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与文明而言，就好像是那广袤无垠的大海、与海中的沙砾。
所以宇宙有尽头吗？——或许是有的。
只不过这片海终究太大，而像文明这样的沙砾又终究太小、太多……光是在潮汐中涨落起伏的每一步都已足够惊心动魄，文明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像“人”那样、怀抱生存以外的梦想呢？
那可是“生存”啊……
对于绝大多数文明而言，这就是他们的全部了。
……所以生命啊，总是苦难、挣扎、祈求、向往，生存就是第一要务，而孤独是它的伴侣，一切不适宜的都被淘汰，反而越是接近宇宙冷漠本质的东西越是可以留下……
在这倒映出星空无尽璀璨的海面上，文明就如一片落叶成舟……看不见去路、记不得来路；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宇宙的意义是什么，不明白这个宇宙既然如此冷漠、又为何要创造拥有“爱”的文明……
只是持续不断的，总会有那么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呼喊、又像质问——告诉这个世界“我在这里”，告诉自己“我还活着”，也告诉别人“我曾来过”。
人们多少次仰望夜空，想要在那片璀璨中找到一丝“并不孤独”的可能……但纵然有无数恒星散发出的光热，仿佛也从未能给这个宇宙的心增添一抹温度。
如此。
“生存”会筛选出谁才是真正适合这个世界的存在……
文明唯一的出路只是孤独、只是前进……主导这一切的是人民；保护这一切的，是传说。
……
想来，叶熠那句话其实是对的。
——“由传说生物亲自执政的文明，是极其少见的。”
哪怕传说生物可以非常有智慧——只要他的民众这么希望。
哪怕传说生物可以非常强大——只要他的民众这么请求。
但即便如此，这种案例在宇宙中也仍是极少的……因为但凡由传说来引导的文明，多已经走向灭亡。
……那就像是一种诅咒、一种灭亡的信号；隐隐约约的，就仿佛是这个宇宙有自己的意志，祂不允许发生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希望守护者最终坐上那个主人的位置……又或者说——这本就是被“生存”筛选后的结果。
万物演变，物竞天择。
既然生命如此，那么文明亦是如此。
吃不到高处叶子的长颈鹿会被淘汰，不懂得竞争的野兽会被饿死；拥有“爱”的文明往往无法见证宇宙的下一次黎明，而被传说所操纵的路，显然亦是被诸多事实所证明过的不归路。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
——这个已经由贝洛斯特引导了百年的这个文明，又会走向何方呢？
……
……
“所以你父亲后来怎么样了？”叶熠跟在希瓦后头问着，语气听起来明显“自然”了不少。
“嗨！当场就被‘天穹’砸死了，哪还有什么后来啊。”
此番回答，希瓦讲得倒是非常轻松——轻松到很难说他这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真的放下了”。
“不过想想这其实也是好事。”希瓦在前头耸了耸肩，引起叶熠的注意后便继续说道，“‘引力天穹’计划虽说是失败了，但这总归也是一次伟大的尝试，民众就算会有不满的情绪，那些死了的人和科学家们也都还是英雄……可万一要是我家姥爷子在事故里活下来了……啧啧啧，那可不一样喽~”
希瓦停在电梯前，轻飘飘地回过头看了叶熠一眼：“你看，我的父亲是制造引力天穹的科学家，也是破坏了引力天穹的犯罪者。吼吼……还好他是死了！——真要追究起来啊，不管能不能查出真相吧，哪个身份都够他被人戳脊梁骨骂一辈子的……唉呀……还是死了好啊，还是死了好啊。”
他摇着头，像是感叹、又像是终于说出了真心话似的重复念叨着。看样子应该也是真的对父亲的死毫无芥蒂……这让叶熠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话说回来，你之前提到‘你这样的人很多’？”叶熠跟着他进了电梯，随口这么问了一句，“……那类似你这样的‘教团’应该也还有不少喽？”
“啊，算是吧。”希瓦回答道，“反正都是差不多这种形式，招揽不同类型的闲散人员。有的是教团、有的是社团，还有些自称科研团的，不知道究竟在科研个什么玩意儿……不过这也就是个称呼而已，不用太在意——总体的‘管理模式’上还是大差不差的。”
“你跟他们很熟？”
“别说认识了，见都没见过。”
“但你们应该也算是……（叶熠想了想形容词）‘同事’？”
“可能……不过反正就是不熟，也没见过，名字都没听说过。大概贝洛斯特也会担心我们这些‘地下分子’哪天联合起来闹独立什么的……哈，不过我才懒得管这些呢！末日都快来了，我只要自己过得爽就行。”
“……”
虽然很想吐槽他这样未免太过心宽……但是考虑到外面那些人的样子，叶熠便又觉得“他这样的心态也未尝不可”了。
……至少比无能的怨天尤人强吧。
“而且说真的啊——都不是我吹。真要讲起来，他们做得有些事可比我过分多了……要不然贝洛斯特干嘛非得让我来接待你呢？你说是吧。”
眼看叶熠正想着什么事情、又突然不说话，希瓦便又是那样熟络地把胳膊架到他的肩膀上，语气也莫名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叶熠倒是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亲密接触，所以当场就开始反抗……虽说作用不大，但还是尽量表明态度地说：“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们开始向地面移动，电梯偶尔会摩擦出相当尖锐的声音。头顶的灯光不时闪烁，脚下微弱的震动修饰着人们短暂的沉默。
就这样，叶熠等人离开了教团。
……那些年轻的成员们仅是送到门口便不再挪步。而希瓦走出其中，没有一个人发出疑问。
说起来……希瓦其实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离开这里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他问自己。
——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反正时间肯定不短，再说做得又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也早就没再记录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那刺眼的人造太阳有一阵子，怔怔地有点出神、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等他再反应过来，眼睛都有些疼了。只能是低头、用力闭上眼，缓了有一阵子，这才又长长的呼了口气。
“末日快到了？”希瓦问。
“是啊，末日快到了。”留在最后的哈娃回答。
“还有多久？”
“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不久了。”
“‘上面’还是老样子？”
“我们没有更多选择。”
“……”
——“哦，这样啊……”希瓦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这么说着，嘴巴却沉默了下来。
他有时觉得自己其实是个“英雄”……毕竟如果没有他的话，那些年轻人做什么都有可能。
但偶尔他也会觉得自己这个人挺混蛋的。
毕竟……哦，这个好像没有“毕竟”了……他就是挺混蛋的。
“……”
“诶我说——我记得你好像是贝洛的直属派遣员来着吧……就是，贝洛祂有没有……”
——“话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叶熠突然出现在希瓦跟前，发出的声音几乎吓了他一跳。
这个年轻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状态，于是顺带着又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希瓦半叹气地笑了一下，随后默默走至前头、按下了能让公交在站台停下的按钮：“我这不是听说……呃，你之前在科研人员那边不太受待见吗。那其实是你去时间不对，而且我正好最近比较闲、跟那边也有点关系……呃，这个应该不用多解释吧？——所以我就想着，跟你一起去逛逛。”
“……”
“再者说……时间也不多了。”
希瓦轻声地自言自语，而后又朝着叶熠笑了一下。
……这似乎让叶熠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但又说不上具体。想来肯定又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所以他只是先一步上了公交，丝毫不准备多问……
“那走吧。”
叶熠招呼着白月，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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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几天在安徽出差有点忙。
坏消息是：“这章是过渡，内容比较少”
好消息是：“作者很实诚，已经写在标题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