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太阳升起的时间比圣城要早一些。
第一缕阳光刚刚升起，良好生活习惯形成的生物钟就驱使我睁开了双眼。
又开始日复一日的工作，清扫神像，洁面净手，准备早间祷告。
有贵族享受锦衣玉食，就有劳苦群众起早贪黑。
袅袅的炊烟已然燃起，叫卖声开始嘈杂，异国的雄城逐渐苏醒。
结束了早间的祷告，再次简单的净手，向着教父的遗像三次敬礼，大开教堂，迎接清晨的到来。
“嘶，好冷。”
正值深秋，晨间的冷风带着微微水汽而来，全身的寒毛倒起，毛孔一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寒冷的原因是自己身上单薄的神袍？
是身后破败的教堂？
是这粗糙的三餐吗？是微薄的薪金吗？
不，并不是。
哪怕这身体上的寒意再增十倍，也不及我心寒之万一。
我是信徒，是神父，是教皇大人钦点的主教，更是柏林最后一个《圣经》的捧读者。
这一切，我安之若素。
无论是这严寒，这贫穷，这病痛，都无法阻挡我心向圣光。
“惟愿圣光不朽。”
吐出一口浊气，我迈开了脚步，任由着教堂之门大敞，就这么离开了教堂。
这倒不是不负责任，而是这简陋的教堂，并没什么窃贼看得上眼之物，更因为其特殊意义，怕是连乞丐都不愿踏足。
因为时间还早，往日繁华的街市还略显冷清。
维持着笑脸，与每一个擦肩而过之人都微微点头打个招呼，鲜有回应。
一如既往的如此冷淡呢。
我苦笑一声，见怪不怪，早已习惯。
径直来到常常光顾的面包店，微笑着递上了五枚铜币，和善地打着招呼。
“老板，一个起司。”
“哦！亚摩斯呀，抱歉抱歉，起司涨价了，六枚铜币一个。”
长着大胡子的店老板抛过来一个卖相差劲的起司，笑地非常灿烂。
“......老板，昨天是慕斯涨价，今天起司又涨价么.....”
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愤怒，我轻声问道。
“亚摩斯呀，生意难做嘛！而且只是涨了一枚铜币而已，圣光也会原谅我的嘛！哈哈哈哈哈哈。”
“好....那就六枚，愿圣光庇佑你。”
我又从口袋里摸出为数不多的铜币，连同先前的五枚，一次推给店老板。
“谢谢惠....哦，不，应该是愿圣光庇佑你！”
店老板滑稽地学着我的动作，率先大笑起来，顿时店内一阵哄堂。
以微笑回应他们的嘲笑，我转身离去，脚还没踏出店门，就听见更让我愤怒的对话。
“喂，老板，你家的起司什么时候涨的价？”
“嘘，哪涨价了，五枚铜币，童叟无欺，哈哈哈.......”
心中苦涩更甚，强忍着屈辱，我并没有回头找店主理论，而是快步离去。
我早就是知道的，柏林的居民并不信仰圣光。理由显而易见，他们侮辱着作为牧羊人的我。
愚蠢之徒抛弃圣光转而崇拜凯撒大帝的力量，可凡人的力量怎么能和父神相提并论？
摇摇头，将胡思乱想清出脑海。
现在，填饱肚子才是正题。
化悲愤为食欲，把卖相极差的起司当作店老板，三五口吞进肚里后，胃部还是发出一声不雅的闷响。
......好饿，可恶的老板，涨价就算了，还减量。
弓腰收腹回到了教堂，往日冷清的教堂门口此时竟有一行人停驻。
父神在上！这难道就是我在柏林发展的第一个信徒么！
连忙直起腰，整理一下本就熨帖的衣物，稍微打量一下将来的信徒：
少女祸国殃民，看到我的到来俏皮地眨了眨眼。
奴仆佝偻矮小，瞥我一眼后仿若失去了兴趣。
男子....
