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久矣的老人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明明是自己时日无多，但老人却比年轻人还要豁朗，轻笑道：“生死有命，顺其自然。”
从小没了父母，与师傅相依为命的年轻人仍是不甘心的咬着牙。
“走吧。”毕竟多活这么些年，老人也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然看得开。
但一向听话的弟子，此时却没有挪步，依旧站在原地。
只见年轻人红了眼眶，对着柳灼华抱拳恳求道：“大夫可有办法？”
柳灼华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你师傅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又有旧疾在身，犹如是断弦之弓，纵使是陆地神仙在此，也是救不活的。”
堂堂男儿，竟是差点掉下眼泪。
“不过...”
柳灼华话锋一转。
年轻人瞬间抬头，眼中又有了光芒。
有时候，言语起伏，犹如山峰起落。
峰回路转。
天无绝人之路。
在绝处，亦能逢生。
在年轻人激动，充满希翼的目光中，柳灼华缓缓说道：“虽是无法根治了，但多活几年还是可以做到的。”
“能活多久？”这一次，反倒是老人开口问。
柳灼华想了想，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一年。”
但紧接着，柳灼华再竖起一根手指，缓声道：“如果前辈不再使用真气，修身养性，或可再活一年。”
老人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的身子，他能不清楚？
或许可以骗过所有人，但唯独偏不了自己。
这些日夜，他体内犹如万剑割绞，虽没有与人说过，但他心知肚明，留给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原本他想着能活到夏季，便已是万幸。
但如今有人跟他说，能再多活两年，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然后震惊，最后害怕。
害怕这不是真的。
可怕的不是绝望，而是有了希望，然后失望，最后再次绝望。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一大把年纪的老人说话都开始有些颤抖。
“自然是知道的。”柳灼华肯定点头。
“你能有把握？”老人呼吸开始沉重。
连着年轻人都紧张起来。
“虽说不上十成，但还是那句话。只要前辈不再使用真气，一年可活。”柳灼华说道。
老人瞥了眼徒弟背上那把被包裹起来的长剑，面对生死，他竟是有些犹豫。
生死固然是大事，但人生总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
见到自己师傅犹豫不决，那年轻人却直接开口问道：“好，大夫只管说，可需要什么名贵药材？”
老人张口欲言，但看着自己徒弟那激动急切的模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柳灼华没有回答，转身去药材柜那里翻找。
没多久就拿出一个小盒子。
应该是好久没动了，盒子上已经落了些灰尘。
柳灼华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颗灵芝。
灵芝鲜红似血，离得近了，似乎还能感受到些许温度。
到底是见多识广，一直在旁观望的白玉初脱口而出，“血御芝。”
“你知道得还挺多啊。”柳灼华倒是高看了她一眼。
“那是。”白玉初得意一笑。
“这东西能救我师傅？”年轻人疑惑道。
“哪有这么简单？”白玉初好笑道：“这血御芝虽说珍贵，但也不是没有，不是什么难得之物，哪能靠这东西就能救你师傅。”
而李剑白看着那似火似血的灵芝，也是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这血御芝也只是补充气血之用，如何能医治他的命？”
李剑白不是不信，只是有些好奇。
这一年来，别的不说，就医术而言，李剑白是绝对信得过柳灼华的。
“这血御芝虽不是根本，但却是不可或缺的。”柳灼华笑道。
听着他不明所以的话，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柳灼华也没多解释，只是转身去取药。
不过片刻功夫，柳灼华就将一包药材交给李剑白，嘱咐道：“你去把这个药煎了，两炷香就够了。”
“行。”李剑白接过药材，去后院煎药了。
“如此珍贵的药材，不知要多少银子？”那年轻人此时倒是有些心虚起来，“我们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银子，可以写张欠条，日后一定还。”
“看着给吧。”柳灼华无所谓的笑道。
这一下，不仅是那年轻人，就连那老人都是一愣。
“哪有你这小娃娃这样做生意的？”老人指着柳灼华好笑道。
柳灼华看了眼那盒子上沾染的灰尘，轻笑道：“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他又看了眼这对师徒，微笑道：“便当是结下善果，日后有好报的。”
也不知是冲着柳灼华这份善心，还是他医治自己师傅的高超医术。
年轻人对着柳灼华深深鞠躬。
那老者也是有些敬佩的看着柳灼华。
“不管医术如何，年纪如何，你都当得起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老人评价道。
柳灼华笑了笑。
估摸了一下时间，柳灼华又将这血御芝递给白玉初，道：“你去把这个熬成药。”
“这不用跟那些药材一起煎吗？”白玉初疑惑问道。
“不用，这是单独的。”柳灼华说了句。
见到白玉初接过灵芝，柳灼华又特意嘱咐了一句，“记得放点糖。”
“哦。”虽然不知是何意，但白玉初还是照做。
过了片刻，白玉初和李剑白一起回来，一人手里端着一碗药。
柳灼华拿过李剑白那碗给那老人熬的药，但却没有交给他，而是放在桌上。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柳灼华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串糖葫芦。
“这是谁的糖葫芦呀？”柳灼华故作惊讶的问了句。
声音极小，但回答的声音却极大。
“我的。”两道身影急匆匆的跑来。
原来是正准备去学塾的龙缥缈和凤思念。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柳灼华手里的糖葫芦，一脸心动。
“谁想要？”柳灼华似是炫耀的晃了晃手里的鲜红糖葫芦。
“我。”两人齐齐举手。
望着柳灼华思忖的模样，似乎在考虑给谁吃，在场人更是一脸迷惑。
虽然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但大家也只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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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