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日中午十二点。
对于东县居民而言，这是注定不同寻常的一天。
响彻天空的枪声，如同雨点般倾泻，洒下猩红的血雨。街道上尸骸遍地，血流成河，这根本不是战斗，只是一面倒的虐杀罢了。
十七八岁的少女站在街道中央，左手拿着手枪。
射击，射击，射击，在射击，血滴飞溅，毫无仁慈，而至始至终她的脸上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事不关己。
街道上所有的门窗全部关闭，从外面看上去黑漆漆的，但是事实上却有无数道眼睛默默地观察街道上发生的一切。这个夏日所有人能够感到彻骨的冰寒。
侩子手。
这个名词落入所有目击者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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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骷髅帮的一具尸体上缴获一部手机，翻找通话记录，然后拨打一个号码。
“喂，谁她妈这个时候打电话，不知道我正忙着！玛德，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兔崽子，我才输了这么多。”电话里面传出男人的骂声以及“哗啦哗啦”的响声，这个响声听起来很熟悉，应该是搓麻将的声音。
“喂，是骷髅老大吗？”
“你是谁？”对方的声音立刻恢复了冷静：“我现在没空泡马子，叫阿四过来接电话。”
“抱歉，他可能再也接不了电话了。”
“……”
“您的手下不太规矩，被我做掉了。大概就是这样。需要我给你发照片吗？恩，这个手机像素挺好的，您稍等一下。”我说完挂断电话，随后就地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发送过去。
不一会有电话打过来。
“你是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恩，早上的时候您有两个手下想对我做一些不尊重的事，然后被我杀死，之后，恩，就是刚才您的手下好像来找我报仇了，黑帮嘛！大家都讲兄弟义气，我能够理解，不过要我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就死了。不过骷髅老大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您的手下瞒着您私自做了决定。”
“……”电话挂断。
这时，叶流冰从楼道里面走出来，如果忽视她背上扛着的大杀器，确实是个美少女。
“谈得怎么样？”
“谈崩了，好像黑帮都不太讲理，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根本不是我的错，唉，黑社会行事总是这么冲动。”
“本来就谈不起来吧，毕竟我们杀了他们这么多人，要是放着不管的话，对方怎么约束自己的手下啊！”
“所以说啊，既然谈不拢也没有办法了。”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那就灭了他们。”
“你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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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消瘦得如同骷髅一般的男子坐在沙发上，指着身边的手下，唾沫横飞：“你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十多个大男人被两个小姑娘全部杀光，连个报信的都没有！你们知道我们骷髅帮以后在道上怎么混？今天跟我一起打麻将的几个老大都在看我笑话，我骷髅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手下们低着头，如同犯错的孩子一样。
“这不能怪我们，对方手上有枪。”事实上中国对于枪械的管制十分严格，骷髅帮以前就是一个小帮派，掌握的枪支很有限，只有骨干成员才会配有枪支。
“玛德，你还有理了，是谁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出去闹事！要不是她们通知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老大，难道就这样算了！”有一个手下激动地问道。
“怎么可能？放心吧！我肯定会让她们血债血偿。”骷髅老大安抚道。
“今天晚上，吩咐所有人带好家伙，我就不信那两个小丫头片子能弄出多大的风浪。”
话音未落，伴随着刺耳的轰鸣声，一辆汽车撞碎了别墅的大门，门板被巨大的冲击力掀了出去，差点把骷髅老大砸死。
随之而来的是毫无预兆倾泻的弹幕，来不及反应的几个人瞬间被射成马蜂窝。骷髅老大在手下的簇拥下退回二楼，还有两个人躲在沙发后面反击，不过他们已经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二楼。
“老公，发生什么事了？”美貌的女人领着小男孩迎上来。
“你们不要问那么多了，你带着孩子先走。”骷髅老大用不容置疑却十分温和的语气看着自己的家人，然后命令他们。
“老公……”
“爸爸，你会回来吗？”小男孩用稚嫩的口吻询问。
骷髅老大大笑地摸着儿子的脑袋：“你爸爸是谁？警察都拿我没办法，我福大命大，肯定会回来的，我还要为我的宝贝儿子过生日呢！”
“你们两个出来！保护夫人从密道离开。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好看。”骷髅老大挑出身边两个守卫，用冷冽的口吻命令。
“是。”
两个手下领着家人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骷髅老大扫视自己身边残存的人手，露出狰狞的神情。
