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两个认识吗？”
孙小季不太清楚别人知不知道，但作为夹在中间的那个旁观者，她可是把赵息和吴跃间那微妙的表情变化看得明明白白。
“算认识吧，以前打过照面。”赵息含糊其辞。
“哎呀这么冷淡干嘛，我们之间以前可是‘掏心掏肺’的关系嘞！”吴跃倒是没表现出多大的不满，反倒是很让人火大地开起了玩笑，“啊不对，那样说好像也有点过分了，‘掏心掏肺’倒不至于，勉强算得上是‘两肋插刀’吧？”
“你说是吧？赵息。”吴跃笑着把话题抛给了赵息。
“……”赵息眉头紧锁，他对这种恶趣味的笑话没有任何想回应的念头。
“哝，看，他都默认了。”吴跃自说自话地圆起了场，随后便向零的方向走去，但走了几步后又转过头来冲二人吆喝，“我看你们两个好像也是认识的，距离正式开展还有一个多消失……趁现在多聊一会儿比较好哦？”
“啊，谢谢。”孙小季微微鞠躬。
“谢个屁。”赵息冷笑，“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何况还和那个疯女人混在一起，果然物以类聚。”
他可没兴趣在自己曾经的敌人面前摆出社交性的假笑，说完哈后他转过头来看着孙小季后，在这个昔日的队友面前，他一时语塞。
吴跃说什么趁着还没开战多聊几句比较好……
说得轻巧，自己和孙小季聊什么？
曾经的战友情谊？
……那是什么？罪使间喜欢说的冷笑话么？
赵息看起来像是那种因为曾经一同行动过一两天就对别人动感情的人么？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赵息现在就想向孙小季要回“李鸢”和“赵玖”，可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赵息就觉得不合道理。
“李鸢”和“赵玖”是按照正规的程序走的、应当归属孙小季的东西，赵息不可能因为“曾经拥有过”这种扯淡的理由重新拿过来。
抛开这些不谈，赵息还是觉得在这里遇到李鸢是个好事。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对于孙小季现在的使者配置可是知根知底的：也就是说，即便是他没有使者，在知道了对方使者各种能力的情况下，赵息可以有针对性地进行战斗。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他杀孙小季的难度会比其他人小很多。
更进一步去妄想一下的话：假如孙小季和赵息都成功晋级到决赛，那么对方就相当于帮助他干掉了接近一半的对手——也就是说赵息夺得神位的风险会减少一半以上。
想到这里，赵息觉得眼前这个有些怯弱的少女便越来越顺眼起来。
“……能到这里也不容易了。”他开口说，那自始至终保持着僵硬的表情也在此刻稍微柔软了一些，“好好加油。”
“呃？”原本做好了准备的孙小季在听完后却愣住了。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刚才是啥？
赵息他鼓励我了？等等……那个“赵息”居然鼓励了作为捡了他便宜的敌人的我？
这家伙不会是把自己脸整容成赵息冒名顶替过来的吧？
虽然孙小季和赵息的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也实在是算不上短，在她眼里的赵息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那个家伙在团队里一直在尽力保持着客观理智的态度去看待各种问题，尽管期间有些决定她不认可，但最终结果不予否认，正是那些理智却没有人情的决定还将整个团队引导向了好的方向。
以至于在和赵息组队的那段时间里，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因为“团队利益”而被毫不在乎地被牺牲掉。
因此怎么看，她都不认为“赵息”是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鼓励自己的角色。
“第一场比赛加油，别随便死了。”赵息以为她没听清，便重复了一遍。
体会到对话之难的赵息在这个时候突然理解了零的开场白，现在的他也有点想问孙小季有什么愿望了……
“啊，嗯，好的，我会加油的，嗯，绝对会的。”孙小季悻悻然地点了点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那你有什么遗言么？”赵息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孙小季被震住了。
什么鬼啊？有谁会在鼓励完别人后就让人交代遗言的？
开什么玩笑？！这是最新版本的挑衅吗？在她的印象里，赵息的情商可不低啊！没道理会突然间变得这么怪啊？！这个赵息果然是假的吧？！
如果让赵息知道现在孙小季的心理活动，那他肯定会苦笑连连，毕竟事实上，他的本性就是如此。
之前团队里的形象是他花了些心思演出来的，即便是赵息也不会想到那个形象会如此深入孙小季的心。
“是遗言嘛？死了之后说的那个？”孙小季心里波涛汹涌，但她还是想确定一下。
“你继承了我的那些使者，但也不能保证你在第一场对战里胜利吧？”赵息点了点头，“所以我认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事前留了遗言比较好……虽然留的对象没什么可能性把消息带给你家人就是了。”
啊，这个讲话风格和措辞，是赵息本人没错了。
