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有十个人吗？”老村长焦急地用自己的拳头打了打手掌，脚也直跺起来。
说起来，这次的瘟疫实在是太严重了，仅仅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半个村庄的村民染上了病疾，死者虽占少数，但形式的严峻已经是很明显的了。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已经迫在眉睫，再迟一点可是要全军覆没了。
“明明已经隔离了，还是这样吗？”村长叹了一口气，好像已是这个村庄气数已尽的味道。
年轻的村人摇了摇头，“瘟疫肆虐，这和空气传播有关系，如果待在这些病人附近，我们迟早都会死，也许下一个就是我。”
年纪稍大些的中年村人突然脸色一变，从衣兜中掏出火红色的古书，陈旧感看起来非常有效。
“这是什么？”村长指了指这红色的古书，问道。
他把书扣在桌上，神情严肃道:“村长，这有一个方法能够救村，可是……”
“可是什么？”
“方法非常极端，不人道，而且可信度很低。”他低下头，低声道，“据说这样做可以招徕邪神施法，驱散瘟疫，但是需要一个八岁的男孩童作为祭品，绑在木架上活人献祭，而且仪式要在所有病患的面前举行。”
“这！”村长有些犹豫了，他不敢采用这种非人道的方法，“不，这不行！孩子，是孩子，不能作为祭品。”
“爸！你还要命吗？！还有什么办法！不只能这样了吗？！”那个年轻的村人得知后有些发狂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村长一口否决咬定便走进了房间，能听到房间内一个个陶瓷器皿的碎裂声。
“我跟你说，就这样找一个合适的孩子活祭了，就在今晚，你可不要怕，有我，事成了再找我爸。”年轻的村人贴着稍大些的中年人的耳朵低语道。
“可村长没有答应！”
“村长第一我第二，他死了我不就是村长了，好了，听我这个二村长的话，那个无父无母的雷泽就可以，死了也没人怜。”年轻人得意道。
“那这样，我去询问下其他村民，看他们的想法。”
年轻人点了点头，“大多数同意的话就这样做！”而心理暗想，这有什么可犹豫的，真是呆瓜，你们不做我自己做。
隔离区位于村后的矮丘上，有许多因为瘟疫瘫软的人横置在白布前，稍好一点的则依靠着些东西，哀叹着气。
“我统计一下，如果有一个仪式可以治好你们的病，而且没有副作用与痛苦……”那个中年人拿着一张类似点名册，手中执着笔，表情愁苦道。
“真！的！？”那些还有体力的患者，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哑的声音，干渴了很久的样子。
那个中年人的脸色更加阴郁了，“等下下，还没说完，有一个巨大的代价，就是……”说到这他哽咽了一下，“就是要把一个男孩作为活祭品……火祭。”
沉默的死寂，似乎这些人在这一刻失去生命般。
不知道谁的虚弱一言打破了这僵硬，寒冷的场面，“那个孩子！那个野孩子！”
“你是说雷泽？”中年男人的手攥紧了笔，手心里出了一把汗。
“他的父母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他还是个残废，而且看起来还是个呆子。”这个年轻的妇女，尽管已是感染瘟疫，却兴奋地瞪直了眼，大声说道，“乡亲们，你们怎么看。”
还是沉默，不过看来答案不同了，他们纷纷招手想要同意这决定。那个中年人的手有些颤抖，产生了些想法，他似乎能懂村长那时候的暴躁。
他狂抖不止的双手看着那份几乎全勾的点名册，却吐不出一个字，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人在极端的时候真的会沦失人性，他不清楚在他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时，会不会作出这样的抉择，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小雷泽，”那个中年人蹲下身抚摸那孩子的头，男孩子头发凌乱，垂及腰部，乌黑油亮，没有很多头屑，多的是那地上的尘土。
“嗯？叔叔，今天也要给我面包吗？！”他咬着脏黑的手指，摇了摇头摆开遮在眼前的头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不，叔叔今天不会给你吃面包哦，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说着这个中年人站起身扯孩子的空袖子，背对着孩子，眼前雾蒙蒙的。
男人把孩子带进了自己的家中，家中徒有四壁，没有女人，更没有其他小孩，但是有一桌丰盛的菜肴。
孩子娴熟地爬上了椅子，跳坐在上方，小摆着腿，男人拿来脸盆，拧了一把毛巾，一下子把毛巾抹在他的脸上，把那黑漆漆的小脸擦得一干二净，俏红的脸，端正的五官实在惹人喜爱。这时男人转过身用毛巾在脸部用力地抹了一下，强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拿出男孩仅有的右手，再次擦了擦。
“这些菜，小雷泽你喜欢吗？”
“不，我不喜欢！”
“为什么？！”
“放在盘子里要用筷子！”他又把手伸进了嘴里，对放在面前的餐具犯了难，此刻看去他那不合年纪的小个子加上他的长发像一个女孩子。
“嗯，可以不用。”中年男人伸手抓了一块烤肉，放进嘴里，嘴角油腻腻的，竖起大拇指对男孩说道:“好吃的！小雷泽。”
他这才展露才天真的笑容，站在椅子上，到处抓起来。
“这个，这样不太好吧！”中年人拦住了动手的男孩，阻止了用手舀汤的他，“这个叫勺子，你看，这样用，很简单！”说着他示范了一遍。
男孩抬头望着高大的中年人，拿起勺子含在嘴里，“挺简单的！”
“是吧。”
这个头极小的孩子，竟独自一人把所有的菜统统吃完，一点不生，他突然跪下来向中年人叩拜了三次，“谢谢叔叔！”
“你这孩子，怎么一直这样？”中年赶忙扶他起来，轻拍了他那泛红的额头轻轻地吹了几口，“谁教你的，为什么要这样子做。”这就是雷泽被认为有些呆的地方，无论什么小事，他都会跪下来磕三个头，村人都称呼他低头哈腰的野孩子。
他脸上的笑容像向日葵一般，“我的母亲教我的！”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中年人急忙问道，他以前也问过，但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
