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熠？
谁啊？
那个碳基生物？
……黑发少女小八皱了皱眉。
作为一个长期在外漂泊的执行人员……她在最近一个多月时间里，还真的是不少听到这个名字。
毕竟不知道为什么……
“……404的传说成员总是喜欢在外炫耀他们与‘叶熠’的接触经历；”
“而或许是因为这一层现象的缘故……每当我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便也往往会因此被人询问起‘关于叶熠的事情’。”
“只是问题在于……”
“别说是地球……我他妈都几百年没回去过404本部了好吗，我哪知道这个什么‘叶熠’到底怎么回事啊！”
心中有些焦躁的这么念叨了几句……小八而后便注视着白月的背影、默默地抿了下嘴。
实话说。
虽然她本人应该是对这个什么“叶熠”表示无感没错……（毕竟这一个月时间里，她耳朵都快长茧子……不，都快“长叶熠”了。）
但是从某些层面看来——这个姓叶的……嗯……这个碳基生物，倒也确实有些特别的地方。
比方说现在的白月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记得在一百多年前——其实也就是小八上次与她上次见面的时候……她都还始终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经常会不由分说的对各种人发动攻击……
而哪怕与百年后同样都是一副“成天面无表情的小姑娘相貌”……当年的她却也总会在各种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苦大仇深的人设。
……这在传说生物当中其实是相当少见的。
因为绝大多数的传说生物往往都已经度过了极其漫长的岁月。而存在的时间长短，便又往往意味着他们的知识可以不断积累、感情也会逐渐因为传说之力总量的增加而淡漠。
所以……
从宏观上看来——大多数传说生物即便不是人精，那多少应该也都已经不太会为某件事情的发生，而轻易感到仇恨或悲怆了。
毕竟岁月会让他们明白……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世间发生的绝大多数“事件”……无论是种族屠戮、战火绵延，又或“大”到文明消亡、星球毁灭。实际也都只不过是历史在不同阶段、不同区域的反复重演而已；它们对于这个世界、对于时间的流向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对文明兴衰的仇恨与悲哀其实毫无意义……”
——因为宇宙的本质是冷漠的，时间的本质是冷漠的……甚至就连传说之力这种能量所赋予的特性，其本质也是能够压抑情感的冷漠……
“所以他们在岁月中逐渐发现了事实……”
——发觉到“冷漠”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根源；而情感，则是相悖于这个本质的绝对存在……
因此。
或许是宇宙必然选择的结果……
既然“冷漠”是世间万物的本质，那“他们”自然也就大多接受了这份“理所当然的神性”（传说之力对情感的压制）；也就逐渐变得如同神明那般——看起来“高高在上”、“波澜不惊”……只有极少数发现了“有趣的东西”、或者听闻“未曾在岁月中目睹过的事件”的时，才会罕见地提起一丝兴趣。
……
那么……
作为如此一个能够在冷漠现实中“坚持自我”的特例——白月虽仍是如曾经那般强大，并且也仍是习惯于利用这份强大解决问题……
但相较于一百年那个冷清的形象看来，她现在倒确实是明显“开朗”了不少、而且貌似也“懂事”了不少……
（最起码，她现在话比以前要多了。）
只不过其中的缘由……
“居然只是因为这个人类吗？”
小八姑娘思索着挠了挠头，似乎对此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而作为一个常年在外漂泊的传说……她自然也越是在浩瀚的宇宙中旅行，就越是能从各种‘外人’的身上类比出人类思维的局限性……也就是“情感”的局限性。
毕竟……
同为激素分泌的产物——情感相较之下实在是既不够高效，也不够有效……它往往会影响逻辑的清晰判断，并最终导致某些事情走向最坏的结果。
所以无论是为了生存也好，还是为了更高效的产能与发展需要也罢……绝大多数文明萌发环境本就恶劣的外星人们，便都因此近乎本能的压抑住了‘情感’的存在。
而这也就是地球为何如此特别……
因为这里的生存环境足够安逸；而这里的文明生物也因此演变出了复杂无比的、足以诞生出无数传说的强烈“情感”……
这是宇宙间任何一个其他文明都无法做到，同时也更加无法理解的“现实”。
……对于文明而言——情感本身就是一种负担。
而至于仇恨……
那就更是一种容易影响理性的无用物了。
——“说。郑先生在哪？”
打碎战舰的外部防护层、而后一脚踏在高高的控制台上……白月便是这样拎小鸡似的单手拽起外星司令官的衣领，口中寒声威胁起来。
只不过即便如此……
由于她从同至尾说的都是中文——所以无论此刻再怎么逼问，眼前这个外星人也都实在无法理解她究竟在讲些什么……
而小八则只觉得眼前这样一幕场面，似乎也在百年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所以说……”
“好歹也是活了几千年的人了……你难道就不能随便学几门外星通用的语言来用用吗？”（几千年时间学一门外语，很难吗？.jpg）
于是……
眼看着面前二人鸡同鸭讲的尴尬场面，小八此刻便不得不在心里吐槽了几句。而后这才赶紧跟上前去，快速地站到白月身旁、自愿担上了“同声翻译”的工作。
只不过即便如此……就算是她懂得这个颗星球的语言——其实现在事情都已经闹到现在这么大了（指拆了半个宇宙舰队），她们后续交流的内容肯定也不太可能融洽就是了……
毕竟一方面说……
虽然眼前这个外星人看似职位不小——但是就算他再怎么着，实际也就只是个“保家卫国”而来的、负责战争事务的将领。所以就算是“郑先生”真有来过这片星系，那也显然不是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所需要接触的事情……（这一点让她很失落，而白月则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而至于另外一个方面……
