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想要冷静的同凡交流，但似乎这场对话从一开始就没有让情绪缓和的可能。
就连他自己，都慢慢的情绪化，被自己情绪过于激烈的儿子感染，两人的气氛越来越糟糕。
或许他们自己都意识到，这样下去这次对话根本就只是为了让彼此更加的不悦而存在，但谁都找不到该一什么样的方式来使得局面扭转。
就像是日升日落一样不可逆，但他们或许也明白，这本应该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但他们谁都没有改变.
为了解决问题而存在的谈话，却越来越偏离它最初的意义。
“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让我改变主意，那好吧，那好吧，狄丽莎不用嫁给那个人了。”
似乎看上去要比刚才更加的苍老，他在几年前都还有所留存的青春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丝毫，只剩下垂老和无力，他仿佛已经是个步入暮年的老人。
只不过现在的他发丝还未染白罢了。
“真的？”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结果，让凡有些出乎意料，他心中的怒火在一瞬变成了喜悦和难以置信。
“真的，没有好好的去调查女儿将来的结婚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本身就是我的错，在知道之后如果我还因为争吵置气将她送给了他，那我还算个什么人呢。”
低垂着头，乔纳森没有了任何精神，他身上本该有的好的气质全都不见。
“父亲能够明白，真是太好了……”
抚摸着胸口，凡算是安心的吐出一口气，他顿时觉得这个早晨真是太棒了。
他有多久没有如此精神抖擞的呼吸新鲜的空气了？很久了。
“我会另外找一个真正合适的人，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会好好的找一个能够让狄丽莎幸福的人。”
靠在椅子上，乔纳森缓缓道，他的眼目中失去了光芒，露出了一直以来深藏的浑浊与疲倦。
不像是画像上，那个身姿挺拔，衣着完美毫无瑕疵，有一种属于理想中贵族的高贵气质，那双眼睛更是有着一道力量与智慧相融的光芒。
“等等………”
在又一瞬间而已，凡觉得，自己仿佛被扇了一个耳光。
如果刚才的自己感觉精神上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感，那现在现实给了他一耳光又将他打得浑浑噩噩，跌落到过去糟糕的感觉中。
似乎让自己如意只是错觉，是宿命安排好这样一个错觉，只是为了让自己感觉更加的难受而已。
看似问题得到了解决，但问题根本没有任何的解决，一切都未曾改变。
或许从他的角度来看，他做出了妥协，做出了改变。
但对我而言，什么都和昨天一样，根本就没有改变。
她还是要离开这里，她要去到外面的世界中去，会遇上太多令人作恶的垃圾。
根本无法想象，狄丽莎被人拥入怀中，只有皮肉上挂着笑容，一双眼睛昏暗无神，成了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毫无疑问，这样下去的话，狄丽莎一定会被毁的，就跟被摘下来的花一样，迅速的枯死。
“还要？为什么父亲你觉得还要给她找结婚对象呢？难道就让她住在这里不好吗？”
“………”
乔纳森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开了嘴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抬起的手又无力的放下。
“回答我啊，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还非要如此固执的这么早就将她给嫁出去呢？”
虽然狄丽莎的年龄已经可以合法的同其他人举行婚礼，但凡的意志已经忘却了那些不同于自己想法的文字。
“凡，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反对呢………”
乔纳森看着凡。
“因为我不相信外面的人，我不相信外面的人，我不相信他们…………”
呲着牙说出这句话，凡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扭曲。
“…………”
乔纳森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觉得他无法让凡同意，他觉得，没有任何的可能让这次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得到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他想了很多或许能够呛住凡的话，他或许能够轻易的反驳得凡说不出一个字，但那又有何意义？
他没办法真正的让凡改变他的想法，说不通的话，肯定会做些什么吧。
他感觉，他和两个孩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他不知道原因，只有那越来越远的感觉。
他似乎正在离开他们，他看见的他们身形都太小，就像小时候的他们一样。
那距离，还在延伸，没有停止更不会缩短。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坚持这件事吗？”
乔纳森眼中出现了悲伤，但凡并没有看得见那浑浊之后痛苦的情感。
“我不知道。”
凡忍耐住自己的情绪，他静静的等待着，想要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如此的坚持。
不过乔纳森并没有立刻的回答，他双手捧着脸，遮住了自己痛苦的表情，他好想要大哭一场。
他的泪水都汇集在眼角，一切的痛苦都涌上了心头。
好想去死，他真的好想安心的躺在棺材里，睡在她的身边。
太想要摆脱现在的一切，想要去死亡中拥抱安宁。
但他不能，还有这些孩子在，他就不能够放弃，哪怕自己再怎么思念，哪怕生活再怎么难过，哪怕痛苦如此之多，他必须要挺住。
松开了手，才让房间昏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比刚才看上去还有更加的苍老无力。
“因为我啊，因为父亲我啊………”
看着空气中一瞬间浮现的虚影，他在这一瞬失神，但情绪却更加的激化。
“我没有保护你们的力量，父亲我，太弱小了……………”
他不愿意说出口，他不愿意去承认。
但这就是现实，他太弱小了。
这个世界如此之广阔，人是如此之渺小。
一座城市又如何，城市之上还有更庞大的国家，而这些小国之上还有更庞大的国家.
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只求强大,他有自己必须要守护的.
弗伦斯坦因家族必须要强大起来，他必须要强大起来.
但一切，就仿佛是一场梦一样,他现在又回到了意识到自己弱小的那一刻.
结果一切都无能为力,到头来仍旧是向现实屈服妥协.
明明都如此的奴隶,却有一种什么都没有得到的失落感.
但与之相比他无法保证他所守护的两个孩子的幸福与安全,这个事实让他那点失落感在存在后的一瞬便泯灭在心中.
越是想要改变,却越是无法改变.
空气不再有任何的喧闹,只有寂静在二人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