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抹胸的纯白色晚礼服是鸢最配套的服装，那么深黑色的燕尾服就如同是一开始就仅仅是为白夜量身定制的作品一样。
当白夜换上这身燕尾服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时，德古奈差点没认出来，这还是那个看起来有点邋遢的少年吗？完全摇身一变，变成罕见的美少年了！
其实白夜本来就长得不错，只是一直没有适合的服装，也没有注重过仪表这种东西，所以才一直被别人看成是一个平凡而邋遢的家伙。
「不太方便战斗。」
白夜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在意，摸了摸燕尾服的布料后，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除了感觉更紧了，有点使不上劲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质感甚至比爱丽丝那件还要高级。
「你感觉满意吗？白夜大人。」
德古奈走上前来，自豪地问道。按照正常发展，这么棒的衣服哪怕是再挑剔的人都会满意。只是，他的猜想落空了，白夜并不喜欢按常理出牌，所以给了个让他石化的回答。
「马马虎虎吧。」
「…………是…是吗？没有如你的愿真是抱歉，还请白夜大人指出其中的不足，如果我觉得你的提议对改进有用的话，这件衣服就免费送你，如何？」
德古奈愣了一下，这身燕尾服可是用大魔兽身上剥下来的外皮制成的珍稀品，不仅柔软度适宜，穿着便利，更重要的是带有一定的魔法抗性，无论是宴会还是战斗都能用得上的衣服，是他旗下的最新产品。
自己的得意之作，却被白夜差不多一口否定，他怎么能接受？
「好吧。」
送上门来的东西，白夜怎么可能不要？只见他用手拿捏着自己的燕尾服，嘴边露出一抹自信的浅笑，这柔顺而似曾相识的手感，不会错，他曾经摸到过不尽相同的东西。
「这是海兽的外皮制成的布料吧？」
「…………是的。」
德古奈诧异了一下，点点头。海兽是一种A+级魔兽，除去没有面孔，眼睛长在背后之外，它的样子很像水生的大海龟，而把它外皮切割下来，加工成布料的技术，应该是只有他才掌握着才对，他不知道白夜怎么猜出来的。
「海兽的特性是魔法抗性，因为是个大海龟，物理攻击也基本不奏效，算是种比较难缠的魔兽，但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说，要单人猎杀它根本不是问题。」
虽然白夜并没有见过这种魔兽，但他也没有吹牛，勇者之地是一个鱼龙混杂的训练营，有一个专门狩猎海兽的老兵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单人猎杀？」
听到这里，德古奈更加震惊了，他们要猎杀一只海兽不仅要耗费许多的财力物力，更重要的是人力，毕竟是属于中端的魔兽，这工作当然会伴随着危险，而且一般的圣骑士又不缺钱，龙骑士更不用说，所以哪怕薪水非常高也很少人会去干，除了一些实在是穷到只剩一条命的亡命之徒。
所以，他这件新产品无法量产，因为原料供应不足。
但是，如果和白夜所说的一样，知道那个所谓的经验就可以单人轻松地猎杀海兽的话，那么这毫无疑问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现在，比起争论衣服的问题，德古奈更想知道那个经验了。
「至于这件衣服的缺陷并不在魔法抗性上，而是在物理抗性上，海兽的外皮是何等的脆弱，如果你的设计理念是参照防御装设计的话，那是不是也该加上乌龟壳那样的高级物理防御力的材料？」
只是白夜并没有理会上钩的德古奈，而是继续一针见血地说道。确实，海兽之所以难缠是因为它几乎免疫物理和魔法攻击，但这件本着相同理念设计出来的衣服，却空有魔法抗性的特性，而忽略了更加基本的物理，一旦被卷入近身战，这件装备的价值将变得一文不值，到时候除了小部分人傻钱多的高官之外，谁会花高价来购买这仅仅是华丽的衣服呢？
「…………」
德古奈沉默了，没错，这是一个非常致命的漏洞，就算不能量产也好，魔法抗性可是非常高价值的东西，这件衣服披在一些强大的骑士上就可以抗衡比自身更加高阶级的魔法师，有了这一层的条件，应该足够让他小赚一笔，并顺带打破现在的市场，让他有机可乘，但现在看来，他很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得不承认，白夜的洞察力很可怕，掌握这项技术的他都没有发现的细节，却被一个门外汉给一语道破了。
「如何？这个缺点足以换这件衣服了吗？」
白夜看着沉默的德古奈，戏谑地说道。他的话连一旁的鸢都感到有些诧异，虽然早就知道白夜的头脑还算好使，但却没想到见识还这么广。
不过，只有白夜知道这完全是侥幸，如果他没有认识那个老兵，那个老兵没有让他摸过海兽的外皮又或者他自己没有记下这份手感的话，现在就算是让他编，他也绝对编不出来。
