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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制刀叉在白瓷盘上划过，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飞鸟插了块牛排后放进嘴里，吊着眼看着面前那个意外遵守着用餐礼仪的家伙。
“我说啊。”飞鸟撇着餐刀指着对方，“酒过三巡就该谈正事了吧？……说起来你这种人在这种场合不该是特别无礼的类型么？”
罗伊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接着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在这个世界上，人处在什么位置，就该有站在那个位置的模样。”罗伊德挑了挑眉，将刀叉在餐盘上摆好，“这才刚吃完正餐呀，你就没打算和我多呆一会么？”
“……所以说你这种不急不火的态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飞鸟用手撑住自己额头的同时挡住了自己的脸。
她和罗伊德并非第一次见面，在两年前二人就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暂且先称之为“合作”好了——在那段时间里飞鸟也的确体会到了对方那习惯性的强势与傲慢。
因此在今天她才会对罗伊德的彬彬有礼格外警惕。
“好吧好吧。”罗伊德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他双臂搭桥下巴枕在手背上，在打量了飞鸟一番之后顿了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哦？”飞鸟闻言挑了挑眉。
“我想和你再次合作。”
“嗯，但我拒绝……”飞鸟拉长了尾音，看着对方那胸有成竹的表情后有些无奈地笑了，“虽然我想这么说啦，但是毕竟今天来都来了……话说回来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之间不能因为一个‘想’字就能动身的吧？”
“这是自然。”罗伊德耸了耸肩，“虽说是老相识，但是距离那次合作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能见面了……不如先谈一谈彼此近来的状态如何？”
两个老油条心有灵犀似的相视一笑，随后飞鸟便率先开了口。
“我这里的话，是两年前没什么区别。使者的话依旧是那个原配的，真要合作的话，我只能在现实世界里帮忙……”飞鸟说，“哦对了之前不是有个酒店煤气爆炸案么——那是我干的。”
“还真是你啊。”罗伊德早有预料般地捂上了脸。
“所以说这些日子我得低调一点了。”飞鸟叹了口气，“距离那场爆炸案不到半个月的功夫我的住所就被查出来了，中国警方还真是意料之外的高效率……总而言之这些日子的话我建议最好能在罪域里解决就在罪域里解决，不然被抓住后使用【常识变更】脱逃也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连你都这么谨慎了，我也只能采纳你的建议喽。”罗伊德打趣似的回复。
飞鸟对对方那轻佻的态度早就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她咳了咳嗓子后继续说，“也就是说，真要合作的话，至少你得保证你在罪域里的战斗力吧。”
“这一点你放心。”罗伊德扬了扬手，“在罪域里能和我拼个旗鼓相当的存在都没有几个。”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给自己立什么奇怪的flag么？”飞鸟失笑出声。
“只是称述事实而已。”罗伊德摇了摇头，“但相对的……现实里我就比较，嗯，你懂的吧？我迄今为止调教出来的沙赫娜娜虽然在现实里很强，但也仅限于‘应对单个使者’和‘应对普通人’。”
“说到沙赫娜娜……你这次不会又在这些牛排里动手脚了吧？”飞鸟想起了两年前那场糟糕到极点的会谈。
沙赫娜娜的能力是能够操纵身体任意部分改造为想象中的形态，然后罗伊德这家伙就让沙赫娜娜往她的餐点里滴了几滴血——只要她的表现让罗伊德不满或是做出了威胁到罗伊德生命行动，那处在她身体里的那几滴血就会在瞬间变成细小的钢针在她的血管里肆意破坏。
回想起那个再糟糕不过的会谈后，飞鸟再看向那美味的餐点时，脸色有点绿。
“怎么会，毕竟咱们都是老相识了。”罗伊德抿了抿嘴，“而且我还以为中过那一招的你会对这种把戏有所防备呢……”
“没有防备真的很对不起哦？”飞鸟冷笑着无视了对方的暗讽，“……那这么说来你目前依旧只契约了一个使者？”
从罗伊德的实力上看，他无疑能在罪域里虐杀这场圣战里九成以上的罪使，而这家伙这些年里……那些失去主人的使者没一个愿意投诚的？
“毕竟调教沙赫娜娜已经耗费了我极大的精力了，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制造‘备用品’。”罗伊德无奈地点了点头，“何况斩草不除根可不是我的个性，即使有的话，我也信不过，所以我全都干掉了。”
