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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着脚走出客厅的源千叶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点可惜地往玄关走去，留下一路的血脚印。
“哎……那双鞋也不能用了，我可是很喜欢它来着……”源千叶揪了揪自己套裙的裙摆，咂咂嘴，“今天就这么赤着脚回去吧？刃一，你能代替我开车吗？”
紧跟在源千叶身后的长发少女愣了愣，而后犹豫再三才开口问：
“主人？源氏家主不久后……不就是您么？”
“我知道啊。”走在前面的那位语气轻松惬意，毫不做作。
“那您为什么……”
源千叶的脚步戛然而止，她转过身来，瞪着眼睛认真说：
“你不觉得，让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很有趣么？”
“……哈？”源刃一脸皮不受控制地在抽搐，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想想看，这个世界上都已经有神了，那会不会有地狱呢？人死后又会不会下地狱呢？你看，罪使可都是人渣啊，一定会下地狱的！如果死后还能回想一下自己死因的话……”源千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狡黠地一笑，“对于自己死亡却不知道为何，那感觉是不是很棒？”
“……是，是的。”看着那面带狂热的主人，此刻源刃一那一向利落的嘴皮子也不自觉地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对吧？对吧？你看之前那家伙死前的模样？那可真好玩啊！哇喔——！那表情简直蠢爆了啊！超搞笑的啊喂！哈哈哈！”一旦回想起那个男人满脸呆滞的模样，源千叶便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当着使者的面捂着肚子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良久才勉强缓了过来。
回过神来的她看了看脸色尴尬的源刃一，又看了看不在状态的源刃三，突然冷笑了一声。
“哦呀？看起来我们的笑点不一样呢？神使大人？”
两位使者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微微的讪笑。
“唉……愉快的事情能被我一人独享其实也是种奢侈的烦恼啊……”源千叶脸色说变就变，不过看惯了她这幅模样的两位使者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了你们不懂的事真是抱歉喽，作为补偿，那我就说些你们懂的事吧？”源千叶走了一段距离后脚上的血也逐渐掉了一部分，她走到玄关的地毯那里蹭了蹭后自顾自地说，“全日本的罪使都已经乱了吧？”
“是的。”源刃一点了点头，露出了“这事儿我在行”的表情，“除了东京本区以外，由于潜伏的外国罪使干扰以及我们安插的内部人员，本来容易分崩离析的组织下层现在几乎已经消失，至于东京都的话，我们现在也在按计划猎杀组织内有威信的大佬，以便于我们在组织的年会上取得足够的发言权……”
“好了废话不多说，好消息我已经听够了，我要听坏的，听坏的！”源千叶板着脸说。她印象里源刃一一旦开始源源不断地说起好消息……那就有一定的坏消息。
“坏消息是……我们的人可能少了。”源刃一从腰间摸出笔记本，翻开后解释，“由于外国罪使并没有区分日本罪使派系的概念……我们能联系到的伙伴已经相当少了，而且……”
源刃一眼神忽闪忽灭，犹豫不决。
“而且什么？”源千叶头一次看到自家冷静处事的源刃一会在报告上出现停顿。
“我们的存在可能暴露了。”源刃一喉咙干哑，“从前天我们开始清算上杉家和川元家的人开始，之前那个网络突然开始曝光很多资料……其中有不少是我们的人。”
“我想曝光我们只是迟早的问题。”源刃一冷漠的声音宛若机械，“不过比起这个我想您已经明白我们这个问题的重点是什么了。”
“有内奸。”两人异口同声。
“唉……果然啊……这种戏码总是让人感到无力和厌烦，真是无聊透顶……”源千叶烦躁地挠了挠头，面对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时，脑袋里全是浆糊的感觉真是糟透了，不如什么都不干让他们随风而去吧？
那是自然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您打算怎么办？”源刃一在这种问题上还是向来尊重主人的意见的。
“我不能置他们与不顾，因为这会伤到我们现在合作的罪使的心，但是位于东京都以外的罪使我们无法进行实时的控制的命令。”源千叶摇了摇头，“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国内突然出现的情报网站，是人人都能提供情报的吧？”
“是的，毕竟那个情报网站自从光明正大地出现后，三大家里的人都在往里面玩命灌水，希望遮蔽那些真实可靠的情报。”源刃一有些不解，为什么谈到这种事情时主人却问些毫不相关的问题。