「精彩，白夜大人，这件衣服你当然可以拿走。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德古奈无奈，只好拍拍手认赌服输。本来想让白夜欠个人情的他，现在却反而欠了白夜一大笔人情，而且为了得到那个经验，他还必须拉拢白夜。
被反将一军，已经是多久没有的事情了？
德古奈很怀念这种挫败的感觉，过多的胜利蒙蔽了他的双眼，自大，目空一切开始在他身上显现，要不是今天白夜的提醒，他很可能会迎来人生中第一笔亏本买卖。
「那个吗？你打算付出多少？」
事已至此，已经不用拐弯抹角了，所以白夜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他知道德古奈要的是什么，作为商人必须唯利是图，何况是面对暴利？
「唔……，一亿希瓦币，如何？」
德古奈沉吟了一下，开出了一个不菲的价格，用一亿买一个不稳定因素，在正常人看来，这也许只有是笨蛋才会做的事吧？
只是，这就是所谓的预先投资，没有风险，哪来的收益？
不过出乎德古奈的意料的是，白夜轻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要希瓦币。」
「…………好吧，那么你想要多少分成？我觉得可以给你百分之二十。」
见白夜拒绝现金，德古奈愣了愣，然后心中嘀咕了一声贪心后，拿出了更高的条件。
百分之二十的分成可不是小数目，要是这个计划盈利了十亿希瓦币，那么白夜就可以从中分得两亿，直接翻了一番。
况且，理论上还不止这个数字。
但白夜继续摇头，确实，德古奈给出的条件很让人心动，一瞬间成为亿万富翁什么的，估计没有人不想，但他的目的不在于此，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仅仅个数字罢了。
德古奈纳闷了一会，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白…白夜大人，你该不会是有那方面的……兴趣吧？」
哈……？
白夜挑挑眉梢，具体那方面不知道，但他可以断言绝对没有，于是他轻咳两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要你答应一件事，这就是条件，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
「果然……白夜大人是S？」
德古奈感到浑身莫名其妙地一阵恶寒，没想到眼前这个英俊却瘦弱的少年居然不是M！而是S！
S你妹……
白夜无语了，为了让德古拉冷静下来，白夜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但在这一瞬间，白夜感觉有点不对劲，德古奈的肩膀太娇小了，是因为没长大的缘故吗？
「你……你干什么！？」
德古奈面红耳赤地想要挣脱，却发现白夜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没怎么使劲也能牢牢地抓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我问你，你可愿意效忠于鸢？」
只是这时，白夜突然一脸正色地问道。这个问题让德古奈愣了愣，随即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就是你的条件？」
「没错。」
「…………成交。」
德古奈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其实他很早就想和鸢联手的，但却碍于其他两大经济势力的阻挠，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如今，已经有了正当的理由让他和鸢进行「合作」了，就算谁还想要阻拦，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白夜满意地点点头，松开了德古奈，在他看来，虽然没有得到实际的利益，但得到德古奈的支持，也就相当于掌控了帝都三分之一的经济能力，这笔交易无疑不亏。
「…………德古奈，你确定吗？」
一笔关乎帝国走向的交易在电光火石中结束，鸢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夜浅笑的侧脸，她在提醒白夜要拉拢德古奈时还以为这会是一场长时间的拉锯战，但现在看来，这未免也太迅速了吧？
不过，看样子这已经成为定局是，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掌握了希瓦帝国三分之一的经济，资本已经有了，那么接下来就是……
「当然，我的陛下。」
德古奈向鸢行了一礼，这一礼，象征着一个新势力的崛起，一个将在希瓦帝国，乃至是世界掀起巨变的势力。