“我想也是……”飞鸟想起来眼前这是个把傲慢当习惯的家伙后忍不住嗤笑道，“别说‘即使’了，你那副模样能有使者能自愿投诚才怪了，怕不是在对方主人临死前还嘲讽羞辱一波吧？然后嚷嚷着‘忠义也不过如此’之类的台词让对面下不来台之类的……”
听到飞鸟的话后，罗伊德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不会吧，还真说中了？”飞鸟看到对方这幅模样也微微一愣。
“咳咳咳，这个不是重点。”罗伊德轻咳了一声，“总而言之，在现实的我由于身体的原因，真的要和其余的罪使在现实进行战斗的话会很麻烦，而到了这个时候……你懂的吧？”
“……那个时候就由我负责把他们‘bang’的一下解决掉呗？”飞鸟用手指比作枪状，嘴里念念有词。
“没错。”罗伊德轻轻地鼓了鼓掌。
“那，我的报酬呢？”飞鸟单刀直入地谈到了问题的重点，“你得知道这国家的冬奥会快到了，本来中国警方就很难缠，这种时期查起来更是严格到变态，出门走几条街都能被查个三四次……何况由于之前那些事件的原因，我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人盯上了。”
叹了口气后，飞鸟继续说，“所以在现实里帮你解决问题的同时，我会惹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应该会给我值得冒这些风险的报酬吧？”
“嗯……”罗伊德陷入了沉思。
“……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飞鸟被对方这幅模样惊到了，“你该不会没有任何报酬方面的准备，就想和我谈‘合作’这种事吧？”
“嗯？不是。”罗伊德摊了摊手，“你看，在保护我的同时，这场圣战的参战人数也在减少……从大反面考虑的话，我和你利害一致呀。”
“啧……”飞鸟捂住了自己的脸，有点咬牙切齿地继续说，“所以我才讨厌和你们这类人谈话啊。”
在罪使间的激烈竞争中屡战屡胜的家伙们基本都有这样的毛病，“自我主义”的光环简直就像是镶嵌在他们脑门上的金箍圈一样显眼夺目。
而这种思维模式在罗伊德的身上更是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以自己的想法为最优先，他才懒得做什么“互相体谅”或是“换位思考”之类的善解人意的事，对方要么选择服从……要么就去死。
“所以，你的回答是？”罗伊德面不改色。
“这还用说么？”飞鸟呵呵一笑，“你·给·老·娘·滚·犊·子·吧。”
待飞鸟的回答给出后，餐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凝固了起来。
“这样啊……那好吧。”罗伊德有些哀伤地叹了口气，“中国人有句古话，叫‘买卖不在仁义在’。既然你没有这个意向，那我也只能放弃合作了……”
“……”飞鸟默不作声地将双手插进自己的兜里，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虽说自己的手枪被沙赫娜娜砍成了废铁，但很可惜飞鸟也对此有所准备，她手里还有一柄象牙手枪，尽管由于素材的原因杀伤力有限，但是在这个距离下飞鸟随时都能依靠自己优秀的体能挟持罗伊德作为人质平安离开。
她一开始所警惕的沙赫娜娜被罗伊德安置在了楼下走廊的出口——她似乎和猫一样，成了罪使表达诚意的一种手段。
“既然如此，你来都来了……”
飞鸟握紧了打开象牙枪的保险。
这个套路她见过的，一方说“既然来都来了”，那下一句一般就是“那就别走了”，然后双方就该不约而同地掀桌为号开始乱斗。
“……那就吃完饭再走吧。”
“呃？”飞鸟身子一歪，“没了？”
“你还指望什么？”罗伊德一脸茫然。
“不，只是有点……嗯，算了，没什么。”飞鸟摆了摆手。她总不能把自己那番心思拉出来在对方面前溜溜吧。
“放心吧，飞鸟你可是我承认的人选。”罗伊德停下了装傻，他笑着继续说，“我还不至于后悔自己的选择……何况最关键的事是，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嗯？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飞鸟也知道罗伊德那边的情况，因此她才没有急着对这个强悍的对手作出对策。
罗伊德点了点头，“上一次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一年……现在如果不恶化，我的寿命大概还有三个月。”
“罪域开启有三天冷却，三个月除以三，大致还有三十次开启罪域的机会……你需要我给你提供名单么？反正你都快要死了，不然先帮我干掉那些比较碍眼的家伙吧？”
飞鸟心里一丁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她知道，眼前这个大限将至的家伙即使表面上再怎么示弱，但那骨子里也是极其暴虐的。
……更何况，她可不会在敌人面前做出“猫哭耗子”的勾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