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就是那位‘神秘客’么？”
拨开纷杂的人群，我端步走到了那位披着灰褐色斗篷、以兜帽半遮着脸的神秘客近前，小声探问道。
“神秘客”一手掀起兜帽，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也因此得以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出乎我意料的，对方居然是个女人。
“神秘客”看起来是位越近四十岁的妇人，留着一头蜷曲的黑发、画着粗陋的烟熏妆，用以遮盖她深重的眼圈。她左手举着一支在末世里罕见的烟枪，手腕处纹着一个红色的兽首纹身，右手臂弯里则赫然盘踞着一只肉白色的蜥蜴，个头不算大、只有人的小臂长短，眼睛确实如多数原兽一般，呈现着异样的亮红色。
居然还有比给养者更加小只的原兽嘛…………
我仔细察看了一眼，又感觉这蜥蜴眼睛，好似有些微妙——印象里原兽的眼睛都是泛着荧光红的、犹如灯泡一般，但这只蜥蜴的眼睛，与其说是灯泡……更像是硬嵌在眼窝里面的红色宝石，因为反射了赌斗场上的光线，才显得星星亮亮。
我越发地觉得，这只蜥蜴似乎也只不过是只普通的变种蜥蜴罢了，压根也不是什么原兽。
故弄玄虚，这个兽主教的人看来也不大靠谱啊。
“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女人吐了一口烟气，懒懒问道。看来她已经默认了自己“神秘客”的身份。
“我们是信众，想请您指点一下迷津，让我们能去到神圣的殿堂参拜兽主。”我说道。
“想去‘圣殿’么……那你们可得向我展示，你们入教的诚意才行。”女人哼笑一声道，伸出拈着一张卡片的右手。
我还以为能要什么投名状…………居然是要钱啊。
--------------------------------------------------
入会费用是一人一百点，还不算特别离谱。想来如果门槛价开得太高，也就没法广泛吸纳信众了不是嘛。
可惜我们这趟调查任务，就算成功了最多也就挣个500点，这还没出门呢，五个人就被讹了500点，还不说接下来出行所需的一堆花销，这妥妥是在赔本做任务了好吧。
罢了，此事毕竟是关乎我的身份来历、乃至于堡垒上下社会安定的大事情，也就不计较什么收入方面的盈亏了……
“钱您也收下了，是不是……可以为我们指一下路了呢？”我看着女人收好卡片，笑问道。
“‘汇聚地下之河，方见万兽神殿’。”女子以一副吟唱祷词般的腔调，一字一顿地念诵道。
“…………我明白了。”我扬唇一笑，“感谢指路。”
--------------------------------------------------
“诶————雪降，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地下之河？废墟的地下……哪来的河呀？”
我们一行五人离开了赌斗场后，一头雾水的洛澜追上前来，按捺不住地冲我询问道。
“所谓‘地下之河’，”我笑着解释道，“说的应该就是废墟都市的——下水道。”
“下……下水道？？”洛澜惊道。
“不过，确实也只有下水道能够被称得上‘地下之河’了。”周小栀拍手恍悟道，“废墟被荒弃了十年，都市地下的下水道系统应该已经完全干涸了，是人也可以在其内通行无碍的管网系统。至于下水道汇聚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笑着说道，“那个地方，沐汐给我的地图上是有标记的，我有印象曾经看见过它。”
我顺手掏出衣兜里的废墟地图，展示给周围的众人，手指在地图上游移片刻，便停在了某个位置上。
大家凑着脑袋，循着我的手指望去——上面赫然标记着：污水处理厂（地下）。
“它就在离上次我们联合行动的那个球场不远的东北方位，而且是一处地下设施。”我进一步讲解道，“我在见到神秘客之前就一直在想，倘若这些兽主教教众真的能够在废墟里长久居住，他们的食物和水，多半不是从哨塔偷运过去的——且不说穿越荒原运输大量物资的难度，这么多的食物和水若被持续运出哨塔，哨塔和都城军方绝无可能注意不到。从这一点来讲，这些教众多半是在废墟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那么他们首当其冲需要的资源，就是水源。”
“废墟都市里是没有湖泊的，我看到过仅有的一些河流也因常年暴露在这漫天沙尘中，早已干涸殆尽。但地表以下的水源，没有受到烈日暴晒、黄沙侵袭，还是有可能被保存下来的。这处污水处理厂，本身的职能应该是收集整个都市的污水、将之过滤净化，转化成洁净的水流之后，再排放进都市的河道。在大异变之后，都市的机能瘫痪，这座地下设施多半也停止了运转，但是大量被净化过滤后的水源，很可能依旧被储存在这个地方。只要有水和土壤，就不难养活作物，所以兽主教若是以这个污水处理厂为据点，是说得通的。”
既然已经摸清了兽主教的所在，我们便去了趟公会，各自打点了一下这趟任务的行装。
完毕之后，整装待发的周小栀、洛澜、乔克力、郝炎龙以及我一行五人，便各自骑上机车，结队出发、离开哨塔。
在郝炎龙的盛情邀请下，周小栀便坐上了他的座驾后座；我跟洛澜同乘一辆从公会租来的机车，乔克力则索性开来了自家的“铁浮屠”，车头一根根钢刺拉风至极，回头率拉满。
这么一支由清一色的新手猎人组成的猎团，就此迎着荒原的风，踏上了旅程。
--------------------------------------------------
三辆机车穿越无垠的荒原，抵达都市圈的时候，已是时近傍晚。
“晚上我们在哪里休息啊？”乔克力一脸疲惫地问道，“骑了一白天的车，好想找个松软的地方美美地躺一晚啊……”
“我有个主意————我们就到污水处理厂附近去过夜。”我提案道，“既然兽主教在那里设立了定居点，想来那一带的原兽一定很稀少，不会有很多的凶兽出没，相对是安全的。我们在那里扎营，一方面可以借着守夜，有一整晚的时间近距离观察兽主教的动向；即使我们不慎被兽主教的人发现了，我们也可以顺势表面自己想要入教的立场，不管发生哪种情况，我们都不吃亏。”
“说得有道理——我们就去兽主教的家门口安营扎寨吧。”郝炎龙咧嘴一笑，加大了油门，向着污水处理厂的方向驱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