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你的父王应该算是个挺不错的人，而且也想有一番作为……只可惜能力平庸。”
叶熠仍是头也不回地做着评价，仿佛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你一样……明明都在这偷看了好几天，却不敢站出来问一句‘你想干什么’。”
“……”
大概叶熠的说法方式的确不那么令人舒服，少女忍不住皱了下眉。
她试着靠近一点、踮了下脚，也想看看对方在看什么，但叶熠却直接转过头来，在背光中的阴影下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找我有事？”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底下的那些官员……”
“就会再次倒向那些个大臣？——我知道，但是没关系。”
叶熠慢悠悠地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一条小缝，伸手出去摸了摸，这就把已经凉了的饭菜都拿进屋里。
于是就这样，他从桌上拿起两根细长的木棒，以一种艾莉丝完全无法从未见过的方式吃了起来……
“可是如果他们再联合起来的话，你不就要成他们的傀儡了吗？”艾莉丝匆忙问道。
但叶熠却表现得非常平静，说了句：“纠正一下——他们作为利益共用体本来就是一伙的，不需要现在才开始联合，而我也本来就是他们扶起来傀儡，为的就是方便他们继续获利。”然后他慢慢地咀嚼起来，配着汤，看着倒算津津有味：“而且该说不说……（嚼）你的父亲也是傀儡，也是那个利益团体中的一员。而之所以他会死，就是他因为做了那个利益团队里不需要的事情、做了傀儡不该做的事情，明白？（嚼嚼嚼）”
“……”
于是艾莉丝撇了撇嘴。
叶熠的语气让她感到极不舒服，但是又好像无法反驳……印象中她也只知道父亲在有段时间突然变得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到底哪里奇怪，直到最后东窗事发了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
所以……
父亲究竟是为了不想继续过这样的生活，还是单纯的也想要权力呢？
……艾莉丝想了想，最后却还是觉得自己不要深思的更好。
“那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沉默片刻，艾莉丝试探性地问了句。
“是，也不是……”嚼着嚼着，叶熠顺口答了一句，“关键在于方法，方法很重要。（嚼）”
“……”
于是艾丽丝嘟起嘴，微微皱眉的脸上竟露出几分少女感来。
她显然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顾虑着双方的立场而停顿许久，进而又像是仔细考量一番过后才选择说：“那个，能尽量讲得直接点吗？——虽然我完全没有接触过你说的这些层面，但好歹我也是你的不知道多少代孙女啊，血脉相传的天赋摆都在这里……更何况现在也只剩下我俩相依为命了……所以多少跟我讲解一下，说不定还能拓宽思路不是？”
她讲的情真意切，但总归还是有点幼稚——就像是在祈求糖果的孩子似的，光是说了自己“想要”、提了自己是“晚辈”，但却丝毫没有提出交换条件，少了点那些上层人士应有的城府和心机……
不过这应该是件好事。
毕竟再怎么说，起码这姑娘的确还没被那些禁忌的知识污染……虽说也确实干净的彻底了点吧……但总算还是有选择的余地，更何况以她的立场而言，恐怕也不太可能有机会倒戈到对面。
所以总而言之……
除了过分幼稚、看着也不太聪明，因而不得不让人先担忧她会是敌人派来的特务的可能性之外……至少在目前这个局面下，她应该是叶熠最能信任的人了。
于是，叶熠咬了口水果，但还是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而反问说：“你这么确定我就是魔王？”
“嗯？当然啦！——您有着一头黑发，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救下了我，王国军的魔法又对您毫无作用……对于传说中那位掌握了一切魔法与智慧的初代魔王大人，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冒充他。”理所当然的，艾丽丝这么回答，“何况您会再临这个世界也是很多人一直在说的！——民间很多人都流传说你当年根本没死，而是一直躲在暗处注视着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会在必要的时候回来，所以才没有留下任何面孔和尸体。”
“……”
“唯物与科普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对此，叶熠只是心里感叹了一句，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就算说出来她们也只会似懂非懂的附和，此外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反而更容易因此传出更加离谱的故事版本，所以倒不如还是“就这样吧”——等“他们”有了理解这些事情的基础，开始向往真理和真相，随后自然就会懂了。
