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之力。
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这种强大的、几乎无法被科学利用的能量呢？在叶熠看来——其实就是一团蛛网。
它真正做到了遍布宇宙，即使是在被大质量黑洞影响的环境内也丝毫不会改变其性质。而能做到这一点，恐怕是因为其在自然状态中表现出的特殊构成……
那是一种极细的、无法用各种直观形式观测到的能量流，硬要形容一下的话，也只能说是“一种感觉”——叶熠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流动、交错，仿佛一张笼罩万物的无形大网，任由全部生灵在其中穿梭。
于是，当有人试图利用这种能量的时候，他的动作就好像是渔夫伸手扯住一根线、却带起了一张网，而网中又拢住了许多本不该被网兜住的杂物，于是就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给渔船带来了侧翻风险。
其优势在于——这张网无穷无尽，理论上只要你的力气足够大，那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来源。
而缺点则是——获取这种能量需要的“力气”也未免有点太大了，而网被攒成一团之后又太小了。你的付出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那么这种付出就显得……毫无意义。
所以正常来说……
只有像传说生物这样天然被传说之力所充盈和共生的存在，才能最自然的察觉到这种能量的流向，然后或主动、或被动的引导这种能量汇聚，并加以利用。
而至于叶熠这个特例……
那或许是因为他所抵达的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又或许是他已被“贝洛斯特”交托成为了某个文明新神的缘故……总而言之，他也突然变得能够驱使这股能量——虽然手法还有些生涩，但即便如此，那也已是远超目前科学所能达到极限的程度。
他俨然已经成为了传说之力的代理人之一，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成长。
而在此之上，如果各位读者还能记得哪怕一点关于传说和传说之力的设定的话……
“情感是一种负担。”
404里那些“神明”总挂在嘴边的忠言突然在脑海响起，惹得叶熠又是一阵头痛。
这使他眼前猛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杨入世时的景象——那种令人厌恶的、发自内心疏离于人类的淡漠感，那种嗤笑于世人挣扎在情感中不能自拔的傲慢……现在叶熠却好像有些理解他了。
他清晰地察觉到……
曾经的那个自己，或许的确是会毫无负担地审判恶人没错，的确是会在危险中毫不犹豫地以保护自己为优先……但即便如此，他却绝对不会“看轻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也绝对不会“试图以某种价值来衡量生命的重量”。
因为，这是某个人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教会叶熠的道理，也是他绝对不会退让的底线。
所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好像也突然成了“404的模范员工”，成了可以那种表面欢声笑语、却又仅用麻木的注视将一切看做毫无意义的观察者。
是在他杀死那些贵族的时候吗？还是在他果断发起战争的时候呢？不……我想肯定还要更早……
每一次使用传说之力，就会有能量残留在体内，而每一分能量堆积，都意味着一份“神性”压过人性。
如果这种能量被积压到极限，同时他在宇宙的某个角落又恰巧存在着“故事”，那他就会成为新生的传说。
但如果没有故事……或者“故事还不够”……
“……”
“就会变成杨入世那样……”
“……越来越缺失人性，直到终有一天成为行尸走肉。或者被那个叫‘天道’的什么集群意识体同化……”
“我现在就在这个过程当中。”
……
……
“魔王大人？魔王大人！”
“嗯？……哦……不好意思，走神了。”
叶熠捏了捏鼻梁，有些抱歉的朝艾丽丝说。
“您最近走神的频率可是有点高啊……”带着些许担忧的语气，她忍不住抱紧了手里的文档，“没事吧？”
叶熠深呼一口气：“没事……”然后用力地闭眼回了回神，这才终于显得精神一点，于是赶紧咳嗽两声、回归到正题：“刚才说到哪了？”
“是关于刺客的。”戈瓦尔提醒着，饶有兴致的绕着那三个五花大绑起来的“外乡人”转起了圈，“你说他们可能是从别的世界来的，是引发‘镇东之变’的那帮人。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他伸手挑起其中盾手的下巴，引得那人一顿叫骂）现在我信了，确实跟史书说的差不多。”