孩子摇了摇头，“她说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荒谬，那你的父亲呢？！”他追问道。
“什么是……父亲？！”孩子无邪地摇晃了一下头，“是像叔叔这样的吗？”
中年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抱紧了孩子，眼泪与鼻涕大把大把地掉，“你可以叫我父亲！孩子，是我的错啊，我不该把那本古书给他们……”
“叔……，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懂。”孩子有些好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清楚这个叔叔哭了，“叔叔不哭，小雷泽给你唱歌。”
“叔叔不哭，来叔叔给你喝好喝的。”他递给孩子，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液体，面带着愁苦的微笑，说笑不如说是哭着的，十分恐怖。
“咣当”一声，杯子重重的摔碎在了地上，孩子完全躺倒在了中年人的胸怀里，他抱紧了孩子，泣不成声，多年来他看着这孩子长大，饥寒交迫的他总是会省下自己的粮食留给这个孩子，这个流浪在村中的被别人看不起的孩子。
“对不起，小雷泽，叔叔背叛了你！”他看看着外面的天色由红转暗，抱着他走出了家中。
天完全暗了下来，天上的星闪着微弱的光，月亮却没有被衬地更亮，相比更加地暗红，与尖锐，像一把带血丝的锐镰。
孩子睁开了眼，并没有惊讶什么，挪了挪被束缚地搞好的身子，“叔叔呢？”
远处的中年人低下头，擦拭着什么。
孩子好像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一般，他大声地喊，“叔叔，我现在行动不方便，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他的笑容完全不造假，像向日葵一般，在微弱的萤火下，闪耀着光。
“点火！”年轻人一声令下，数个火把被投入男孩身下的柴火堆，顿时火光冲天，一阵炫目的强光刺着眼，无法使人直视火焰。没有任何惨叫生，更没有哭泣声。
中年人转过身不愿再触目，眼睛却对到了十分震怒的老人，他大吼，“我呸！什么把他献给邪神，我看这里最邪的人就是你！”食指颤抖着指着年轻人，自己的儿子。
“我这是为全村的人考虑，爸你要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小什么是大。”年轻人反驳道。
周围围观的人们聚拢在一起看着父子争吵，却忽视了火焰的里头，没一会儿火便灭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又是一会儿，“村长，隔离区的人们都莫名其妙地康复了！”
“父亲，您别再争论了，这次我是对的，有目共睹。”
“我对你个头，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给我滚！”他勃然大怒，声音能撕碎一切的样子。
声音落下，从木头中蹿出一阵火焰，附在了年轻的左手上，随后便产生猛烈的光，来不及看，“砰！”的一声，血雾弥漫，一股腥气惹得人想吐。
随后远处的土丘传来一个又一个相同的声音，更多的是呻吟声。村长惊恐地跪倒在地，朝着天空拜了三拜，“恳请大神宽恕，小村已知冒犯，请恕罪！”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天中的云传来，火焰如雷电冲打在年轻人的身上，一瞬间消失在了地面上。
“小雷泽，你说他们该不该死呢？！”
火焰乱舞之时，孩子没有感受到任何灼热的温度，只听到空来的声音。
“不，他们要好好地活下去！”孩子皱紧了眉头。
“你想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吗？！”
男孩沉默了，他低下头，又突然抬起头，“不！”
“为什么呢？！他们可是想害你啊，都是群自私的魔鬼。”
“有爱我的人！”男孩此刻声音毫不懦弱，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底气，“我的父亲，叔叔！”
“哦？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可是把你弄到这来的罪魁祸首，你不恨他吗？我想杀了他！”这空来的声音越来越逼近孩子。
孩子摇了摇头，“请不要这样！”
“可以，那么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把那些选择了你的人左手给荒废了，接着把那个人给轰了！哈哈哈！第二……”
“我选一！”男孩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你不再想想吗？”
男孩摇了摇头，“不，只要叔叔能活下来！”
“很好，我很满意！”
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中年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像浇了铅一般沉重，他不愿再看一眼，害怕自己的呼吸调整不过来。
“咚！”焦木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叔叔你没事吧！”
他回过头，看那矮小的身体一阵喜悦，同时脊背也是一阵刺骨地发凉。
男孩的左臂竟生长了出来，但并不像是自己的手，而是更像恶魔的爪子，整只是红色的，上面印鞋他看不懂的黑色纹路，蔓延到左脸上，像火焰一般。他的眼睛时而转红时而正常，恐怖极了。
“小雷泽，是你吗？”中年人麻木地怔住了，眼睛不眨一下。
他摇了摇头，然后跪了下来，拜了三拜。微笑着转身走去。
“孩子，对不起！是我的错！”他跪倒下来，手抓血地上的吐，泣不成声。
一个矫健的身影闪烁在前，一把弓拉成满月，银矢飞快。眼看接近了孩子的后脑，却离奇地搓出了火焰，瞬间陨落在地。
“住手，放开你的猎弓！”中年男人拉住猎人的手，试图阻止却被反压身下被银刀所挟。
只是一瞬间，便溅了他一身血水，沸腾的血液烫伤了他的脸，他起身看见小雷泽回转过头怒视。
“孩子，你可别走错路啊！”他眺望着远方，盼望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