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这样做么？”
乐舞天看着春身边的郁江。
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不过十岁而已，但却已经只能以灵体的方式存在于世界上。
要说不同情她是不可能的。
但是同情不代表自己会跨过那条线。
阴阳相隔，本就是天堑。
不是不可逾越，但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
春的要求也很简单，不过她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轻则体弱多病，重则命丧黄泉。
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改变的领域了，无论实力有多强，也只不过是将时间变长一些而已。
日本阴阳道中的式神一式，也不过是偷天换日之法，若像自己一般以异兽作为承载或者以死物进行赋灵倒也还好，但若是以鬼物或者生灵作为承载，向来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不敢让它在身边长存。
长存者必克己。
就如同道法中的伺鬼师，因其道术不合符阴阳轮回，被贬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而且其饲养的鬼物极易反噬，就算战战兢兢过得几十年，也会因阳寿不足而丧命。
“我能让她安稳地转世投胎，重新来过。这样对你对她都是最有利的。”
不必忌讳那孩子还在听着。
虽然有些害怕地缩在春身后，但也没有否定这些。
因为她想必也很清楚这一点，与其这样存在还不如重新来过。
下一次希望她能拥有更加快乐的人生。
“纱织酱你也明白不是吗？阴阳相隔难以逾越的道理。”
面前小小的人儿轻轻嗯了一声。
“我的确很清楚后果，但如果春坚持的话，我不会阻止她。”
把决定权交给了春。
既然清楚后果还是不打算阻止。
若换成几年前的纱织酱，可不会是这副模样。
“那么，春，还是坚持你的决定吗？”
我的这个刚刚踏入驱魔师的世界不久的徒弟，让我看看你为什么能够把纱织酱变成现在这种.....更加可爱的模样吧。
......
“我坚持。”
看着郁江听了乐舞天那番话之后害怕的样子，春做出了选择。
虽然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至少现在，郁江能够在春身边安全地以现在的形态继续存在下去。
轻轻握住春的手，就像以前那样。
“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一起承担后果的。”
“嗯。”
手反而被她握住了，稍大一些的温软的手掌反过来带着些许力道捏着自己的手。
“郁江还这么小，我不想再让她去经历一些她不愿意的事情了。”
另外一只手抚摸着郁江小小的脑袋，是上次那种会让人感觉很舒服的手法。
可以帮人驱逐害怕的情感。
春说这是她妈妈在她小时候用来安抚她的办法。
“我明白了。”
虽然之前乐舞天一直想要阻拦，但现在她的脸上似乎有些不明意义的笑容。
“杏儿，以前我给你的那些玉还在吗？”
一直坐在一旁的杏儿应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作为乐舞天的式神连这种能力都继承了么，身上就像一个异次元空间一样。
打开之后。
里面是大大小小的，已经雕琢成各种形状的玉器首饰。
“玉，常人只认为能替持有者驱邪挡灾，但是在道术中，它还有另外一个功能。”
乐舞天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平安扣样式的玉器。
“玉者，养魂也。”
“能温养依附其中的魂魄灵体，这才是玉最令人看重的一点，但并不是所有玉都有这种功效。”
“这盒中的玉都是我从师门拿出的，若是论功效，比外界流传的那些次品要好上千万倍。”
另一只手两只手指夹着符纸。
“郁江，把眼睛闭上，可能会有一些异感，不过很快就没事了。”
郁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而乐舞天手中的符纸在她闭上眼睛的一刻开始自燃。
符纸燃烧所形成的青烟在郁江的身边化成一圈很淡的环形。
“魂归。”
猛地将符纸抛向空中。
让它在空气里燃烧殆尽。
环形陡然收缩，迅速地像是要套在郁江身上一样。
但是在接触到她身上之前，她的身体就已经凭空消失了。
一瞬间而已，连我都没看清。
“好了。”
乐舞天将手中的平安扣圈上一根黑色的绳线，递给春。
“郁江就在这块玉中，平日里你戴在脖子上就行。”
然后把盒子重新交给杏儿让她放好。
“虽然说是养魂，但是这样也不可能让她永远存在，灵体在没有人加护的情况下终究会消散，在这之后就要靠你自己去保护她了。”
“还有后果一事，如果真到了不得不为之的时候，就算你全力阻止我我也会强行送她去转世。”
乐舞天这人，出乎意料地看重春也说不定。
“谢谢师傅。”
“谢....谢谢，舞，舞天姐姐....”