这么说完，沉默片刻，他稍微皱了下眉，又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战事图，沉默良久，还是出言说道：“其实，我们已经在进行登陆部队的训练，原定计划不到一个月内就会发起对西岛的解放，而且从开始到结束大概率不会超过两个星期……呼……错过了这个机会，等他们在岛上修好专门应对魔法的防御工事可就……”
“魔王大人。”
“是先完成解放？”
“还是先应对外敌？”
戈瓦尔在叶熠面前摊开双手，就像是在问他选左还是选右。
而事实上这个问题并不复杂……
因为以他们目前的领土面积来说，哪怕拖延下去也是绝对的优势，而且那座岛上的兵力肉眼可见，反观未知的敌人却是曾在历史上让魔王举国起兵才得以镇压……
其实戈瓦尔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以及夜长梦多而已。
要知道现在的他们，是绝对经不起两线作战的。
“整顿部队吧。”叶熠果断地说，“沿岸架设防线、消化胜利果实、恢复本土产业及工业建设、完成人口普查和公民身份发放，接着就是普及教育和医疗……这么多事情可有的忙得。至于外敌……”
阵痛让叶熠的思考有些困难，但到了关键的部分上，他总算还是能迅速反应过来。
只见他终于起身，也来到那三个刺客面前，发问说：“你们是什么人？”
但那三人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于是这才想起对方先前说的貌似都是英文，便又换成有些生涩地口语重新说了一遍。
在场的人似乎都很惊讶他会说“其他世界的语言”。不过对于叶熠本来来说，实际上奇怪的倒是这个两个世界为什么都在说地球上的语言……
这显然是个很有趣的问题。
不过现在没空纠结就是了……
“魔王……”那位剑客显然是为首的一人，但她也不并准备多透露什么，只是放狠话说——“圣国的勇者一定会砍下你的头颅，再用你的鲜血重染我们的军旗。”
“哦是吗……”
心想着这样“倒也不用这么粗暴吧”，叶熠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平静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深邃的黑色中倒映出些许紧张和青涩。这让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其实还是个孩子……但战争面前没有所谓的孩子……
又或者说，只有尽快结束战争，才能真正保护下更多的孩子。
于是他问……
“你说的那个勇者很强？”
“是吗，她已经来了？”
“没来？——那就是准备来了？”
“什么时候？”
“三天？七天？一个月？半年？”
“一个月。但为什么需要一个月？你们三个人可以来但是她就不行吗？”
“是事出有因？通道限制实力？开启次数有时间限制？……都不是？——明白了，她要跟着大部队一起来……”
叶熠语速极快的说着……那模样好似始终在自问自答，又好像是读出了对方的心声，一步一步地向前压迫着，直到把一切真相都逼的水落石出。
但这不是魔法……
只是一点点细微地观察力而已。
“那么军队数量是多少？”叶熠继续冷峻地发问，只是对方却突然在此刻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用力闭上眼睛、撇过头去，丝毫不敢再继续直视魔王的双眼……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陷阱。
“发现了？”于是叶熠终于起身，摸了摸鼻子，“但是晚了点吧……说实话，无论你们派出多少兵力都好，反正我们都一样会全力以赴，所以说——‘谢谢，你已经足够配合了’。”
“……”
然而对方仍旧用力闭着眼睛，丝毫不敢再回应叶熠的言辞。
这让他突然感觉自己现在很像个反派——玩弄人心、诡计多端，而且现在还恰巧变得有些“冷血无情”……人设着实是很适合被那人口中的“勇者”斩于马下……
……看来要尽量减少使用传说之力的次数。固定练习暂时取消，对这个世界特有性质的研究也要暂缓。
叶熠如是对自己吩咐两句，随后用力的摇了摇头，好像能把杂乱的思绪都抛散出去……
“他们只是来探路的，真正的大军和大敌要在一个月之后才到……把他们两个关起来吧，做好准备。”
“……”
“然后……我准备去一趟‘祭坛’。”
说完了这些，叶熠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他的背影越来越淡，声音越来越微弱，而这一切都让艾丽丝本能的抱紧了手里的东西……
——她感觉到魔王已经在向他们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