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能吞噬传说之力。”
……身隔着半透明的黑白屏障，小八迅速传声说道：“我想尝试销毁，不过情况并不顺利。”
“……”
与其说并不顺利……
倒不如说“根本是被按着打了”吧？白月点了点头，如是评价说：“嗯……如果是小熠的话，一定会这么吐槽吧……”
“啊？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白月摇了摇头，随后顺手在一边抓住身后袭来的重剑、一边又把那提在手上的人影扔进屏障当中；周身燃起强大的传说之力、冷峻吩咐道：“总之我来解决问题……你先看好他。”
“呃……等一下……你有听到我刚刚说了什么吗？”小八眨了眨眼，忽然感到有些不妙。
……而白月却只是淡淡地这么回应一句：“听到了”；体内传说之力便瞬间涌动起来、如蒸汽般从背后大面积溢出。
她的手掌忽然开始发力，手指轻易的捏穿了重剑一角……随后便更是完全依靠蛮力抓着剑挥舞起来，如风暴般瞬间砸开了包围着她们的大量机甲。
而后……
那闪耀的白色火焰便在宇宙中亮了起来……好似一圈炙热的光环，隔绝了一切在外的生物。
“等等！你真的有在听吗？”于是小八有些焦急起来，“那东西可以吸收传说之力！”
但白月却仍是自顾自地向着那团怪物核心冲去……
“不，它不行。”
“什么？但它刚才确实是……”
“它不行。”
“……”
白月坚定地重复着，一时令小八感到语塞……
而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但此刻的她看起来确实是足够自信、而且也毫不畏惧那本该“源自未知”的可怕生物。
于是……
白色如蒸汽般的能量在她背后升腾、凝实——形状好似涌动着的火焰、又像极了一对巨大而虚幻的羽翼……就这样在昏暗宇宙间上下飘荡，释放出极高的光热。
而与此同时。随着传说之力浓度的抬升，那团不断滴落着粘液的怪物忽然一顿、接着便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兴奋起来，一时愈发夸张的壮大几分，大量生长着朝着那能量的源头涌去……
如此，只见在这寂寥的星空上……
一边是那气势如虹的传说白月——披着白纱般的长发、身遭能量闪耀的如同新生之阳，取之不尽般输出着炙热的传说之力。
而在另一边，却又是那如菊花般绽放开的触手怪物……漫长而密集地生长着它的爪牙，最终毫无拦阻地攀附于白月右臂之上；好似一头头肚中空虚的吸血水蛭，源源不断地向上攀爬、抽取着其中的营养……
——她们如同太阳与黑洞在争斗……
一头输出、一头吸收。最终便硬是僵持在一起，令能量化作一道横置的龙卷绘卷、漩涡似的涌向一处。
只是……
这“太阳”的上限尚且摆在眼前。
那黑洞的上限……又会在哪里呢？
“不知道。”
仿佛是听到了从某处传来的疑问……此刻白月默默地输出着力量，心里便这么嘟囔了一句。
实话说——她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只是单纯的因为某个人说过一些话，所以才开始确信自己能打的赢而已……
——在假设眼前一切都是谎言的情况下。
……
……
几天前。
42号小队内部。
“总而言之……既然是芙蕾雅的要求，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伸手接过医生递来的咖啡杯，叶熠随即便轻抿了一口、如此面无表情的表示道，“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我才有义务跟你吩咐一些事情。”
“……”
于是白月点了点头，满脸安静的等待着下文。
“首先……”
叶熠竖起一根食指：“想必我们都很清楚……（他忽然停顿下来，看了看白月一脸呆滞的样子，随后便莫名改口道）不过不清楚也无所谓。总之‘郑先生’就是能绕过我们404成员的精神保护机制，制造出某个很强的幻觉空间……”
“其原理在于——这种幻境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精神攻击’，而是以某个人的‘意志’为走向、构造了一个极为脆弱的‘真实世界’。”
“……既然你们要追捕郑先生，那就肯定避免不了这种幻境的拖延；而且说实话，这东西也确实很难对付，属于就算是我也很难察觉到异样的那种类型……”
“……”
“啊……”
叶熠一边说着，忽然就撇嘴耸了耸肩，而后迅速补充道：“不过我说归这么说——实际这些问题对你应该也不那么适用。”
“……”
“为什么？”白月眨了眨眼，貌似并不太理解其中的缘由。
