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被自己毁掉的茅草屋，夏忆像是坐着的蒲团烫屁股一样，蹭地一下窜起来，可怜巴巴地垂着脑袋，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几根手指跟拧毛巾似的拧来拧去。
“师……师父，我不是故意要弄坏这枚玉简的。”夏忆又心虚地望了一眼头顶晃眼的大太阳，继续补充道：“也，也不是故意把师父修的小屋子弄坏的。”
“寻灵玉简破碎……自从苏师伯之后，小忆还是头一个有如此天赋的弟子吧。”徐槿青怔怔地望着夏忆空空如也的小手，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
柳商陆也怔怔地望着夏忆，眼中时而怀念，时而愧疚，复杂的情绪轮番在柳商陆眼中转了好几圈儿后，最终归于平静，“无碍，此事怨不得你。”
夏忆呆呆地望着盘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师父，莫名觉得她手里那根玉简破碎时，师父浑身的气场似乎变了，好像从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下子变得正经了许多。
难道是因为自己搞坏的这根玉简十分贵重，她师父心疼了？
“小忆的天赋很厉害呢。”徐槿青觉察到夏忆的不安，主动走到她身边，将不知所措的小丫头搂紧自己怀里，轻声赞叹道。
“天生凤骨，混沌灵体……跟这等根骨资质比起来，火系天灵根反倒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存在了。”柳商陆轻叹一声，他也没想过素来时运不济的自己，心血来潮在云叶界这么溜达一趟，竟能捡回两个如此不得了的弟子。
一个尚未引气入体，便以露出参悟生之道的天资。
一个……便是放在上界，也绝对是各大宗门世家争相笼络的存在。
如此天才，若是跟着他做一个医修……
“夏忆，我明心谷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你若可愿转投其他师门？”柳商陆难得地收起自己那副游戏人间的态度，神色严肃地问道。
柳商陆本就生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这般端起架子，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只是他忽然如此正经，令原本就以为自己做错事情的夏忆越发不安。
“师父！我把这间屋子修好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离开呀。”夏忆可怜巴巴地望着柳商陆，一双乌溜溜的桃花眼水雾氤氲，就连一旁的徐槿青瞧着都觉得有些心疼。
但是她其实明白柳商陆如此说的顾虑，“小忆，师叔他并非是为了罚你。只是以你的天资，若只是做一名医修的话，实在大材小用了些。”
徐槿青话说得委婉，实际上夏忆看似根骨极佳，却唯独不适合成为医修。
天生凤骨，乃是旁的修士梦寐以求的根骨资质，拥有这种资质的修士，无论是修剑还是修术法或符咒，都能轻而易举习得获得寻常人望尘莫及的成就。
可唯独学医，火灵根的修士虽刚入门时候，可凭着体内的灵力在丹道上更占优势，可随着实力逐渐加强，高阶的修士自然可以通过无数渠道收服强大的丹火为自己所用。
可炼丹却并非只需丹火这一道工序，比之木系灵力对药材的掌握；水系灵力对各类能量的包容，爆裂难以驯服的火灵力更适合主杀伐，而非疗伤救人。
云叶界的修士，莫说化神，单是能够破丹成元婴的修士已经可以成为宗门长老，受众人敬仰了。故而丹鼎阁很欢迎火灵根修士。
可她知道，夏忆不一样，抛去根骨不谈，但是混沌灵体便足以奠定这孩子将来势必要渡劫飞升。渡劫之后，火灵根对于医修而言却是与鸡肋无异了。
医修所擅长的生之道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火灵根的修士能领悟到的。
“可是我就是很想当医修呀。”夏忆垂着眼，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自云州武道大会之后，她已经鲜少在做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了，但冥冥之中，小姑娘总觉得那个噩梦还没有结束。
梦里那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情形还是会出现。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时候，能救人，总比做个杀人的要强些。
柳商陆和徐槿青相顾无言，眼前这个格外倔强的小姑娘莫名让他们想起那位尘封在记忆中的故人。
明心谷曾经也有这么一个明明天资过人，却不喜与人相争，一门心思都放在悬壶济世上的天才。
只可惜这样一个人，最后却没落得好下场……
“非要当医修不可？”柳商陆叹气道：“你要知道，凭你的天赋，无论是做剑修，还是修术法，未来的成就都远胜过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医修。而且你要走医修这条路子，未必比你小师姐容易。”
“那我可以再努力一点点的。”夏忆奶声奶气，但又格外坚定地说道：“为什么做了医修就只能学习医修的东西呢。即便我是明心谷的弟子，一样可以习剑，练术法，来保护小师姐，大师姐还有师傅的呀。”
对修真界的残酷尚未形成认知的小姑娘，天真地望着满脸担忧的两人。
“对于修士而言，有师门传承指导，跟你一个人胡乱摸索是不一样的。”柳商陆有些头疼，他忽然有些后悔那么早放夏烨离开了，这个哥哥还真是不负责任，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就给自己妹妹选个师门，丢进来之后就不管了呢？
这，让他跟一个奶娃娃将道理，根本就讲不通嘛。
“可是不一定人人都需要师门引导啊。”夏忆言之凿凿地说道：“每个宗门再怎么厉害，也一定有开山祖师的吧，就像师父可能有师父，师父的师父一样有师父，可是在往上呢，往上一直追溯，总有人得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独立摸索呀。
既然师父和大师姐都说我练剑是天才，那我也一定可以摸索出自己的道才是。为什么一定要拜入其他宗门学人家的东西呢。”
柳商陆被夏忆这么一绕，忽然觉得这孩子话说得也不无道理，他师父好像确实是个散修，也没见再往上有什么师门传承，甚至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可既有前人为你探明道路，又为何非得自己在摸索一遍呢？”默默听着众人对话的苏叶，忽然出声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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