“把除了东京都以外的，我们下属的罪使情报全部公布。”源千叶冷漠地说，旋即又补充，“当然，要用同一个ID发出去，这样会提高真实性，还有就是尽量更换IP地址，这样隐藏身份的事情你们使者应该明白吧？”
“这应该算是背叛吧……您是要抛弃所有东京以外的部下？”源刃一心情不免有些沉重，那群人虽然都是人渣，但是总比组织里的人强上那么一点。
“抛弃？”源千叶似乎有是被戳到了奇怪的笑点，“喂喂喂，别开玩笑了！从大局上讲，他们可都是我的敌人诶！我抛弃我的敌人有什么错？”
“神使大人，麻烦您把您的慈悲心肠收起来放回肚皮里当个摆设吧，我可经受不起呦。”源千叶怪声怪气地嘲弄着源刃一，又看了看那个一脸麻木的源刃三，反倒是兴致败了大半。
源刃三这个短发的小姑娘很多时候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痴痴呆呆的，偶尔活泼也是在和姐姐以及千叶聊天做事的时候，估计十有八九是在组织的经历让她的心灵坏掉了吧，而源千叶也对这种家伙喜欢不上来……不过注意到她的原因就是另一回事了。
顺着源刃三直勾勾的眼神望去，那是一个育婴房。
“哦呀——？”源千叶拖了个长长的音，而当话音落下时，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那个小房间。
各种各样的布娃娃摆放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天蓝夹带淡白色的地毯平铺在地板上，墙壁上绘满了那个被当做国民吉祥物的蓝胖子，安置在墙壁上那小小的白色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扇叶间呼出的暖气触动房间内安插的风铃，一时间叮铃作响。
正中央的婴儿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躺在襁褓中的孩子不知人世险恶。
“哇喔……是小宝宝诶！”源千叶低着声音感慨，蹑手蹑脚地摸过去后，她趴在婴儿床的栏沿边，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婴儿的脸颊。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那个小婴儿哆嗦了一下，随后砸了砸嘴，继续熟睡。
源千叶招呼着自家两位使者进入，然后轻轻地抱起这个孩子，睡在仇人怀里的孩子此刻却像是找到了安稳的港湾，甚至还幸福地打了个哼哼。
“主人……您这是？”源刃一问归问，而源千叶答归答。
“刃三，要不要抱一抱看看？”源千叶抱着那个孩子，满脸慈爱地向那个直勾勾看着婴儿的源刃三提议。
然而还没等那个短发的小姑娘回复，源千叶便强行将那孩子塞进了源刃三的怀里，先开始有些慌乱的刃三在抱住那团软乎乎的小东西三四秒后，表情却出奇的柔软了下来。
源千叶目睹着源刃三的表情一变再变，最终变为温柔的微笑的时候，也是欣慰地笑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后，源千叶看着那犹如天使般温柔的笑容，心里的愉悦又是更上一层楼。
她用手轻轻摸了摸那个婴儿，然后俯在源刃三耳边，慎重地告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明白了吧？”
源刃三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拍了拍那位使者的肩膀后，嘱咐完后的源千叶带着笑容心满意足离开了，而源刃一则看了眼那僵住身子的源刃三，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妹妹……实在不行我来吧。”源刃一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哽得难受。
“姐姐，谢谢。”她摇了摇头。
恰好是在走出育婴房的那瞬间，杵在门外的源刃一只听到房内传出一阵嗤啦声，随后便是那蔓延而出的血腥味，让人不禁胆寒。
在玄关附近的鞋柜里摸索出一双女式小皮靴的源千叶此时如获至宝，穿着这家原女主人靴子的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干了个杀人越货的行当。
“搞定鞋子了，虽然有点黏答答的，但是总比光着脚好，刃一刃三，走了。”源千叶招呼着两位使者，自己则率先打开了屋门，“我们还要去接见一位贵客呢！速度加快节奏加快！时间不等人呐！这次可是真正的贵客。”
听话的源刃一木讷地点了点头，源刃三走出育婴房，双眼无神地看了看姐姐，用手摸了摸溅在玄色和服上的血污，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源刃一目光凝重地看了看源刃三的背影——准确地说是她腰间。
腰间那处隐蔽的伤口此刻还在簌簌地淌着血，染红了那精致的和服。
那孩子……果然还是没下手么？
源刃一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后对着这个布满血脚印的家，启动了“常识变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