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异国他乡行走总免不了遭遇盗贼和强盗,但这座城市治安良好,伽离尔并未见到一个图财害命之辈。说起来在这城市里,乞讨好像都是法律明文禁止的。
这里同属于大陆东部文化圈,除了空气较为潮湿,一切和家乡奥斯特也没什么两样。
伽离尔此时心情不错,东张西望地走在石子路上。她一路走,一路打听着附近的旅店位置,最终相中了一个离集市不是很远的旅馆。打算尽快找到可以留宿的房间,伽离尔走了进去。
走在木质的地板上,伽离尔打量着这家店的布置。一楼是中规中矩的酒馆式布局,采光不算好,但屋内点着灯。不少人坐在小桌子前喝着酒,有的聊天,有的独自喝着闷酒。
来到前台,伽离尔直接问:
“这里的房间怎么租?”屋内的空气有点湿热,她脱下兜帽。
掌柜的是个年纪比她稍大的女孩:“单人间除了高层已经住满了,价格是30个铜币一晚,礼拜日折去三分之一。如果每天提供定额的面包和啤酒,价格涨到37个半铜币。押金是4个银币。”
“最高层的单间,要提供食物,先付一周的份。提供叫醒服务吗?每天早上七点敲一下我的房门。”
“好的,那么价格是…”
伽离尔按下5枚银币:“多的50枚铜币帮我找开,其中20枚算作小费了。”
惊异于这位客人的算术居然比自己这个掌柜还快,掌柜正视着谢过眼前的小姑娘。
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用拿到的钥匙打开了三楼最靠街道的房间。
伽离尔扶着墙走到床的另一侧,这里有一张小桌,她推开桌前的窗子。
她坐在桌前,打开行囊,排开自己所有的财产,细细清点。
居然有整整六十二枚旧奥斯特金币!一枚奥斯特金币相当于四十枚通用银币,一枚通用银币相当于100枚铜币。他来时也就只带了20枚银币和一些铜币而已!而这一笔巨款就一整天放在伽离尔的腰上……
这些商人习惯把财产写在纸质的凭证上,但身上的现金却也还是不少。可这些金币都是来之不净,花出去的时候总有种半夜鬼敲门的感觉。
伽离尔回想到那个不自然的影子,心中勾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那一次交易,该不会被商会的眼线发现了吧。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为了防止被发现使用的是死去商人的钱财,还是早日找地方把这些黑钱洗了比较好。
房间虽然并不奢华,但被工作人员打理得很干净,伽离尔也对这儿很满意,洁白的被子与枕头,空气中弥漫的草药颗粒给这个空间不大的小屋染上了舒适的味道。床头的小柜子上养着一株紫色的鲜花,据说是九月王国的国花。
从三楼看向窗外,城市被紫色和黄色的瓦片分隔开来,夕阳斜照下,配色很是和谐。
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偶尔还能看到打道回府的摆摊小贩,卫兵的巡视下没有争执的吵闹。这座九月王国的城市无处不散发着秩序井然的气息。
简单整理下物品,顺便把身上的符文与卷轴重新充能,伽离尔又踩着那条老旧的楼梯下楼去了。途中路过前台,掌柜露着微笑:“客人对房间还满意吗?要不要来杯啤酒?”
“房间不错。啤酒就免了。我有急事。”伽离尔对旅店做出简短的评价,匆匆地走了出去。
与苏勒约好相见的活动中心离这里相距不远,在九点宵禁前也可以放缓脚步。路边的街灯亮起,三个世纪前就矗立在这里的魔法晶灯将冷色的光芒降到其下方。
简直就像是来旅游一样,在鬼原市的第一天没有给她带来一丝负面的情绪,甚至让她有一点梦幻的感觉。
她一路走,一路哼唱着前世熟悉又叫不上名字的小调,愉快地走在前往活动中心的路上。一旁看见了几个告示版,伽离尔走马观花地看着,其中大多都是一些商品和店铺的广告,对魔物的讨伐任务也基本被军队接管了的样子,这可真是来之不易的和平啊。
这片大陆上一场浩大的战争在八年前结束,以教廷的失败和西部诸国脱离教会的控制而告终。这些国家恢复了大贤者到来前的原始信仰,并大力进行去魔法化运动。但这场在她出生前就开打的战争,它的主战场被大陆东部裂缝所隔断,再加上其距离奥斯特和九月王国太过遥远,能获取的信息也只限于其他国家和支援者在前线的战报而已。作为大后方,曾经站在教廷一边的奥斯特和九月王国现在属于战败的一方,但其国力也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
总而言之,这几年来,普通人的生活又逐渐回复原先和平时的样子。
“恭候多时了。”苏勒提前到达了面接的地点,摆着手招呼着她。
这家伙,明明没怎么见过自己脱去伪装术的样貌,居然还能认出来伽离尔…
“苏勒。”
“嗯,怎么了。老大?可否这样称呼?”苏勒认真地回复,好像真的是个向导一般。值得一提的是,“老大”一词并没有戏谑的意味。
伽离尔深深地鞠了一躬,真挚地说:“真的非常感谢你!多亏你我才没有被遣返出境。我很……怎么说呢,就好比踏向刑场之人收到一封特赦书般的心情。”
“好啊,有什么赏钱吗?”苏勒好似不领情,直愣愣地发问道。
面对苏勒这番言语,伽离尔只是哭笑不得。她抬起头,眼前的苏勒打理得挺干净,如果不是他先招手,伽离尔都有点认不出来他。更像是个十八岁的青年,轮廓还挺清晰,之前被头巾遮掩住的橘色头发和自己的发色也挺相近。
突然的一声把伽离尔从内心世界中拉了出来。
“只是个玩笑,如果我不对证件加以伪造则是等于再行不义之事。”
“这个,还给你。谢礼我也会给的,这是5枚金币。”伽离尔说着,又把重新充满魔力的手环取下来,同金币递给苏勒。
“那手环就不必再还给我了,它和我的相性不好,我发动符文水平太次。”苏勒婉拒,只收下金币后又接着说:“老大也是军事学院的学员,那么手环就作为我的赠品,用来满足一下您的毕业感吧。”
“你是怎么知道我去军事学院求学的经历的?”伽离尔吃了一惊。
“你在席德商队投递的履历书上是这样写的,我在袭击商队前做好了充分的调查。好歹我也是侦查与反侦察方面的半个专家。”苏勒简略又有力的解释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细还是你细。”伽离尔审视这个灵光的向导。
“承蒙老大夸奖。”苏勒回复。
“谢谢,那作为交换。”伽离尔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手里。
“这是我去世的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你算是尽到了自己向导的责任,希望你也能好好珍惜它……请收下这个吧,虽然已经坏掉了,但它对我来说是很有价值的东西。我希望你之后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就以此为证吧。”
原来是一个破损的八音盒,它弯折的手柄清晰地表明了之上经历的岁月。
“我会妥善保管它。”苏勒郑重收好八音盒,又接着轻声说:“只是没想到老大居然是这么可爱的一位小姐。”
“小姐才怪,注意你的言辞!”伽离尔一改之前的感动,这时只想给她的向导来一巴掌。
“啊啊啊啊!!”街中响起了一声痛苦的喊叫,看来和平契约上的咒印再度成功地发动了它的功效,也叫得几个路过的巡逻卫兵瞅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