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居然真的是有可能的吗……”
……
高台之上……
那杨入世闭目不动、盘腿坐席。虽是主动唤至叶熠前来，却也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于是，低处的杨季冬单膝跪地，同样是在沉默中思索许久，这才终于忍不住拽了拽叶熠的衣角，小声道：“喂！要不你还是跪一下吧？”
“……”
然而叶熠心里却很不爽……
——“那按你这意思……我如果不跪，他就永远不会开口说话了是吗？”
“啧……”
“开什么玩笑！”
说实话……
比起王除尘这种脑袋里打满了算盘的老家伙……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他的性格却是更加地令叶熠感到不悦……
“傲慢自持、高高在上……自己非得传话叫我过来，自己又硬是半天不说话……什么意思啊？下马威是吗！——那行啊！我今天还真就跟你杠上了！看看是你坐得住还是我站得住！”
……如此，叶熠心里便有些不忿地嘟囔着，看起来丝毫不准备听从杨季冬的劝诫。
于是，这座冰冷的大殿自然也就在这僵持中平静下来，只有殿顶上不断消散的青烟仍在浮动。
直到……
“你叫叶熠？”
杨入世仍是闭着眼，忽然发出一声清冷的询问。
而叶熠闻言，则更是有些不悦的撇了下嘴……
“我的父母确实只为我起过一个名字……而且我也没有其他小名什么的。”
“你获得了有情道的认可？”
“是的。”
“那么无情道呢？”
“我同样也被认可了。”
“……”
——“这样啊……”
片刻的思索过后，杨入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是对此感到很惊讶的样子。
只不过叶熠却是知道……眼前这男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但事实上以无情道的“特色”来说——这位看似沉稳的“杨门主”，估计也就只是表情上显不出什么反应而已……
而且随后紧接着的，他也确实是是莫名的昂起脑袋、顺口似的又问说：“王除尘教了你多少？”
“不算多吧。”叶熠回答着摊了摊手，“也就是马马虎虎而已。”
而后……
“是吗……”
“马马虎虎啊。”
他莫名的这么重复着……既没有睁开眼睛，也始终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性的动作。
只是即便如此——此刻在这清冷的大殿中，却也仍是莫名的有阵微风涌动起来。
这风很轻……
轻到无法将香炉燃出的青烟吹动；轻到甚至都带不起杨季冬柔软的发丝……
但也正是在这样微弱的风向下，叶熠却直白的感到了一丝压力……以至于他脸颊下细细的绒毛都开始恐惧的颤栗起来。
“喂！你师父这是要干什么？”
他下意识的扭头问了一句……然而此刻的杨季冬却是早已跑到门外——如此半掩着脸、默默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
“啧……”
“绝了。”
噌！
于是剑光闪过……
叶熠见状只觉得脖间一凉，随后紧接着便是果断地抬脚一蹬、身形极速倒退出去。
如此……
待他稳住身形过后，目中所见——便只剩下插在身前不远处的一把长剑，以及几乎要铺满整个“天空”的、闪烁着淡蓝色寒芒的利刃。
“是把剑藏在屋顶的房梁上了吗？真亏你想得出来啊……”
叶熠皱了下眉，心里忍不住这样吐槽起来。
只不过……现在显然也不太像他是该腾出时间吐槽剧情的节点就是了……
“噌！”
——长剑从木质的地板中抽出，如此颤抖着升起、逐渐悬浮于青烟之上。
而后……
轻柔如流水般的传说之力从空中漫过——此剑便霎时回转了方向……以至众剑“听令”，便也瞬间如得将之号般转了过来，齐刷刷的发出“铿锵”之音、剑尖直指叶熠的面门。
讲实话……
这玩意的阵仗，可比那个杨初岁要大的多了……
“切……”
“莫名其妙的叫我来，然后莫名其妙的对我发起攻击……”
“开什么玩笑啊！”
……面对着满天飞刃，叶熠心里就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但是说到底。
类似这样喜欢玩成堆“飞行道具”的敌人，他倒也不是没遇到过……而且就算眼前这家伙再厉害，到底也还只是个“人类”而已。
所以嘴上骂归骂……实际真要应对起来的话，叶熠他倒还是比较游刃有余的。
于是。
——只见那叶熠灵巧一蹲、一跳，身形便犹若灵蛇，愣是能从那无数剑刃来袭的前一秒脱离危险地带……飞速掠身于数米开外之处。
随后他单手一按……掌心贴地，如此连贯而精巧地稳住步伐，紧接着就是迅速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在无数袭来之物中寻找间隔，一边也是始终保持着速度、打紧了心里的算盘……
而与此同时……
那始终未曾睁目的杨入世虽然脸上仍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却也还是起了一丝惊诧之色。
——实话说，一个能让王除尘动了收徒的心思的小子……除了得到双认可之外、多少有些出众的地方，那也在意料之中。
但是就算再怎么说，在杨入世的大体猜想里，他也就仅仅只是比较“出众”而已。
毕竟无论如何……
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满打满算，那面相上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就算是再怎么天才，对于江湖中人来说，他也仍然需要时间的磨砺。