“因为……”见状，叶熠似乎习惯性的思索了一下，最终这才不得不缓声解释道，“嗯……因为我是个习惯于‘理性思考，然后偏向理性选择’的人；而你则跟我恰好相反——应该是个喜欢‘感性思考，并且会偏向于感性选择’的人……所以从原则上说，如果郑先生以你为‘世界走向’的话……我认为……应该会有不少漏洞……”
“呃……”
“你能懂我什么意思吧？”
他有些不确定的补充询问了一句，仿佛非常在意自己的用词是否得当……
而一旁的医生闻言，却是忍不住吐槽道：“所以你是想说‘小白比较傻’吗？”
“啊不……我并没有这么说……”叶熠面无表情的掩饰道，“我只是觉得小白的心思比较单纯而已。”
“哦……原来是想说‘单纯’啊！”
于是医生略有些阴阳怪气的重复了一嘴，接着便顺势坐到圆桌的一头、使三人成三角之势，又问道：“那么然后呢？——既然你自己也说白月的思维模式容易出现漏洞，为什么郑先生还要以她的意识为幻境世界的剧情走向呢？直接用别人的不是更好吗？”
“那倒还真不一定……”
一边缓慢搅动咖啡勺，叶熠目不转睛的盯着杯中不停旋转的液体、顺势这么说道：“……虽然幻境这个词听起来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但只要类比一下诈骗电话的套路你就会发现——‘其实幻境这东西，无非也就是个大骗子营造了个大骗局……不断地在跟你套近乎罢了’。”
“所以‘骗局’嘛……早完是会被‘真相’拆穿的。只不过是在那之前，它一定会想发设法朝着最有价值的目标下手，并且以此获得最大的利益……”
“嗯……在这个方面，我觉得‘404最强战力’应该就挺合适的吧？”
“呯~”
咖啡勺轻轻碰在杯口，就此停顿在水中；
而叶熠见状也是抬起了头，默不作声地瞥向白月……
“更何况在我看来——不管是漏洞百出的骗局、还是精妙无比的骗局，其实在那些‘单纯的人’眼里……（他在这里稍微考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应该也差不太多……”
“……”
于是医生闻言点了点头。
“等等……”
然后他陷入沉思。
“那你不还是在说小白比较傻吗？”
恍然大悟——医生限定般.jpg
“啊……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叶熠再次耸了耸肩，脸上一副“只要我死不承认，你就拿我没办法”的表情。
不过随后很快的……
心知白月和自己马上就要分别前往两处，他也还是迅速正色起来——单手捏起咖啡碟、接着又取出咖啡勺放在桌子一边，进而转向白月继续道：“总之一定会对你下手这件事，其实还有一个关键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幻境的作用……根据我们在地环上得出的结论，他的‘骗术’似乎只能用作‘牵制’，而实际上根本对付不了、而且也承受不住你‘这种级别’的攻击。”
“所以按照我的猜测……为了防止你的突然行动破坏‘现实’，那个家伙大概率还是会特意为你提出这道‘难题’——以你为导向创造‘现实’，但很可能不会遇上什么强敌、反而更有可能遇上一波又一波的小型遭遇战……接连不断的遇到问题，并且逐渐演变成‘每个问题都不难解决、但又总是解决不完’的情况。”
“不过说白了……其实我们在‘日常’也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你的观察……呃，当然……其实我在这个方面对你也不太抱期望——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尝试着观察一下吧。”
“想想那些你最不擅长、最担忧、以及最在意的事情。它们会引导故事的走向、干扰你的判断；但同时，也一定会露出与现实相悖的破绽……”
“……举个例子。”
说着，叶熠抬起右手，而后轻轻地摊向医生：“关于我们的家庭主妇，请问你有什么看法？”（医生：？）
于是白月眨了眨眼，迅速回答说：“有求必应。”（医生：嗯）
“也就是非常可靠。对吧？”叶熠点点头（医生也点点头），随后又问，“所以这就是你对他的印象……那么实际期望呢？——你就对他没有什么意见？”
医生：“等等！你这未免太直白了点吧？就算是小白，那也不可能会在当着我的面……”
“他的话太多了。”
白月面无表情地这么表示了一句，随后停顿片刻，便又像是生怕大家伙听不见一般、默默重复道：“他的话太多了。”
医生：“……”
——“啊↗啊↘……”
见状，叶熠便忍不住玩味的笑了笑；单手端着咖啡杯，毫不掩饰他那副得意的表情。故意是面朝着白月、眼神却撇向医生说道：“你看，这就是很好的案例——你觉得医生是个老妈子，希望他能少在频道里对你说几句话；而事实却是……他总会抓到机会。”
医生：“……”