“还是说正事吧。”
叶熠把碗筷放到一边，擦了擦嘴，总算是有点严肃起来的意思，开口说……
“首先第一个问题，你的魔法造诣怎么样？”
“造什么？”
“就说你的魔法水平怎么样。”
“算是……挺厉害的？没有去做过具体评级和测试，但很多人说过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不过要是想靠这个造反的话还是很困难哦……因为有专门对付魔法师的武器和道具什么的。”
“我没准备造反。只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能偷听或者偷看到别人的魔法？如果有的话，有没有什么前提条件或者反制手段。”
“应该没有吧……反正我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而且父亲貌似以前还专门找过人来做一些打探口风的工作，所以按道理……应该是没有吧。”
“好……”
叶熠点点头。
这些天来，他表面摆烂，实际上也已经探查好了周围的情况。
这座图书馆的地理位置足够特殊，四周都是大片空地，里头书架之间更是为了奢华而空旷到不行，所以即使是半夜偷偷潜进来的艾丽丝也是一下就被叶熠发现，实在不太存在能藏着人偷听他的可能……
所以现在最多也就是有特务一直在汇报叶熠的动向，但还不至于贴近到能汇报他看了什么书、说了什么话……这里可能性最大的应该就是那个每天来送饭的女仆了。
另外……
虽然姑且还是确认了一下，但其实就算真的有所谓的“魔法”，他的404小挂件应该也会在第一时间就起反应就是了。
“……”
于是叶熠长出了口气，食指抬起又点下、落在沙发扶手上，他说：“我们不能有太明显的动作，但也未必没有机会。因为我毕竟不是你的父亲——他们并不了解我，不至于那么迅速地就察觉到我的意图，所以说到底现在其实还是‘考察期’、他们想知道我究竟想做‘哪种大王’，因此才会反复试探，而任何刺激都有可能导致他们做出过分强烈的反应……不过即便如此，也好在是他们还不了解我，所以只要我们把握好尺度和方向，自然也不是不能在暗中慢慢扭转天平的倾斜。”
“……”
对于叶熠解释，艾丽丝的处理器好像稍稍有些过载。
她听完瞪着眼睛想了有一会儿……当然是已经听明白了，只是没想到叶熠会解释的这么详细，因而才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然后下意识就是一句——“所以您之前才表现得那么无所谓的样子吗？”
她用着几分崇拜、几分惊讶、又十分欣喜的眼神看着叶熠：“先祖大人，您从那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些吗？我本来还一直担心……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年轻了啊！”
“……”
回想起自己前几日的所作所为，叶熠觉得自己应该稍微脸红一下，但事实却是他完全没有觉得羞耻、甚至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所以说啊……”他用类似说教地口吻敲打道，“遇到事情要多思考，不要轻易下判断。”
“是！先祖大人。”
至此……
少女的口吻已经从你到您，最后又直接成了“先祖大人”。
而至于叶熠……虽然心里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她的态度是否表里如一，但至少从各种层面上说，这姑娘现在还能活着就已经是把命挂在叶熠的权利座椅上了……
如果叶熠垮台，这姑娘也肯定难逃一死，所以现在也不会有比这姑娘更值得信任的存在——叶熠本人当然也是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过几天，我准备回归大众视野。”
“是。”
“到时候，我需要你帮我邀请各界人士来见面……理由就是‘新皇登基、了解情况’，或者你随便再编点什么理由也行。”
“好。”
“要注意的是别考虑范围，什么人都要请，关键是没有规律、没有标准……重要的只有那些个寡头，我希望最后再邀请他们来，然后一定要全员到齐。如果不能全员到齐，那就不见。”
“嗯……寡头比较困难，但我可以试试。”
“可以请求那些大臣，或者干脆让他们也一起到场好了，这样才会显得我们没有危害、还是需要依附他们的权利……算了，实在邀请不到也没事，他们早晚也得主动找上我。”
“好。”
“另外……我们可以在这段时间搞点钱。最好就从那些接见的大富翁手里扣，随便给点什么口头利益、然后记得把搞来的钱分给大臣一些，分别给大臣的比例随便，但是记得要每次都一样，然后问起来原因就露出为难的样子，随便编的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就行。接着最后……呼……”
叶熠说完一大段话，长长吸了口气。然后就这么又原地做了下去、拿起书本，头也不抬地补充道——“出去记得替我跟他们说一声，换个厨子吧，这饭做的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