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主人起身去开门，走到院门口，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有些迟疑地拉开门，果然看到最害怕的脸，想要合上已经来不及。
“大表哥，有事找你帮忙！”来人说着话，已经把手插进门缝，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染坊主人狠不下心夹伤她，只能放开手，铁青着脸转身。
推门进来的人穿着靛蓝色的衣服，挽着发髻，从背影看是个身材发福的大妈……只是，这个大妈有点彪悍，从后面追上染坊主人，完全不顾他难看的脸色，道：“对你来说只是件小事。”
“你找我准没好事！”染坊主人没好气道：“每次来都给我添麻烦，我这里是染坊，不是善堂！”
跟在他后面的人敛去笑容，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饥荒年代，要不是我娘舍你口饭吃，你现在坟头的草都有两尺高了！”
“人情债不能欠……不能欠啊……”染坊主人悲痛地摇头。
楚楚听到他的声音，默默地点头，所以她欠了李仁川的人情，立即用烤红薯还回去了。不管等价不等价，总之是还了，不是么？
“早知道现在被你这样折腾，我当初就是天天上山挖野菜、啃树皮，也不会吃你家的饭。”
“吃都吃了，你还能吐出来？”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楚楚皱起眉，这个声音她好像听过……
染坊主人和来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楚楚惊讶地瞪大眼，那人居然是她救起的那个小孩的母亲，这声势滔天蛮不讲理的样子，和不久前看到的慈母样完全不同。楚楚觉得她完美诠释了女人的多变，尤其当她转过头，笑着跟她打招呼的时候。
“大妹子，又见面了，刚刚没有好好感谢你，也是我不确定你们找的是不是他家。”大妈说着话，大力地拍着染坊主人的肩膀，“这是我大表哥，你们找他的话，就好办了！”
楚楚看到染坊主人被她拍得摇晃几下，吃痛的表情，让人不忍。
“什么好办？你要做什么？！”
染坊主人对着大妈生气地大吼，看在楚楚眼里，就像只身形消瘦的黄鼠狼对着母老虎龇牙，差距太大了。
大妈转向他，面目又恢复那种不好说话的凶恶样。
“你有布可以卖，她想买，这不是挺好？便宜点卖给她！”
染坊主人眼角抽了抽，还没有说话，大妈又开始絮絮叨叨地揭他老底。
“你不是有研究那个什么渐变么？比幻色更有意思的那个，也卖给她吧，我记得你说成本不是很高，只是看起来很贵气，很能忽悠人，准备拿来坑大客户的，我大妹子就不要坑了，直接按成本价给她吧！”
染坊主人听到最后，差点吐血，颤抖着手指向她。
“她是你什么人，你要这样帮她？”
“救命恩人呐！你大侄子落水差点没了，是她救起来的，这个恩情，你说报不报吧！”
大妈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得很。染坊主人这次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重新审视这个他从开始就不看好的女孩。
“小姑娘不错。”难得地夸奖了句。
楚楚觉得这样携恩以报，不是自己的风格，转过脸，有些别扭道：“你不用因为这个给我优待的。”
“长久的合作，应该是双方都能得到利益。”
“我喜欢你们家的布料，希望能长久的合作，并且相信能给你们带来足够的利益，维持这段合作。”
楚楚的目光落在远处晾晒的布料上，露出真心喜欢的神色。
染坊主人终于收起对她的轻视，点点头，道：“好，合作愉快。”
楚楚转过头，脸上的神采，让人移不开目光，向他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李仁川看着她，心忽然“砰砰”地跳起来，伸手按住胸口，感觉已经沦陷了。
大妈意兴阑珊，觉得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视线落到旁边的饭桌上，平静的面容，忽然恢复凶恶。
“你连饭都不给她吃么？！”她可记得，楚楚刚刚从她那边回来，没有时间把菜吃得这么干净的。
染坊主人的脸皮抽了抽，有崩坏的趋势。
楚楚赶紧打圆场道：“那个，我不饿的，你给的红薯很好吃，我吃了很多。”
大妈看向她，瞬时如春风拂面，笑容温和道：“待会儿，我让当家的给你送一筐来！”
“咳咳咳！”楚楚连连摆手，想说不要，却被呛得说不出来。
大妈却是误会了，大气道：“一筐不够，那就两筐，我让当家的去地里挖！”
楚楚不敢摆手了，怕她说出送三框的话来，心中默默地道：这大妈真是太豪爽，太让人无法招架了。QAQ