于是他闻言停顿片刻，接着便忍不住抬指摸了摸面具上鸟嘴部分，莫名反问道:“就因为我刚刚阴阳怪气你？”
而叶熠也是诚恳的回答道：“别多想。我从来不记仇……”
医生：“……”
事实证明……叶熠这人其实还挺实诚的……
——起码喷人的时候从不拐弯抹角。
“……”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端着咖啡犹豫片刻，叶熠先是这么说了一句，而后便看着杯中不到一半的液体轻轻抿上一口。心想着“咖啡有点凉了”、这才继续道：“其实我最大的担忧在于——作为最高级别的404通缉犯，他的情报有些过于简陋了……除去相貌之外，我们甚至都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做过什么坏事、以及为什么被通缉，和除了幻境之外还有什么能力……”
“芙蕾雅有意在隐瞒什么……而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也只有‘那个男人很危险’而已。”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那个所谓的，‘从洛基手上夺取来的能力’，说不准也不会只有‘以一个人的思维创造虚假现实’这么简单……”
“……”
“我想他一定是有所隐藏的。”
……叶熠有些严肃的说着，下意识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去、在桌面上磕出一声脆响。
他似乎是有些担忧的挑了挑眉，一时显得顾虑繁多。直到眼见白月略带疑惑地偏过头，这才缓慢的继续道……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在那个家伙多半有所隐藏的情况下。就算他最终没有亲自下场出手，我先前对你所说过的那些推论、甚至包括我们之前在地环上亲身经历的那些情况，也还是随时有可能被推翻……”
“——例如你在地环上很轻易就击碎了他制造的现实。但是这一次，很可能就不行。”
“另外虽然我也说了‘你很可能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如果他的能力‘并不只是如我们目前了解到的这种程度’——比如他其实‘能让不止一个人来决定故事走向’的话……我是说……如果他能为这个故事添进一个‘反派’，那就真的很难说会不会有危险了。”
“……”
……叶熠皱了皱眉：“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是我人生最大的经验之谈……”
“所以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已经确定自己身处幻境、并且真的遇上了某种难以应对的敌人。那么我此刻唯一能给予你的建议就是……”
“——请‘坚定地相信你能战胜对手’。”
“……”
“……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叶熠稍稍有些严肃的这么确认了一句。
而白月则是轻声而认真的回答道……
“……能。”
……
“到目前为止，医生还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但我每次拨通频道的时候，他却总是在线……”
“……”
“它不能吞噬传说之力。”
白月的神情坚毅、默不作声；只唯独那传说之力的输出越发旺盛，逐渐显露出一丝真龙的虚影。
——在已知现实如此的情况下，仍旧坚定地相信某事……
然后这世界，或许就会回应她的意愿。
“……”
“总之还是那句话……你尽量就好。”
叶熠的声音继续在她脑海中回荡——“对于‘改变自己对这个世界认知的状态’这种事情……作为一个现实派选手，反正一时半会我是做不太到。不过嘛……你的话应该可以。”
……
……
星辰的流向变动了……
那大面积膨胀着盛开的怪物核心忽然一顿，而后便骤然、剧烈的向内收缩了几分……
它如同树木失去水源般干枯；仿若动物受制于风暴般颤抖……
而在那无尽席卷的白色传说之力当中，它的一根根触手便如被卷入风暴般扭曲——从头部开始搅碎消散、并且一路蔓延到那球状的核心位置……就此完全崩溃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
“……都被小熠说中了。”
白月莫名的这么嘟囔着。一边缓慢收敛了力量、一边转头朝着小八……或者说是恩格的方向看去。
“……我们正身处郑先生的幻境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