……
但现在……
杨入世却感觉自己好像被现实打了脸。
——这少年既没有任何掌控“真气”（传说之力）的经验，也从未在江湖留下过什么引人注意的事迹与名号；
只不过是单纯地依靠身体反应、仅仅在一个照面的情况下，便能游刃有余地游走于各种攻击边缘……
实话说……
就算他是红尘监管局的人，这也未免有些夸张了吧？
……
于是……
就在叶熠避开第二段“剑雨”攻击过后，杨入世这才终于缓缓将眼皮拉开一道缝隙、透过睫毛冷冷地注视着叶熠……
“你……为什么要躲？”
他语调平缓的询问着，仿佛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叶熠见状……在抽身躲避飞剑的同时，倒也不忘半边脸颊向上一挤、抽空大声吐槽：“哈？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躲啊？我在有情门学得难道是金钟罩吗？”
“我觉得——你应该让这些飞剑停下来。”
杨入世口中这么回答了一句，双目再度紧闭起来。
“……”
什么玩意？
停下来？用什么停啊？
空手接白刃吗？
……叶熠的心里吐槽声四起，只是唯独身上的动作未受影响——如此腰身一动，下一刻便稳稳地立身门前、伸手就要推门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在下一秒……
即使指尖已经触及冰冷的大门……叶熠在脑内突如其来的强烈危机感下，却也还是本能的将脚步用力一顿、硬生生的把身体动作给压了下去。
他下意识的回头观望了一眼……而此刻唯一能注意到的，却也只剩下那杨入世微微锁紧的眉头。
“噌——”
带着转瞬即逝的一缕剑光闪过，出鞘之音似乎划破了整个大殿冰冷的空气……
而与此同时出现的……
也更是那一道入木三分、拦腰斩入大门与墙壁内部的巨大剑痕。
“不要躲；要想办法让飞剑停下来。”
杨入世如是说道。
……
那我他妈的怎么才能让飞剑停下来啊！
叶熠心里大骂着……此刻既知已是避无可避，眼下也就赶紧摆正了姿势——抬手从裂隙中取出一把长剑，只管背靠着大门全力挥舞。这才勉强能在无数来袭的飞剑中护住全身、发出大量“乒乒乓乓”的响声。
于是此刻……
只见那叶熠身前的剑雨如幕、刀光不断；数把飞剑在碰撞中挥出，径直“咔”的一声插在地上……
……他的动作越发迅捷。而且剑术挥动的轨迹，似乎也在不断地碰撞中修正……
只是……如果仅仅只凭借着这初学而来的剑术、以及其天生灵敏的感官做出应对的话。实话说——少年此时已经明显感到有些吃力了……
而且即便如此……
即便如从某些层面上说——他确实也已经让无数飞剑滞留在自己的面前无法寸进……那高台上的杨入世见状，却也仍是愈发不悦地锁紧眉头、莫名露出了几分不满的神色，而后缓缓抬起右手。
“这是最后一遍……”
“——你得让飞剑停下来。”
于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无数飞剑的攻击频率便瞬间加快了数倍——带着一连串“乓乓乓乓乓……”的声音，瞬间在叶熠的小腿、腰侧、以及脸颊上留下浅浅的血痕。
“切……”
“开什么玩笑……”
叶熠手上的动作不敢怠慢；而在不断发生的碰撞中，他也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抗中受击点力度的变化……
心口、脖颈、眉心。
这他妈完全就是在照着人的要害猛打啊！
你这家伙……
——“嘭！”叶熠抬剑斩落数把飞刃。
根本就是……
——“咔”然而手中利刃的豁口崩裂。叶熠见状也是不做犹豫、当即便转手将剑掷了出去、在剑雨中砸出了一道小小的攻击间隙。
想弄死我吧！
——“呲……”始终空滞的左手一伸，袖口被瞬间切碎；在这“刀山”的缝隙当中，少年当即心中一狠，便硬是扛着无数刃口从小臂划过、生生从飞剑中夺下一把，持续挥砍起来。
“……”
“让飞剑停下……”
“我他妈到底要怎么让飞剑停下？！”
叶熠瞪大了眼睛，动作不停、思考不断……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飞剑停下来？
让飞剑……
停下来……
……
……
……
“啊……”
神色一顿，剑刃一停……
叶熠瞬间被削掉一截刘海，同时也好似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于是他这就脚跟一顶——腰身与手臂同时发力，硬是在漫天剑雨中“哗”的一声撕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而后……
——“平静。”
叶熠闭上双眼，近乎本能的抬起手臂……
在这一瞬间，他内心忽然陷入死寂——就好像那汹涌的**在神力压迫下止息……寒冷的如同冰面、寂静的如同死水。只是唯独狂风在空中大作，缓慢地凝结出一滴金色的雨珠……
如此……
珠落玉盘，掀起千层波纹；
心底的湖面，在此刻化作漆黑……
“兵！”
他口中的声音仿若神喻……而那漫天剑雨，也必要在他的口中止步、静默、然后下拜……
……
“……”
“哗啦啦——”
于是众剑皆止，而后跌入凡尘。
杨入世闻声睁目——眼见一地杂乱堆叠的铁剑，这便又缓缓将双目闭了回去、出言评价道……
“悟性一般……”
“不过天赋还行。”
……
“妈的……”
“神经病！”
……叶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痕，口中如是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