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考虑一个非常严肃并且严重的问题。
状况窘迫到无法扯出生硬的笑容。
因此我面无表情，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板着脸。
大火在燃烧。
黑色的烟雾正以不断扩散的趋势向上空蔓延。
火势饶得很旺。
那刺目的火光让我无法看起眼前的事物。
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动弹不得。
我难过得咳嗽了几声，烟雾实在是太呛人了。
以至于眼角中挤出了几滴眼泪出来。
走投无路，被逼入死角。
于是我只能放弃的呆呆躺在原地思考。
W镜是我的父母赐予的名字。
但是现在，和XX相遇后的我被赋予了另外一个名字。
她总是称呼我为E楠。
我知道曾经叫做E楠的人已经死掉了。
是被XX杀死的。
我在她的家里发现了尸体。
然后问她了。
她的回答十分轻描淡写。
[因为E楠想要逃走，所以就杀掉了。]
好像是在进行再平常不过的日常谈话。
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给予任何答复。
只是轻轻的低头瞄了一眼几乎不成形的E楠的尸体。
彻底腐烂掉了，上面爬满了让人反胃的白色蛆虫。
噫呀，还正在蠕动中呢。
人死之后原来是这么一副德行啊。
我看得触目惊心。
这过于凄惨的景象至今还深深烙印在记忆之中，怎么也无法消除。
我借此警示自己，平常尽量不要去惹XX不高兴，免得日后也变成如此难以言喻的下场。
[呐…….XX同学。]
心怀恐惧，却意外的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
[可以让我成为E楠吗？]
我一定是哪里不对劲。
瞬间再度意识到了十分严峻的问题。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被别人监禁起来就会感到愉悦的变态桑。
但…….如果对方是XX的话，也未尝不可。
真实想法。
可以打包票保证其中的心情没有一丝虚假。
我认为这就是所谓的恋爱。
尽管和自己幻想过无数次或者是在恋爱小说里看到的场景有着令人震惊的差异。
暧昧不清，内容古怪，而且还是在一具生满蛆虫的尸体旁说出的我十六年人生中第一次的告白。
告白对象是我同一所学校的同级女生。
就算是现在回忆起来，也是苦笑不得。
我真的是哪里不对劲吧……..
探索着过往的记忆，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白光，我穿梭在单调而又乏味的记录着曾经的海洋。
像是一块可以不断拉长的橡胶，记忆延伸到更久远的地方。
不断后退、不断寻找，最终在初次与她相遇之处停止。
XX一直巧妙的混在人群之中。
和女生结伴，围成一个小小的集体，谈论着无趣而又庸俗的话题，假装开心的笑个不停。
啊啊，真是无聊啊。
我能听到，来自XX内心深处真实的声音。
总是感叹着任何事物皆是如此无趣又滑稽的毫无感情的灰色怪物。
灰色怪物不具有任何人类拥有的情感，正因为是灰色，正因为是虚无。
夹在黑与白之间，这是比起其中任何一方都要糟糕许多的颜色。
怪物栖身在XX的体内。
平常并不会将本体展露出来。
它总是躲藏着。
我日复一日的观察着XX，同时也观察着怪物的一举一动。
不知不觉，从开始的好奇，变得沉陷其中了。
如果不过在体育课的时候，XX主动来和我搭话。这一辈子我估计都不会有那个勇气去和她交谈的吧。
毕竟这种偷窥狂似的行为，无论是从道德观还是我自己的人生观来说，都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你总是在盯着我看啊。]
这是XX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毫不留情的一针见血。
窘迫、羞耻、愧疚难堪、甚至还有一点高兴。
一齐浮现在心头的是各种各样宛若大杂烩的情感。
受到夏季毒辣阳光的影响，体温不断升高，最终依靠脸红的方式来驱散热量。
[啊，脸好红。]
却被十分坏心眼的说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进一步的借此羞辱起来。
[莫非是因为整天偷窥我然后找到快感了吗，身为女高中生还真是变态啊。]
说罢，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嗤笑起来。
我依旧是闷声不吭。
心脏跳动的速度却是突破了正常的范畴。
几乎要从胸膛中跃出的奋力运动。
被当面指责了，被叫成变态了。
真是羞耻得几乎要流出鼻血。
但让我恨不得一头撞在树干上原地死去的兴奋迟迟不能消失。
XX也是看出了这一点。
她歪着头，舔了舔嘴角。
[呐，我到底是哪里值得变态小姐您这么一丝不漏的注视呢。]
[不………我。]
无法忍受XX的嘲讽，我发出了细微的几乎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听清的音量回答。
[我不是有意要这样……….]
[诶？那这么说、一直以来都是无意的视线、是因为我太过自我的弄错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啦。]
真是的，再这么下去就纠缠不清啦。
我在内心发出接近绝望的呐喊。
[是因为XX同学很……..很可爱我才………]
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完后更是懊悔不已的咆哮起来。
处于极度混乱之下，我发出接近啜泣的声音捂住脸蹲了下来。
放弃了。
彻底放弃了。
这下完全会被当成变态的吧。
我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
被不认识的人一直偷窥着，想要当面指出的时候还被说是因为很可爱才一直盯着你看…….这种破天荒的胡言乱语。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啊！！
后悔得惨叫起来。
过于羞耻眼泪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
我进入忘我的状态自暴自弃。
直到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了XX无奈的叹气。
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我脊背。
[抱歉啦，我玩得有些过火了，不应该这么说你的。]
唔………
为什么是你反过头来道歉啦。
我悄悄张开捂住脸的手，透过手指与手指之间的缝隙，想要看看此时的XX究竟是什么表情。
然而，视野回复的刹那，看到的是XX那正不断放大的面孔。
靠得好近！！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危险！！
于是我又是受到惊吓的重心不稳。
狠狠的栽倒在地上。
臀部和腰部首当其冲，受到了巨大的撞击。
[好疼……..]