有着世界上最温暖的微笑。
眼眶有些湿润，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是他，真的是他……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双膝一软，将头颅重重磕到地上，声音有些颤抖，强忍着哽咽。
“圣徒，在上！教廷驻普鲁士【主教】亚摩斯参见您！”
柏林苦求数十载不见圣徒，而今圣徒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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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叫出我的身份？
别开玩笑了！
这可不是乌托邦，这是不尊教廷的普鲁士！
面对着虔诚跪拜在地，感动的痛哭流涕的神父，内心的杀意已经决堤。
我努力收拾好表情 ，露出招牌式笑脸。
“神父，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
年轻的神父昂起头，以分外孺慕的目光看着我，斩钉截铁。
“就算我双目失明，也不会忘记您的面容。双目失聪，不会忘记您的声音!”
这可是你自找的！
暗使了个眼色，暴躁的火魔法味道充斥了鼻端，胸针形象的伽蓝手杖开始躁动不安。
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陌生的神父。
分外陌生。
语气开始变冷。
“神父，你为什么会把我认成圣徒呢？”
“您是圣徒大人！”
“好，就算我是圣徒……”
“您就是圣徒大人！”
“嗯…假如我是…”
“您就是！”
“好好好！我是我是！那你说！你为什么会认得我？”
“圣徒大人，您曾代替教皇大人为我的教父加封为枢机主教。”
神父露出我再熟悉不过的狂信徒的眼神 。
“那天，您接过教皇大人的神杖，独一人从神座走下，鲜花铺就的地毯就在您的脚下。当我的教父亲吻您的指尖，您的神情端庄肃穆，信徒山呼海啸般的盛景我从不敢忘！感谢父神，让我有幸得到了较好的位置，有幸一窥您的尊容。”
这么说来的话……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记得当时紧张的胃痛，一副便秘脸也称得上是庄严肃穆么？
我示意皇女稍安勿躁，她听话的散去了已经咏唱完毕的火魔法。
我蹲下身子，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神父，你的教父在哪？”
“教父已经追随着先烈们的脚步，重归圣光的怀抱。”
神父眼神一黯，但随即就精神起来。
“圣徒大人！亚摩斯斗胆，请您在教父遗像前做一个简短的祷告！”
有遗像？
那就好，至少能验证他是不是在说谎。
“我满足你的请求，神父，请你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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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长辈，尤其是逝去的长辈，我保持着几分尊重。
用非常认真的态度咏唱完了圣经，双手合十三次后，以小幅度的鞠躬结束了祷告。
迂腐之徒。
瞥了一眼激动的无以复加的神父，暗自撇撇嘴。
“神父，你满意了？”
“感谢父神，感谢圣光，愿我的教父在天国安康……”
神父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谢着乱七八糟的事物。
明明是我完成了你教父的遗愿，你感谢的是哪个？
摇了摇头，推开房门，将空间留给年轻的神父。
房间外，是焦急等待的皇女与擦拭着匕首的哑仆。
见过我的身影，皇女果断的迎了上来。
“圣徒大人，他有没有在说谎？要不要灭口？”
哑仆反手持两把利刃，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身边都是一些什么人呀！怎么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的！
全然忽略了最开始时对神父的杀机，我板起了脸。
“把刀收起来！让人看到多不好！我早就说过过神父是个虔诚的信徒，你们怎么能怀疑他呢？”
“乱讲....”
皇女稍稍吐了下舌头，低声的吐槽还是被我敏锐发现，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贝丝 ，您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
皇女漂亮的蓝眼珠咕溜溜地转着，露出一个偷吃到葡萄的小狐狸的微笑。
“哎呀，您又误会人家，人家哪敢对您有意见呀？”
镜头一 ：皇女飞扑过来
镜头二：我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想要抵住她的脑袋。
镜头三：房门打开。
“【神恩术.光牢】！”
一道携着滚滚雷霆的光束直直砸下，将皇女死死的按到在地，一片春光外露。
我：……
哑仆：……
神父：哪来的疯婆娘！敢对圣徒大人动手动脚！
皇女：老娘的屠龙宝刀呢！？给老娘拿过来！老娘砍死这个小白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