“遗言吗？这个，我还年轻我还有点不想死啦……”放下心的孙小季露出了苦笑，“而且你都给我加油了不是吗？我，嗯……大概——啊，好吧，我自信一点——肯定会……赢？我肯定会赢！嗯！”
“一般情况下你这种台词都是那些临死前的角色会说的。”赵息扯扯嘴角，“比如‘这场战争结束我就回老家结婚’什么的……”
“别这样！我总不至于特意给自己插个反向FLAG吧？！”孙小季被那认真的吐槽样给逗乐了，“总之遗言之类的就太晦气了！我不留！”
眼前的赵息和其他人比起来至少算是“熟人”，而且暂时还不是“敌人”，所以孙小季和他谈起话来安心多了。
“好吧。”赵息点了点头，“毕竟有赵玖她们帮你呢，好好使唤她们的话，赢的几率也不会低。”
“啊……嗯，对。”听到那两个字后，孙小季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有他们帮忙的话，我肯定会赢呢！”
看着孙小季那勉强的笑容，赵息虽然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也没想故意去捅破。
不过在联想到之前和那个疯女人的对话后，出于好奇，他随口向孙小季问道，
“哦对了，假如你拿到了神位，你准备许什么愿？”
“诶？这么突然？”孙小季眨了眨眼。
“抱歉，不方便说么，那就算了。”赵息为自己的一时失言感到后悔。
现在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几秒前会因为“好奇”而管不住自己的嘴，难道真的是潜意识里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结果导致精神无意间变得松懈了么？
“没事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愿望。”孙小季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在短暂的思考结束后，她抬起了头，就那么安静地盯着赵息的眼睛。
很奇怪，赵息觉得这种眼神很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那是一种执着……却又不失平静的眼神。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讲的那个‘少女和幼鹿’的故事吗？”
“……”赵息无言地点了点头，他的记忆力还算不错。
“我的愿望就是救回那只鹿……可以的话再和她道个歉。”孙小季平静地说完，然后有点自嘲地说，“然后……然后就没喽，很无聊吧？”
“不，那也挺好的不是么。”赵息对她的自嘲摇了摇头。
虽然这个愿望在她的对手眼里是属于完完全全的“私欲”就是了，这种愿望对那个疯女人说出口的话……真不想想象啊。
“是吗？谢谢。”孙小季有些苦涩地笑了，随后她回问，“那你呢？”
“我？”
“对啊，我都说过我的了，公平起见你也该说说你的吧？”
“我……”赵息想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但一时间却想不到合适的可以用在这种情况下的说辞，在孙小季那期待的眼神下，他只能憋出了一个不像样的答案——
“我的话……和你差不多吧？”他咬着牙撒谎，“不如说到时候如果赢了的话，还能顺便帮你实现愿望？”
或许是因为赵息此刻的演技以往比起来过于拙劣，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在得到那种答案后，孙小季也没有选择追根究底，反倒是很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诶，说起来你不是死了么？怎么活过来的？”
“啊……那个就说来话长……”
“没事不还有一个多小时吗？长话短说！到那边坐下来讲吧！就当是我的‘遗愿’了行不？”
“好，好，你别拉我，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
大厅里聚集了前两战的选手，气氛上倒也算和睦。
至于最后一战的两位选手则不约而同地呆在了自己的房间，二人在战斗开始前决定安静地待着，好整理自己待会儿进行战斗的各种对策。
而“幸运儿”却不在她的房间里，也不在大厅内。
——她在神的身边。
“真是好笑啊，‘公平’竞赛。”坐在长椅上的飞鸟穿着一身漆黑的礼服，看上去简直像是要出席哪个上流社会晚宴的嘉宾一样。
“怎么了，公平最棒了不是么？”凝聚成人形的神明在长椅后站定，TA用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着飞鸟柔软的脸颊，“人类最喜欢了对吧，‘公平公正’之类的东西。”
“所以你是承认喽？”被神力压制着的飞鸟甚至没办法活动自己的一根手指，她只能默默忍受着那恶心的触感，靠着那张并不巧的嘴尝试着进攻，“‘公平’地让白球被抓出来。”
“是啊！”神明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你说这巧不巧！刚好就被你拿出来了！简直就是‘奇迹’呢！”
TA怎么可能让这么重要的“钥匙”和“容易”在第一轮被杀死。
动那么一点点小心思不是很正常的么？
“好好地和我一起看吧。”神明将这片空间撕裂，露出了下方那广袤无垠的白色大地，“接下来第一组，第二组，第三组的对战都会在这里进行！我的计划会顺利进行，而你……什么都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