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哕。
米松干呕一声,猛地睁开眼,看着没那么陌生的天花板,不断喘着粗气。
『在家?』
他坐起身来,伸手去摸索正在不断振动的手机,却一直找不到,直到它因为抖动而掉落在地上,才发现原来手机在几步之外的光滑大理石地面上。
统仓内的家具少得可怜,为数不多的几样正散乱地摆放在房间的角落,厨房的抽油烟机已经损坏了,铝皮的管道从它应在的位置滑落下来,将那块大理石地砖染上了黄色。
这对米松来说,这一切即熟悉,又陌生,他记得自己早就换了那块地砖和铝皮管道,而那台陪伴了自己将近十年的电脑应该摆放在床铺的正对面,干净又整洁的灶台上理应存在的数个旋转式调料架也不翼而飞。
他面前的这一切,就像数年前刚刚搬来这间统仓的时候,虽然满载着新生活的愿景,但前住户留下的各种烂摊子还是让他颇为头疼。
他正抓挠着后脑勺,妄图搞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时,那落在地上的手机,再一次振动了起来。
『你好,是高触搬家公司,我们已经在你家楼下了,请下来帮忙开个门。
米松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日历表,然而上面显示的时间让他不禁怀疑这应该是一场还没醒的梦。
『这人怎么不说话……您好,请下来开个门。』
电话那头传来略微有些生气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拖拽出来,他赶忙答应了两句,穿上拖鞋朝着楼下跑去。
搬家公司的员工并不全是身形壮硕的人,特别是这家,只有为数不多的壮汉正在搬运一些沉重的物件,其余人则调整着各个家具的位置,以求日常事物的位置与先前的住处差别不大。
米松拿了把椅子,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些人。
他的脑袋十分混乱,他记得自己应该进入了那大门之后的区域,但自进阿卡米拉之后的记忆又十分怪异,断断续续的片段连在一起讲述着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走过了昏暗的长廊后被黑暗击飞;见到了由肉块组成的生物正在蠕动嘶吼;见到了门后被红色侵占的世界溢满癫狂;还有位于脚下见不到边界的巨大迷宫带来无尽的恐惧。
他还记得自己最后跑出了那扇铁门,白猫依旧蹲坐在地上,只是这次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怜悯。
那里没有时间的概念, 不论过了多久意味着游戏时间结束的时间停滞也没有出现,他只能从废墟中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先前在废墟中随处可见的蜕皮怪物也消失无踪,寂静,除了他翻动废墟的声音外,只有寂静。
直到某一刻,他听见了来自远方的呐喊,他如同着了魔一样朝着那个方向跑去,最后看着那熟悉的人影正推开大门,而那猫正看着自己。
『喔,还有一件事情,在来的路上,有人要求我们把这样东西送给您。
为首的男生看着即将完成的工作,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拿着手中的账目单朝着米松的方向走来。
『他说搬运费你付,所以这里有额外的五十块钱服务费。』
他指了指账单上的加价项目,又指了指在角落的那台休眠舱。
『我问一下,你所谓的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先生,说是叫柳千云,柳先生。』
『柳千云?』
米松听着从工作人员告诉他的名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这个人曾经极力劝阻他不要进入阿卡米拉,在他决定要一探究竟以后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如果自己的手机没坏,那五年前的今天柳千云应该不认识他才对。
『那我们的工作就结束了,再次感谢您购买我们的服务。』
他拿着签了字的账目单,朝着米松点了点头,转身带上了那扇金属防盗门。
『柳千云……猎兵大师,那只白猫……』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盯着那个休眠舱看,伴随着一秒秒过去的时间他感觉这个东西和记忆里游戏仓十分相似。
『老大!』
米松正准备起身去检查一下那个休眠舱,一声从玄关处传来的吼叫声差点没让他直接栽下去。
『该死的,马洛,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用吼的,这几米的距离就算正常说话我也听得见。』
『嘿嘿嘿,你这不是搞完了吗,今儿个没啥重要的事儿,我给你庆祝庆祝。』
那壮汉双手各提着一箱两打装的啤酒,笑嘻嘻地准备进来,却不曾想身后的那个妖娆身影早就坐在了桌子边上。
『一点礼貌都没有。』
她瞥了壮汉一眼,不屑地说道。
『你也没有!
米松眼角微微抽出,抄起桌上搬家公司留下的指南书,朝着女人的后脑勺猛地一甩。
『克拉拉,你……唉,算了,不管我说几次你们也不会改。』
克拉拉摸着后脑勺和那将啤酒放在桌子上的马洛一起对着他傻笑,如果米松现在还在没交接权力,恐怕他会直接让两人滚出去。
『老大,你啥时候对休眠舱感兴趣?咋的,玩女人身体玩出问题叻?』
马洛仰头灌下一瓶啤酒,正愁瓶子没地方丢,正好看见了开着盖子的休眠舱。
他刚想要丢,却被克拉拉拦了下来,她神色凝重地打量着休眠舱,迟疑了一会后张口询问。
『米先生,你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还能哪儿?我们的仓库呗,里头不一堆这东西吗?你脑袋秀逗了喔?』
『最近市面上有一种新的休眠舱,据说附带着游戏的功能,我在卡拉狄恩那边见过一台,和你这个一模一样,就连制造商也一样。』
米松皱着眉头,他还记得在自己退位后不久,卡拉狄恩势如破竹,几乎要占据一整个费恩的黑道,诺不是最后惹到了赵先生,恐怕米松之后的生活并不会如同记忆中高枕无忧。
『在这里面,有一款游戏,只在晚上开放八个小时,不论你在什么时候进入游戏,都会让你经历一整天的时间,但只要你进入了游戏,唯有这一天结束时,才能够退出。』
『额外的一整天时间?
克拉拉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要这是真的,那么一整个世界恐怕会迎来一次大洗牌,届时她无法想象自己手下会有多少生意被这一款游戏给吃掉。
『现在的人类科技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不,这或许不是人类的科技,我在这里面见到了一些第五研究所的影子,这里面和普通的MMORPG不一样,更像是可互动的信息投影。』
克拉拉缓慢地开启一瓶啤酒,默不作声地小口喝了起来,房间内安静的气氛让马洛也不敢说话,要说在一整个费恩市谁最恐怖,赵先生第一,米松第二,这个女人就是第三了。
『米先生知道多少?』
『对机子的情况不多,但对于游戏内的情况知道一些。』
『是吗……我明白了,马洛,我们该走了。』
『欸,酒才做了几个,咋就要走了,不是昨儿说喝到天亮吗?』
『天还没黑。』
马洛听着克拉拉的解释,愣了一会,最后抖着手指找米松评理。
『你你你,你这女人怎么不讲理呢,老大你瞅瞅,就这样,一直都这样!』
『好了,我回头请你喝个够,但我要你们帮我查一个人。
克拉拉停下自己的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米松,虽然他们没有回应,但他知道这两个人会帮自己把事情办好。
『一个名为柳千云的男性,这台机子是他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