Emmmm……
讲道理……就算事出有因（指为了快速解决问题），她们刚才也是实实在在地手撕了好几艘宇宙战舰、而且还逼出了极其消耗能源的恒星能量炮……
对于一个文明而言……像这种程度的战略物资损失，如果换算成正式的星系战争来看待的话——那也基本就是能让一个文明记恨百年的战争损失了……
所以……
就算是小八因此迅速表明了自己404的身份、并且还为此表达了“歉意”……眼前这位军官随后却也仍是有些不依不饶，反复强调她们这种做法是“严重干涉文明进程”的行为、并且自己也一定会去404投诉她们什么的……
“……”
“不过算了……无所谓。”
“反正就算要投诉，那也是‘漫游部’那边负责善后的事情。”
……小八嘴里这么嘟囔着，顺势就招呼起白月朝舰外走去。
实话说……
其实对404的成员而言——只要能完成任务，在这些文明程度较高地方，他们其实都挺无所谓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就是了。
而至于善后问题……
……
……与此同时。在404本部的某间办公室中，也正巧在发生着这样日常的对话……
“今天又有人投诉我们的执行人员在任务过程中造成了高昂的战略财务损失……他似乎认为我们404做事从不考虑善后问题，并且因此表示非常不满。”
“嗯……但至少他明确知道我们来自404监管局，不是吗？”
“是的。（翻页声）他希望让我们能给他和他的政府留点面子……然后如果可以的话——‘请顺便补偿我们一点’。”
“哦，那就随便去地球抓个微生物给他们研究吧……正好还能促进下我们对碳基生物的认知。”（物尽其用.jpg）
Emmm……
事实上……
其实目前宇宙中的绝大多数文明，对于404监管局都是类似像这样敢怒不敢言的态度。
而对于404监管局来说——只要他们对每个高等文明都一视同仁，那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影响文明进程的说法了。
（404相对论：只要我每一家高等文明都拆，那就相当于每一家文明都没有被拆）
总之言归正传……
虽然直面星系军队闹得不小，但是对于小八和白月而言——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找到有关“郑先生”的线索。
而且从某些层面上说……她们原有的那么一丝线索，现在应该也已经断开了……
“接下来怎么办。还是先去行星上的黑市吗？”白月罕见的挑起话题问道。
“不……我想还是算了。”先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小八随后便在心里稍稍琢磨了一下，回答道，“这个文明与我们熟悉的那种运行模式不同——他们崇尚‘绝对实用性’主义、一切形式都只是为了文明的延续与发展（这就是为什么那位司令官可以如此果断下令启动弑神武器，而过程中还没有收到任何阻碍的原因）……因此即使是像黑市这种表面灰色的地带，实际对于他们的文明而言，其实也都是在为政府效力的、而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产业多样性、为当地懂行的人省略某些复杂步骤的存在。而现在看来——既然我们已经惊动了这片星系的政府，而且还与之发生不小的冲突……那么如今再想要去他们所谓的黑市的话，可就行不到什么原有的方便了……”
“……”
“不同的文明模式啊……”
白月如此重复着闻言眨了眨眼。而后便莫名的用大拇指从嘴唇上擦过，短暂停顿后又说道：“所以接下来……我想……我们是直接去找政府吗？”
“啊……是啊……虽然原则上说我们应该尽量减少与文明政府的接触没错，但是现在……现在……”
“……”
“诶？”
闻言……
小八先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句，而后便忽然愣在原地——就这样一脸懵逼迅速转过头来，目光紧盯着白月。
等等……
她刚刚……
是在思考问题吗？
她居然还能先我一步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我靠……”
她嘴里下意识爆了一句粗口，而后便又忍不住继续道：“你都学会抢答了？”
白月：“……”
——“请不要把这种事情说的跟‘生物进化’一样令人惊讶好吗。”
白月面无表情的叹了口气，当场就模仿着叶熠的语气吐槽起来……
“只是合理的推测而已……都是小熠教我的（小声）。”
“那个碳基？他还能教会你这些玩意儿？”
“嗯……‘故事中第一个为你带来麻烦的人，往往就是最容易成为结局伏笔的人’——小熠他是这么说的。”
“……”
于是小八挑了下眉，当场就忍不住吐槽道：“这是什么奇怪的电影剧本理论吗……”
“不，这是一个倒霉蛋对人生经验的血泪总结。”白月接上话解释了一句，并且紧接着又迅速补充道，“……这句也是小熠说的。”
小八：“……”
“有什么问题吗？”白月一脸“呆萌”的问道。
“不……没什么……”
黑发少女缓缓地捂住脸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是很乐意听见这个名字……
她反复透过指尖的缝隙去偷看白月的反应和表情……如此重复了大约三次、中间反复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个人类难道是什么邪教头目吗？——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让这个缺心眼的家伙张口闭口都是他的名字啊……”
“啧……”
“所以说情感果然还是太危险了……”
看着白月平淡的侧脸许久……小八心里便忽然莫名的这么总结了一句，自顾自朝着星系政府的方向飞去。
此刻……
她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懂。
而她也更不会知道……其实解决此次问题的关键，也正是在这个从未谋面的碳基生物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