「那就谢谢了！小奈！」
听到德古奈的同意，鸢高兴地直接一把揽住了他，就像是个见到朋友时的野孩子一样，丝毫没有了平时圣皇女的形象可言。
「小奈？」
白夜有点困惑了，这么可爱的昵称用在一个少年身上真的好吗？虽然德古奈长得很好看，戴上长发说不定真的有做扶她的潜质。
「啊，忘记跟你说了，小奈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而且这家伙还有男装……呜！？」
见白夜一脸懵逼的表情，鸢连忙解释道，但还没有说完就被面红耳赤的德古奈捂住了嘴巴。
「笨蛋鸢！真是的，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不是癖好，是工作需要！」
德古奈捂了好一会才松开鸢，秘密既然是秘密，怎么能随便乱说呢？
「嘻嘻，我保证我不说了。」
鸢讪讪地笑道，虽然她自己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保证了
癖好……？
白夜奇怪地看着打闹的两人，依然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是私事，他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白夜大人，是不是可以把那个经验告诉我了？」
在鸢停止了她的闹腾后，德古奈也挥挥手支走了身后的保镖，一脸正色地看向白夜。
白夜点点头，然后走到德古奈身旁，在他耳旁窃窃私语着什么。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这种方法。」
听完白夜的话，德古奈有点哭笑不得，居然还是细节上的问题。不过不管如何，这场交易已经正式落下了序幕，继而升起了合作的旗帜。
「很简单吧？」
连白夜自己都对这个方法的简单而感到无语，海兽拥有极强的物理防御和魔法抗性，简直像个易守难攻的堡垒，但再硬的墙壁也有缝隙，对于海兽来说，那缝隙就是它身上某处的排气孔，以及和鳞片一起隐藏在背部的独眼。
似乎是受限于防御机制，海兽的排气孔一旦被攻击，它的龟壳就会变得脆弱，是个有点本事的骑士都能轻而易举地往它背上开个大洞。
但很少人发现了这个细节，即便是猎杀过海兽的冒险家也没有去认真思考过，为什么海兽没有面孔，为什么它的眼睛长在背部且不常睁开，为什么它的体内还保留有肺部的结构。
其实认真一想，既然有肺部结构，也就意味着海兽需要呼吸，但它并没有面孔，那么它是从哪里进行呼吸的呢？
答案就是海兽身上的排气孔，位置很隐蔽，且只在特定的时候张开，这也是很少有人发现的原因之一。
而这些忽略的细节，被一个善于狩猎的老兵察觉到了，并在醉酒中免费把这份情报卖给了白夜。比如海兽的排气孔通常在什么时候换气，或者找到它的眼睛插瞎它也会打开排气孔之类的。
现在，白夜又以帝国三分之一经济的价格，卖出了这份情报。
无本暴利，莫过于此。
「确实，海兽可能是刀枪不入，三级魔兽也无法吸引强者出手，但有了这个技巧，我想就算是几个最低级的骑士也能在它暴露弱点时击杀它！」
德古奈兴奋地点点头，如果白夜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方案连实践都不用，仅仅用大脑想象就能知道可行性。
「我这就回去组织人手，白夜大人和鸢陛下，在下失礼了。」
不要错过时机也是商人的准则之一，德古奈可不想与这天大的暴利擦肩而过，于是他直接与白夜和鸢告辞，转身就走出了店门。
「那么，我们也走吧。」
结完帐后，重新换回正装的鸢伸出手拉了拉白夜的衣服，摸起来的触感确实不赖。
「去哪？」
白夜看着有些好奇的鸢，微微一笑，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家伙也有这样的一面。
不知是摸够了，还是被白夜注视了太久，鸢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衣服，然后想了想，得出结论。
「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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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商人，最基本的标准是什么？
回答是贪欲。
只要有欲望，商人就会想方设法地拿到利益，哪怕丧心病狂，哪怕不择手段。
虽然德古奈本人并不这么认为，他对于金钱的渴求早已经变了味道，就像他手中高脚杯里的鲜红色液体一样。
站在德古总部的最高层，在这数百米的高空之上的阳台里，就算是隔着厚厚的玻璃，也不能妨碍德古奈看清希瓦城的全景。
夜晚，地底上延绵不绝的灯光，璀璨夺目。德古奈的房间可以说是帝都最豪华的房间之一，但却连最基本的照明设备都没有开启，只有月光照射进来，提供唯一的光亮。
