怪会被周围的居民投诉，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想出的点子。
按学校规定，晚上十点以后是熄灯时间，学生们不允许在这个点在走廊外逗留，违者从重处理。
正打算回去时高一教学楼其中一间教室灯突然亮了起来，忽明忽暗如鬼火一般。
依靠着超人的听力，他能听到那间教室里传来许多毫无感情的读书声相当的诡异。
卫灵心中一惊，那个方向是他的班级！
窗帘从里面被拉上，卫灵无法通过视线了解到教室内的情况。
滴滴滴……
手机一震，是俞红打来的电话。
“喂？卫灵你在哪里呢？”
“啊，不好意思我好像吃坏东西了，一泻千里拉了好几个小时。”
卫灵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可真能拉。”
“算了，快点回来吧，蒙天成见你一直没回来刚刚出去找你了。”
“好的，我马上回来。”
正当卫灵准备挂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了敲门声。
咣咣咣。
“快快快！快开门啊！快开门！”
外面是蒙天成的叫喊声。
卫灵心中一紧。
“怎么了？”
磁……
通话突然断开。
“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边，俞红开门把蒙天成进来后他反手将门关上然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宿管老头……杀人了。”
他哆嗦着说道。
“？？”
俞红脸色稍变了一下，学校里竟然出现了这种事？！
但看蒙天成惊魂未定的样子还是让他缓缓再说吧。
大概缓了五分钟，蒙天成站起来坐到自己床铺上说道：
“刚才我下去时看到宿舍楼门口有人想要翻墙出去，结果宿管老头看到后二话不说冲过去一棒子把那人脑瓜敲成粉碎。”
“开玩笑吧？一棒子能把人脑瓜敲成粉碎？这得五六千公斤的力道吧？”
俞红觉得蒙天成说的太夸张了些。
咣咣咣。
这时，寝室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是卫灵回来了吗？”
俞红起身就要给开门却被蒙天成一把拉住。
“熄 灯 时 间，为 什 么 还 不 关 灯？”
耳边传来宿管老头无力的声音，蒙天成听后浑身一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灯熄灭。
片刻后宿管老头的声音又出现：
“刚 才 你 们 没 有 人 出 来 过 吧？”
蒙天成戳了戳俞红示意他帮忙回答。
“没有。”
外面的人再次陷入沉默，一时间气氛压抑至极，就在两人快要忍不住叫起来时外面传来宿管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呼~得救了。”
“宿管老头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压迫感？我都有点相信你刚才说的话了。”
“电话打不通了，我们还是赶紧跑出去报警吧。”
蒙天成摸黑走到卫生间，他打开窗户头伸出去看了看试图找到落脚点。
但是天色太暗，下面什么情况完全看不到。
“洗手台上好像有一个备用手电筒。”
蒙天成走到洗手台旁边摸了摸，然后整个人就像触了电一样全身一抖。
他刚才好像摸到一只手，但寝室里除了他和俞红外还有人吗？
蒙天成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一些恐怖的画面，呼吸不自觉开始变得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闪电般伸手抓过手电筒往后一跳拉开些距离再打开开关向刚才的黑暗处照过去。
“奇怪……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又四下照了照，没有角落可以藏人。
“应该是我多虑了吧……怎么我也变得和卫灵一样神经兮兮的了？”
突然，一只手搭在蒙天成肩上。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哇！你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胆小。”
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混熟的原因，俞红开朗了许多。
“我去找找看窗外有没有落脚点。”
蒙天成转了个身看向窗外。
只见一团模糊的灰影从倏然掠过然后又回来，停在窗沿前。
蒙天成的眉毛向上拉紧，眼睛嘴巴鼻子一起张开，瞳孔缩成一个点，脸颊微微凹陷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
俞红也陷入了和蒙天成一样的恐惧当中，起码看上去是那样的，毫无破绽。
窗外宿管老头露出和蔼的笑容安静的注视着他们，而那里是四楼窗口。
“快把窗户关了！”
俞红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两步走过去把窗户摔回去。
隔着玻璃看去，窗户外面的宿管老头不见了，但两人没有放松下来因为刚才他们可是实实在在看到了宿管。
想想看，四层楼窗外站着一个老头静静地注视着你看是什么感觉？
“要不我们老老实实睡到明天天亮？”
俞红提出一个最安全的办法，蒙天成觉得可行于是两人回到床铺上盖好被子就打算睡觉。
片刻后，蒙天成打起了呼噜，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似乎听到一道近在咫尺的手机提示音：
［人脸验证失败］
这似乎是他的手机声？蒙天成努力睁开疲惫的眼睛，只听手机又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一道黑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他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才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是俞红发来的。
俞红［我感觉我床铺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你帮我看看好不好？我现在一动不敢动］
蒙天成看向俞红的床底，通过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好像看到了一张被子和一个枕头，被子微微隆起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
他打开录屏想录给俞红，结果摄像头里除了他和俞红的床铺另外两张床铺坐满了模糊的人影。
还没等蒙天成反应过来，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冰碴将离得最近的他淋得一激灵。
瞬间他的睡意全无，用手撑起身子慌张的四处张望。
蒙天成没注意到的是他身下的床铺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扇镶着金边的红色木门。
咔嚓，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蒙天成的体重瞬间推开了这扇门，然后一阵失重感袭来他只感觉眼前一黑，然后耳边响起嗡嗡声与咀嚼声。
注意到声响的俞红看过来时蒙天成的床铺已经恢复原状，只是少了一个人罢了。
在视网膜残留的炫光里，俞红看见蒙天成的床底有三根青灰色的脚趾，它们蠕动着从床底下蔓延而出，直到一截断腿伸出来。
断腿的表面湿漉漉的，脚踝被黑色的水草缠绕住，脚底更是疮痍满目长满藻类。
“呜呜呜，你快出来不要吓我啊！”
俞红的心理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将脸埋在枕头中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感觉自己床铺下有什么东西，但不敢去查看，在不去观察之前谁也说不清床底下究竟有什么。
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了女人低语声，很清晰但听不懂而且过了几秒钟后就将话语淡忘了。
冥冥之中，俞红感觉这声音的主人似乎在同他说话，突然间他觉得这可能是他的生路，毫无由来，这个念头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虽然他真实的内心对恐惧与死亡无感，但作为一名“正常人类”他表现出的恐惧与求生欲无可挑剔。
即便这房间内没有他人，他还是做着一个人类遇到恐怖事件应有的反应，让自己在客观事实上就是人类。
俞红控制着喉咙重复出这段低语，可无论怎么尝试，还原出来的声音都与女声不断的低语相差很大，那似乎不应该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他一副恢复了些许理智的模样，抬起头来，枕头上有两抹温热、鲜红的印痕。
往脸上一摸，俞红发现自己的面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液体流到手心。
即便到了这一刻，俞红内心也无法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恐惧，但不妨碍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该怎么体现出来恐惧的样子，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