“现在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别墅后面是一片树林，傍晚的天色被夕阳染成血红色，昏暗的树林是阳光无法传达的禁地，偶尔能听见几声空寂的鸦鸣，细碎的啮齿类动物爬行，咬合的声音，树林仿佛也能够散发出光芒，不过这光芒是黑色的，这使得天空的颜色更加深沉。
“咔咔——”地面上被泥土覆盖的木板突然掀开。四个人从暗道里面爬出来。
“夫人，请小心。”一个手下背着孩子率先走出来，另一个手下拉着女人的手，防止她踩空。他们尽职尽责地保护这一对母子。
“可惜了——”悠远的叹惋从树林里面传出来，虚幻，不真实，让人以为是树叶的沙沙声，风将死亡的讯息传播。
“是谁？！”
砰砰——
树林里面闪耀着火光，伴随着枪声，两个手下倒在血泊中，一发击中眉心，一发击中心脏。已经活不下去了。
男孩子摔倒在地上，女人连忙抱住孩子，如同护崽的老鹰，惊恐地看向树林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噬人的野兽。
长相清秀的短发少女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她的目光平静，肩膀耸拉着，身体处于自然放松的状态。女人表情愣住，无法置信对方竟然只是一个小女孩。
少女慢条斯理地换上新的弹夹，对准女人和孩子。
“不要杀我们！求求你饶了我们，要杀就杀我吧！他只是一个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抱歉了。不要怪我。”少女不为所动，无情地下达死亡宣言。
砰砰——
……
轰！
玻璃被震碎，如同天女散花，碎片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光辉。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毁灭的气息铺面而来，二楼已经被火海包裹，即便是这样依旧能够听到零零碎碎的枪声。
“恩，煤气的味道，叶子那家伙干得不错，希望她不要受伤才好。”
不久以后，枪声彻底停止。
叶流冰从别墅里面走出来，她的身体已经被血染红，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血流顺着她的手臂流淌，凝聚在指尖，然后滴落。
洛衣靠在吉普车上，朝着她挥手。
叶流冰心中升腾起一股安详，随后天旋地转，失去意识之前，她感到自己陷入一个略带冰凉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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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恩，也不能说是熟悉，因为这仅仅是我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天花板，好吧，这里是我们居住的公寓。
窗帘没有被拉上，我能够看到璀璨的星空，以及万家灯火，床脚下是染血的绷带，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奇妙味道，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镊子，手术刀，还有子弹。
洛趴在床边睡着了，她抱着我的手臂，毫无防备地睡着了，我知道她一定很累，为了我的伤势，为了我们将来的生活忙碌，还要忍受杀戮的负罪感。
是的，负罪感，我和她是不同的，我无法理解生命的意义，自然也无法产生负罪的情感，但是她是不同的，洛，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着，反省着，我是什么人？来自何处？要往那处去？
罪的公价乃是死。这是圣经上的话语。若是有罪者，他们的死亡乃是罪有应得，那么无罪者呢？我无法感受到罪孽，所以杀死无罪者，这是对于他们生命的亵渎。洛，杀死无罪者，并且承担杀死他们的罪孽，这是她对于生命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赎罪。
我轻轻将她的发丝撩到耳际，仔细观察她的睡颜，白日的伪装面具破碎，她的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这样脆弱，柔软，不安的一面。
我看了看时间。
8月5日凌晨一点。
我已经沉睡了整整一天了，我不知道这一天洛是怎样度过的，到底有多长时间担心我，有没有害怕，要是我永远也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好奇怪……为什么我老想着洛的事情，这个时候我不是应该更加担心自己吗？
好奇怪……
好复杂……
我不懂……
洛的过去到底承担着什么？
我们之间虽然是伙伴，是搭档，是战友，但是彼此间都有无法涉及的禁区。不去故意打探对方的秘密，是我们两个人的默契，也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之一，要是破坏这种默契，我相信如今的关系肯定会不复存在吧。
我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时间流逝，闹钟规律地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明显。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
不行啊，睡不着啊！
我数到一百只羊的时候还是睡不着，反而更加烦躁，脑海里满是洛的事情。
换个方法，恩，以前有个心理暗示什么的。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
……
我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随后疲惫感忽然涌入四肢百骸，睡意如同潮水一般势不可挡。没过多久，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