连郁江也从玉里面飘出来跟着春一起道谢。
怯生生地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倒是乐舞天一改刚刚严肃的模样，又变回了平时那个令人残念的样子。
“要说谢礼的话我可是只收纱织酱喔。”
说着令人残念的话。
*
“叩叩叩。”
不轻不重而且非常有节奏的敲门声，换来的是门里面的一声答应。
“来了。”
随后打开了门。
“请问你是？”
敲门的是一位从未见过的年轻的女孩，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天蓝色的长发精心修剪成姬发式，脸上带着非常礼貌的笑容，虽然身穿的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便服，但也有一种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小姐一般的气场。
“伯母您好，我是佐希同学的同班，椎名深雪。”
“春的同学？欢迎欢迎。”
“请问佐希同学在家吗？”
连说话的用词都非常礼貌。
“真是不好意思，春这孩子昨天就搬去打工的宿舍了，找她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进来坐一会儿我去通知她。”
这位女孩并没有想到春居然会不在家。
脸上划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就被隐藏起来，重新恢复之前的神情。
“不，进去坐就不用了，但是还希望伯母能帮我转告春一声，就说关于作业有些地方我还不是很懂，如果她有时间的话我会在这个周末再次登门拜访。”
“没关系没关系，春有你这样这么有教养的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承蒙赞扬，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伯母再见。”
别过了春的母亲之后，她走到街道的拐角处，停住了步伐。
脸上有些疑惑，眉头深深地皱起了。
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事。
一会儿之后却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脸上变得丝毫没有表情，重新朝着前方走去。
*
“我妈刚刚来电话说有同学来找过我。”
春拿着她的手机一屁股坐到我床上。
“中午来的，但是因为不清楚我的打工时间表所以才选择晚上通知我。”
“找你什么事让你这么诧异？”
“说是关于作业的事情，还说周末等我在家再来。”
如果仅仅只是这种事情的话春的表情应该不会这样吧。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又换成了仰姿躺在床上，橘色的头发散乱地压在脑袋下面。
“应该说每个字都很奇怪才对。”
“首先，来找我的是班上我没有丝毫交际的椎名深雪，虽然说几乎所有人我都没什么交际就是了。”
“然后，既然没有丝毫交际那么会突然来找我就很奇怪了，并且她的成绩我没记错的话一直是学校头名，没道理会找我一个中之上的人讨论作业吧。”
“还有，居然说会再来一次，这不就更奇怪了么，有什么事能让她非要找我呢。”
我大概是明白了，春口中的椎名深雪这个人，大概是有什么不能让春父母知道的原因才会避开她的父母直接找春，而且让她来找春的这件事对她肯定也很重要。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呢？
“椎名深雪....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大小姐吧，言谈举止都非常有气质的那种，成绩也好，善于交际，朋友很多，连许多老师都对她印象非常好，而且，好像是学生会会长来着。”
“总之就是和我完全相反的那种人。”
莫名地我嗅到了一丝生气的味道。
但是这种人为什么会来找春呢？
“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我的第一感觉还是猜测是因为春这种体质的原因。
“奇怪的地方......我想想。”
一会儿，春赌气一样猛地揉了两下脸颊。
“没有。”
“平时完全不打交道所以我根本就不会太注意她。”
....这样的话不就等于什么都没说么。
“等等！”
“有一点，不知道算不算。”
“什么？”
“你知道我看的到那些东西吧，无论大小强弱，全都看得到。”
“....嗯。”
“就算是在学校里教室里，这些东西也很多，几乎除了我以外每个人身边都会有几只飘过来飘过去。”
这很正常，那种无害无行动意识和神志的灵体这个世界里面多了去了，换句话说就算这里没有人它们还是会继续飘荡。
“但是她身边很干净。”
“干净....？”
“就跟你和乐舞天一样，身边完全不存在这种东西，一只都没有，而且那些东西似乎有些畏惧一样，从来没有主动靠近过她。”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
看似很普通，但这可是一种能非常有效判断对方是否和我们这些驱魔师有联系的标准之一，就算是护身符一类也好，总而言之，椎名深雪来找她肯定就是有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了。
“我陪你去吧，她很有可能也是驱魔师。”
“....可是她看起来不像。”
“这种东西哪是像不像能判断的，我要是不是以那种方式那种场合登场你肯定也不会认为我是驱魔师吧。”
惹来了春的一阵讪笑。
究竟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总得等见面之后才能判断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