确切的说，他喜欢黑暗。
德古奈看着灯光，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然后把手伸到了头发上，只是轻轻一扯，那长发便如黑色的瀑布一般垂了下来，直至背部。
「白夜……」
德古奈手贴着玻璃，舔了舔薄唇，她那两颗稍微比正常人长一点的门牙似乎已经饥渴难耐。
「大小姐，宴会就要开始了。」
突然，一个身穿燕尾服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德古奈身后，并向她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
「…………我知道了，先退下吧。」
「是。」
德古奈的一声退下，让青年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而她本人则看着顶上璀璨的月光，然后抿了一口高脚杯中的液体。
如爱丽丝大人说得一样，他是个有趣的男人。
——————
「怎么，紧张吗？」
简简单单地处理了一下温饱问题后，夜幕很快就降了下来，换好礼服后的鸢带着白夜走了不到十分钟的脚程，就已经来到了宴会的会场，从面前这堪比足球场的会场中透出来的灯光和四溢的香味，就完全可以想象里面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负责安保的警卫们很明显是职业的士兵，他们手持步枪守在门外，每隔十米就安置两人，仅仅一场宴会就动用了近百人的守备队。
手笔真大……
白夜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排场，花了少许时间缓过神来，并在心里嘀咕一声有钱果然任性，却不料这一愣神在鸢眼中变成了怯场。
「没有，只是觉得能认识圣皇女陛下真是太好了，能免费来这种高档的地方蹭吃蹭喝。」
白夜苦笑着摇摇头，他可是拯救世界勇者，每天奋战在最前线，怎么会对一堆只会花天酒地，耍嘴皮子的废物害怕呢？
只是这话当然不能挑明，于是白夜换了个蹭饭吃的理由。
「是吗？」
鸢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白夜在想什么她很清楚，因为她也在想同样的事情。
慢步上前，向警卫确认了一下身份后，鸢领着白夜走进了会场。
总体来说，这个会场就是一个宽阔到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大厅，结合优美的设计风格，在配合数不清的聚光灯的作用下，只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优雅的乐曲在这片空间缓缓地荡漾，美人的指尖敲击着钢琴上的黑白色琴键，交错着乐曲，形成了一段别样的旋律。
放眼望去，这里虽然有数百桌宴席，但看着面前人山人海的贵族或有政治影响力的大商人们，不难想象一旦宴会开始就会座无虚席的场面。
「接下来要做什么？」
白夜看了看那些谈笑风生的贵族和商人们，那些遥不可及的话题显然不是他能介入的，跟在鸢身边沉默地蹭吃蹭喝，也许才是他今晚的工作。
「等宴会开始。」
鸢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高台，麦克风已经就位，只是那些大人物还没有到场，而无法让它发挥作用而已。
「鸢陛下，这件纯白色的礼服在您身上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时，一个身着旧时宫廷服的俊美少年手握着装载了半杯红酒的高脚杯走了过来，向鸢行礼道。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德古奈。
「小奈！你来了！」
鸢看到德古奈过来，想都没想直接下意识就叫出了一声小奈，让后者差点一口红酒喷了出来。
「…………恕臣下直言，您能不能换一个称呼？」
「抱歉，抱歉，我差点忘了。」
鸢吐吐舌头，一脸歉意地说道。一旁的白夜见此，有些纳闷，他已经是两次看到这样的鸢了，莫非在皇女高冷的面具下，其实是个天然呆？
不过，似乎只会德古奈在场时鸢才会这样，果然因为是青梅竹马的原因吗？
就在白夜心里嘀咕的时候，德古奈突然看向了他这边，戏谑一笑。
「不知白夜大人等会可否赏光与本人共舞一曲？」
但白夜还没来得及回答，鸢就突然挽住了他的手。
「不行，白夜是我的男伴，你去找别人。」
那一脸的警惕，似乎是生怕德古奈抢走白夜一样。
「那好吧，祝两位玩得愉快。」
见此，德古奈并没有露出气馁或可惜之类的表情，只见她开始后退，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反而露出阴谋得逞的狡黠。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