[喂喂，没事吧？]
[姑且……]
[总而言之，快点起来吧。]
似乎又一次听到了XX的叹息。
她握住我的手，把我从操场上拉了起来。
[真是的，不要总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啊。弄得我好像坏人一样。]
[不、不是！！]
[啊啊，真是麻烦的变态小姐呢。]
她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栗色的齐肩发，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
当她轻轻拨弄的时候，总是会发出一股好闻的洗发水的气息。
………好香。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虚无飘渺。
如果不抓住的话，就会永远消失到我触及不到的彼方。
出现在那一瞬间的想法，让我下意识的叫住了本要离去的XX。
将所有的勇气耗尽，自己都觉得毫无道理并且厚颜无耻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那个………！！我是三班的W镜…….请、请多指教！]
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气喘吁吁地将平常很轻松就能说出的话语完整表达出来。不安和紧张而变得结结巴巴，就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简直就像是恋爱中呢。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首先浮现而出的词语便是如此。
恋爱。
恋爱、恋爱、恋爱。
我反复琢磨这两个字所蕴含的意思。
然而，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XX便以轻松的语气给予回答。
[嗯，请多指教唷。]
啊啊。
我大概是永远也不会忘记了。
*
恋爱可真是美好啊。
感觉现在的自己就算是做梦也能够笑的醒过来。
梦境中充斥着的总是粉红色的甜蜜泡泡。
有着XX的气息。
但每次在一觉醒来，看到的是潮湿而黑暗的地下室的天花板，总是不免有些失望。
被XX当成E楠囚禁起来的第一天。
是在忐忑的心情中度过的。
和XX在学校操场上的初次对话以来，我便总是在一面偷窥着、一面厚脸皮的跑到她的班级去找她。
中午也主动邀请XX同桌。
我不知道XX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我的。
很奇怪，明明我可以看到在她和其他人交谈时心中的灰色怪物的活动。但是当交谈对象变成自己之时，灰色怪物却消失了。
我无法窥探到XX内心深处对于我的想法。
对于这点，一直以来都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像是被迫蒙着眼睛，捆绑住双手，孤身一人行走在深不见底的黑暗迷宫。
我知道这就是XX的心。
无论怎么走，都是没有办法完全攻略并找到终点的吧。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悲伤呢。
[在想什么呢，E楠酱。]
远离的思绪被XX格外柔和的声音带回到现实。
她正托着下巴，静静注视着我。
灰色瞳孔中倒映着的是我的身影。
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
却让我不由得觉得XX眼中的是除我以外的另一个人。
她并没有在注视着我。
[不……没什么。]
微微低下头，将此时的表情隐藏在过长的刘海之下。
在学校里的时候，也是这样。
虽然待在同一处，XX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将视线投向远方。
注视着的，从来不是名为W镜的人。
尽管和XX交往得越来越频繁，周末也常常会收到她的邀请出去打发时间。
挽着我的手走在公路上欢快笑着的她，是那样的不真实。
我喜欢的绝对不是这样的她。
清楚的意识到这点之后，我如此请求了。
[请让我了解你吧。]
XX同意了。
于是她把我带到了自己的居所。
那是一件老旧的公寓，周围是僻静的街道，荒草丛生，几乎长到与成年人膝盖齐高的地步。和城市中心的繁华大不相同。
XX的公寓收拾的十分整洁。
整洁到怪异。
就像是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居住似的。没有人类生存活动的迹象。
XX把她珍视的收藏品展示在我的眼前。
那是数十张印出的相片。
被贴在了她卧室的墙壁上。
在看到的瞬间，肉眼感到一阵麻痹的刺痛。
那是一副又一副用鲜血渲染着的画面。
深深的恶意让我忍不住胃部开始痉挛，想要呕吐的欲望无法抑制。
知道这十分不礼貌，但还是忍无可忍的干呕起来。
XX将杀人的行为成为艺术。
而对于她来说，至高无上的乐趣不是杀人的瞬间，而是在计划、考虑如何去实施完美法犯罪的过程。
而擅自结束掉他人的生命，也就变得不是那么受到道德的争议。
[对于我来说，这可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唷。]
她确实是这么说过。
[比如说W镜在感觉无聊的时候，应该会想着去找一下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吧，像是电动之类的。]
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
实际上却是十分荒谬。
[对于我来说，犯罪就是类似于打电动一样的娱乐啊，说的简单易懂一些呢、就是杀人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在玩耍了。啊，不过我更喜欢称之为艺术就对啦。]
是吗，是这样吗。
在感到恶心之后，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接受了XX是这种杀人成性的鬼畜设定。
果然，我也是哪里不对劲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了吧。
如此安慰自己。
毕竟我的恋爱，就是这样不合理又毫无根据的破天荒啊。
所以就算是再荒谬一点，也未尝不可吧。
可惜只是在单纯的放纵而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